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达通闻听此言不由得一惊,坊间传闻这部外夷兵马,船坚炮利,战力凶悍,沿海已经有十数处富庶的城池被攻破,之后被这些外夷血洗,有的城池甚至被烧成了一片废墟。
事关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家族产业的安危,萧达通也焦急了起来,忙问道:“我儿可有把握对付这部外夷军马?”
萧俊摇头道:“我虽有些急智,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许多计谋怕是都不会起太大的作用,对方舰船都是海船,远胜我水师营巡江的战船,若是正面对决,镇江和扬州十有八、九会被血洗。”
萧达通见连一向神通广大的儿子都是一付一筹莫展的样子,眉间也现出浓浓的忧色道:“那我儿打算如何应对眼前的危局。”
萧俊思量了一下道:“爹爹勿要多虑,虽然正面无法对敌,但孩儿还是想出了些办法,只不过要想办法筹集六十万两白银。”
萧达海见需要如此多的银子,也是颇有些吃惊,道:“我萧广记商行虽然行商大江南北,但这些商行大都掌管在族人手中,为父手头上掌管的商铺只有二百余家,若是让这二百余家,从流动的银钱中,凑出十万两还是能够办到的,再多为父便做不到了,而且这些商行遍布大家南北,就算是凑齐十万两银子,也得月余之后。”
萧俊沉吟了一下,道:“能否先将黄家还回来的资产挪用一下?我们先立个字据,之后由儿子想办法偿还。”
萧达通再度思虑了良久之后,道:“此事需要和宗老们协商一下,扬州府是我萧家的根基所在,这些宗老的家业也在此地,为父相信一定能够说服他们的。”
萧俊点头道:“外夷兵马即将攻过来的消息,还是要尽量保密,以免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萧达通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道:“一会儿为父和商会沟通一下,就说这些外夷已经袭击了十数个口岸。极有可能攻打我扬州府,让江宁、镇江和扬州三地的商贾们凑出十万两银子,先预备着。为父就说一旦这些外夷攻进来,我儿有这十万两银子,便可以十分从容的对付这些外夷贼寇。若是外夷不攻过来,这些银子自然是如数返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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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达通这边紧锣密鼓的准备着银两。萧俊这边同样也忙碌了起来,自己拿了商会十万两银子,又从家族中借了大量的银两,他自然不会说这些银两都是用于收买奸细的,便是说了别人也不会相信。如此一来,就只有在攻击攻军时,多弄些唬人的东西,让别人误以为自己为了破敌,花费甚巨。
回到镇江后,萧俊立刻收容了数百流民,在江边寻了一处空地,扎下营寨。以流水线作业的方式。制作了大量的火器,除此之外,萧俊来找来数量极多的工匠,打造了千余长宽各有三丈的巨型竹排。
康熙二十一年八月下旬的一个清晨,天光刚刚放亮不久,镇江水师营东边不远的一处炮台后面。突然腾起了一股极粗的烽烟,镇江水师营寨哨塔上五位巡哨的水军。看到这烽烟后,先是微微一愣。随即便明白了这是大股敌军来犯的信号,其中一名号手,立刻拿起旁边的一个号角,拼了命的吹了起来,片刻之后,原本安静的水师营寨立刻沸腾了起来,大量水军满脸紧张凝重之色的,各自飞奔上自己的战船,列队完毕之后,却是齐齐将目光望向远处的烽烟,没过多久,萧俊也从城中赶了过来,望了一眼远处的烽烟,淡淡道:“敌军愈万,战船过百,那些外夷果然杀过来了。”
这一大股烽烟,自然是很快便被镇江和扬州的百姓望见了,大股敌军来袭击的消息,随即便迅速的传播了开来,敌人从东面而来,而最近只有那些外夷精锐四处攻打港口,毫无疑问,必定是这些外夷攻过来了。
此刻镇江知府曹化成也已赶到了水师营,正满面焦急忧虑之色的和萧俊协商着防守事宜:“萧将军,敌人来势汹汹,听说之前十数座城池均被攻破,惨遭血洗,有的竟被烧成废墟,下官听说您智计卓绝,朝廷特派你镇守此处,您可有什么退敌的良策?”
