惊马事件很快便成为过去,日子再次平静了起来,在耐心的等候了半个多月后,县衙礼房终于发来了萧俊和孙子远以半价入读临江书院的文书。
临江书院是临湘县的一家高级书院,是由县城内最为德高望重的刑举人创办的,这位刑孝廉据说曾经做过多年的教谕,荣休后便开办了这家水准不低于县学的书院,只有县内一些有头有脸的士绅和书香门第的子侄才有资格进入这家书院,当然费用也是不低的。
萧俊和孙子远二人在接到通知的第二天,便带着热切求学的渴望,来到这座位于城北水门附近的书院,
临江书院虽然不大,建造得却是极精致别致,正门高约两丈,上书“临江书院”四个苍尽有力的大字,正门上方建有气派的门楼,门前建有十数层青石阶梯,进入正门之后,则是一道碎石铺就的小路,两侧建有花坛,这条小路分别通往数个院落,这几个院落分别是用来授课的讲堂、用来藏书的御书楼、用来祭祀的祭台,以及用来休闲或是背书的后园。后园紧邻由水门引入的内河,沿河边建了几个凉亭,凉亭之间又建了几处迴廊,景色十分的怡人。
孙子远进入这清幽雅致的书院之后便是赞不绝口,二人逛了半晌之后,便径直来到讲堂,刚进入院落的门口,一位年愈五旬的儒雅老者拦住了他们:“二位看着面生,可是今天将要入学的儒童?”
萧俊连忙将礼房的推荐文书递了过去,这老者展开看了一遍,微笑道:“老夫姓张,是这里的副山长,你二位唤我张先生即可,即是新来的,便先由老夫教导些时日,待二位的学问得到山长的肯定,便可自由择师,书院之地注重交流与相互探讨,二位切记。”
张老夫子说完,便带着萧俊二人,来到一座放置着十八张桌椅的讲堂之内,此时讲堂之内已经坐了有十五人,待萧俊二人落座后,张老夫子这才在最前方落座,清了清嗓子,缓声说道:“今日竟有四名新来的同学,老夫便从这最基础的讲起,这做学问,首先当从习字开始,习字时,当危襟正坐,头正背直,气息悠长,内心古井无波,书写时悬腕屈肘,聚精会神,下笔时如行云流水,轻重缓急,抑扬顿挫,把握得当,切记内心中正平和,心如明镜,波澜不惊,不急不燥,不愠不火,如此坚持下去,久而久之,自然会戒骄袪燥,心平气和,遇变沉着淡定,处事稳妥持重,古人讲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这正心和修身,当从习字开始……”
萧俊听到此处,心中不禁大为感慨,受梦境影响,他一直以为简体字是科技进步的体现,听了张老夫子这一席话,才终于明白原来古人一直不肯将汉字简化,几千年来都不肯加上标点,是因为古人已经把繁体字和毛笔字结合在了一起,融入到了日常生活当中,成为了一种修身养性、陶冶情操的手段。
这张老夫子的水平果然不一般,仅讲了一上午,萧俊便觉得仿佛进入到了一个全新的世界中一般,这段日子,他在县城之内大出风头,原以为自己已经颇有些才识了,待真正进入了这以注重培养儒生独立的学术思想为主的书院,才发现自己实在是太肤浅了。
孙子远也是一付受益匪浅的模样,下课之后,冲着萧俊慨叹道:“茅塞顿开,茅塞顿开啊,原本诸多晦涩不明之处,今日得张老夫子点拨,顿时如拨云见日,豁然开朗啊。”
之后,便拉着萧俊兴冲冲的向御书楼奔去,他二人在下课后,便已在张先生那里领了代表书院学生身份的木牌,二人进入御书楼后,直接向看门的一位老汉出示了木牌后,便要进去,这老汉却是拦住了他二人:“呵呵,看着二位面生,可是新来的?”
萧俊点了点头,说道:“我二人确是今日刚来。”
这老汉笑道:“二位莫急,这书楼共分两层,这第一层嘛,是任何人都可以进去的,可是这第二层,藏有许多珍本,必须得学识得到山长的认可后,方可进去,还望二位知晓。”
萧俊冲着这老汉施了一礼道:“多谢老爷爷提醒我二人。”
随后便和孙子远进入到了书楼之中,二人转过一道回廊,便看到了书楼的正厅,这御书楼内藏书极丰,一排排洁净整齐的书架之上,罗列着大量的书藉,萧俊翻看了一下目录,发现包括四书、五经、杂史、札记,等等,可谓应有尽有,临江书院以研讨程朱理学为主,这些书藉,大部分也都是针对程朱理学的。
二人浏览了一会儿,向看门的老汉了解了一下这书楼的规矩后,便一人挑了两本自己喜欢的书藉,满心欢喜的离开了书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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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天的滑了过去,萧俊和孙子远慢慢适应了在书院的生活,燕氏和杜氏两个妇人则是十分辛苦的每日贩卖着糖人,杜氏家的院子也已经重新翻建,听说萧俊家要开酒肆,许多百姓都过来帮忙,或是送来材料,那四个之前帮助萧俊家建房的外乡人工匠,居然再度被齐虎请了回来,这酒肆的工程量虽比寻常的院子要大得多,但在一个月后,也终于完工,萧俊和孙子远倒没什么,两个妇人却是几乎差点累倒。
城外的戏台依然红火,乡亲们感念张婉儿的忙里忙外,由陈保长亲自出面联络,许多人联名作保,在县城内给她们母女立了户藉保甲,有了这许多人作保,她二人不用再担心因身份不明被人盘查,四处躲藏,倒也在县城内安稳的生活了下来。对于能够过安安稳稳的生活,张婉儿可是极高兴的,整天脸上都挂着笑容,她母女二人自然不能用真名,张婉儿化名为陈巧娘,她的母亲仍然自称张氏,虽然有了户藉,张婉儿却是依然不敢太过招摇,写出的剧本仍然十分郁闷的挂在萧俊的名下。
在萧家的酒肆竣工那天,张婉儿兴高采烈的在萧俊家的门口找到萧俊,拍了他肩膀一下,大声道:“嗨,萧俊。”
萧俊见是张婉儿,笑道:“姐姐,找我何事。”
张婉儿掏出两张薄纸说道:“你不是让姐帮着琢磨一道特色小吃么,姐想了好久,终于想起了一个,是在一本挺有名的清穿小说中看到的,不过姐可从来没做过哦,好不好,你自己琢磨着弄。”
萧俊打开薄纸看了看,只见上边写着“沙河粉”三个字,下边则是写着制法配料,笑道:“多谢姐姐帮忙了。”
张婉儿笑嘻嘻的说道:“记住哦,你又欠姐一个人情。姐要去城外看看戏台子,”说完便风风火火的跑远了。
燕氏见张婉儿举止轻佻,却又和儿子十分的亲热,心中略有些不快,不过当听说这小女孩居然是来送特色小吃来的,倒是有些讶异了起来,张婉儿张罗戏台的事她倒也听说了些,看样子,这小女孩似乎和自己的儿子一样,也是个非同寻常之人,这非常之人行非常之事,燕氏虽然对她跳脱的性子不太喜欢,却也很快没有了成见。随后便对萧俊手中的那张“秘方”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拿过来仔细看了看,见上面所写的事物,从来未曾见过或是听闻过,却不知晓做出来会如何?只是现在仍是荒年,这上面之物需要陈米,这就要等到荒年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