虽然和张婉儿定下了计策,但战场之上,各种意外均可能发生,萧俊倒也不敢大意,沉吟了一下说道:“请曹知府于一日之内速速挑选出一千五百名水性好,胆量大,敢于和敌人血战的乡勇。”
曹化成立刻领命去了。
不久之后,镇江城内的城守尉,以及城外绿营的一位副将,还有驻防炮台的分守参将,也赶了过来,与萧俊谋议良久后,最终议决定萧俊在江面上对敌舰进行拦截,炮台协助攻击,城守尉率一千满兵驻守城内,绿营副将三千营兵暂驻城外,抵御敌军的登陆部队。同时飞报两江总督,想办法再支援些营兵过来,防守江岸。
曹化成招募义兵乡勇一事,进展得极顺利,听闻贼寇要前来血洗自己的家乡,许多家境富裕的青壮和读书之人皆是义愤填膺,纷纷报名要求参与血战,就连扬州府的许多年青人,都是纷纷过江要求参战,萧俊见群情激愤,大为满意,从这些年青人中,招募了一千五百名看起来十分热血沸腾的,刘文植也强烈要求参战,他自幼被钻山龙略微点拨过,虽然武艺并不精熟,但比寻常的青壮多少要强些,萧俊同意了他的请求,命其为总教头,负责组织安排乡勇的操练,以及各种战前准备,刘文植虽然年纪甚轻,又没什么经验,不过他有一个老练的爹在后边默默的支持他,萧俊相信他一定可以做好的。
一天之后,从吴淞口传来飞马驿报,近万外夷贼寇,乘大小战船一百二十艘,于昨日轻松击溃了驻防长江口的吴淞口水师,攻下了炮台,已向镇江的方向攻了过来。
又过了六日。这些贼寇在劫掠了沿岸数处州县之后,终于在正午时分,抵达了镇江的水面。此时长江两岸之上,除了驻防的营兵之外,还有许多百姓自发的拿起武器,滞留在了岸边。随时准备用血肉之躯去捍卫自己的家园,当然,也有一些穷困的百姓和流民,却是占据了树顶,或是一些高地。摆出一付事不关己,看大戏的架势,若不是过于穷困,怕是还会买些瓜子,准备壶茶水。
萧俊担心父母的安危,虽然力劝萧达通和燕氏到扬州城内暂避,但萧达通和燕氏担心儿子,又听萧俊说有把握击溃这些外夷贼寇。最终还是在十几名护卫的拱卫下。占据了一处高地,眺望江心,看自己这个有着一身传奇战绩的儿子如何御敌。
萧俊此时已经带着二十四艘大鸟船和赶缯船于江心一字排开同,列开了阵势,八十七艘快船则是列在两翼,上边除了水军之外。一些不紧要的位置还补了些乡勇,这些快船后边。则是一个连一个,拖挂了足有千余个大型的竹阀。满满的布在江面之上,声势颇为壮观,这些竹阀上边均包了层牛皮,每个竹阀上边均安置了一名乡勇,上边摆放了大量的神火飞鸦,数百艘由各式民用船只改成的火船,则是列于江边,这些火船里边装满了易燃的稻草。
在大鸟船的后方,上百艘货船,正将整船的西瓜不断的倾倒在江水之中,这些西瓜随后漂浮在江面之上,顺流而下,很快便绵延数里,四百名水性极佳的水军却是头顶瓜皮,混迹于这些西瓜之中,悄悄的向敌舰接近了过去,萧俊在江面的底下数米深的地方,布下了大量的水龙王,这些水龙王,其实就是火药版的水雷,明末明军便已开始使用,只不过这种水雷装置过于原始,在水雷内部有一种类似于燧发枪撞击打火的装置,敌舰经过水龙王上方的水面时,需派水军拉动绳索机关,触发打火装置,撞击出火星,将引药引燃,从而引爆水雷。
张婉儿在拿了萧俊六十万两银子之后,便直截了当的告诉萧俊,在外夷购买的十艘巨舰的火药仓深处,她藏匿了一个类似于水龙王的引爆装置,只需给船身造成足够的震荡,这种引爆装置,内部有如燧发打火的机构,在剧烈碰撞之下,便会击发出火花,引燃引药,最终将整个火药仓炸掉,从而由内部炸毁船只。
此刻江面之上,外夷贼寇的百余船只浩浩荡荡的成纵列行进,领头的十艘气势雄伟的巨舰更是首尾相边,成一列前行,最前边的巨舰距离萧俊的旗舰,已经不足二里。
这十艘巨舰,每艘都足有四十余丈的模样,看上去巨大无比,相比之下,萧俊这一方的战船就渺小得多,远远的望去,便仿佛十艘大船,在对阵二十几艘小舢板。
岸边高地之上,萧达通远远的望着江面,着实为儿子捏了一把汗,虽然儿子屡屡以弱胜强,但真正来到战场之上,他才发现,以弱胜强,并不象自己想象的那么简单,在绝对的实力差距面前,想要扳倒对手,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燕氏望着江心战船上,面对着敌方庞然大物的儿子,脸上更满满的全是忧色。
此时行进在最前方的敌舰已经用船头的重炮开始对着萧俊的旗舰展开了攻击,这种巨舰通常都是用侧翼的排炮攻击,船头的重炮,通常都是行进,变阵时偶尔使用的,
随着敌军领头战舰船头腾起一道巨大的火光,一枚数十斤重的炮弹呼啸着便奔着萧俊旗舰的方向飞了过去,却是歪了些,径直砸在了萧俊右侧的一艘缯船之上,这缯船立刻被砸得木屑横飞,甲板之上也被砸出一个深深的大洞,一名军士被炮弹直接砸进了甲板的大洞之内,飞溅的木屑刺伤了旁边的数名水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