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豪绅世家极重脸面荣耀,许多人都是围着这两样东西,赞叹不已,尤其那手书和图画上可是当今圣上的墨宝,弥足珍贵,月芽儿原本卑微的出身,却是因为这两样御赐之物,徒然拔高了极多,至少那些世家的小姐是望尘莫及的。
此时一些宾客却是十分好奇的指着那二十顷地上的义田字样询问了起来,旁边有专门负责伺候的家人回道:“少爷为官清廉,新夫人又心地仁善,这些嫁妆,他们打算全部用来扶助孤弱,赈济灾民,这二十顷地皆为义田,所有产出都会用来施粥,或是送给需要的人,这庄园名为慈月园,在西北也是有着数处的,用来帮助那些需要帮助的人。后面的那些嫁妆,也会在婚后便卖掉,所有收入归入慈月园。”
这些人听到这些家人的话后,自然是不停的夸萧俊和月芽儿如何如何高义,至于他们心里怎么想的,就只有天知道了。
第二日,月芽儿身着大红的宽大吉服,被八抬大轿抬入了萧家正门,在一片繁琐至极的礼仪之后,萧俊和月芽儿正式拜了堂,成了亲,萧家在自家的大院之内,以及江边空地上摆了下无数的宴席,往来赶礼者络绎不绝。
萧家大院,萧达通特意为萧俊和月芽儿准备的新房之内,
红彤彤的烛火,映衬着月芽儿大红的盖头,和大红的吉服,倒显得十分的喜庆,萧俊轻轻的将月芽儿的盖头揭了下来,二人也算是“老夫老妻”了,月芽儿倒没有新娘子初入洞房的羞涩感,扬起抹着脂粉的俏脸儿,脸上满满的全是幸福的笑意,萧俊取过交杯酒,交给月芽儿一杯,微笑道:“娘子。”
月芽儿微微一愣,萧俊平时都是直呼她乳名的。这称呼实在是有些陌生,月芽儿想了想,道:“老爷。”
萧俊笑道:“我很老么?”
月芽儿咬了咬嘴唇。甜甜的笑道:“私下里还是叫哥哥吧,叫爷也好,叫老爷也罢,感觉好别扭的。”
萧俊将手臂与月芽儿绕在一起。饮了交杯酒笑道:“哥哥也觉得娘子这称呼好生疏。”
月芽儿吃吃的笑道:“难不成,等月芽儿老得走不动了,哥哥还唤我作月芽儿?”
萧俊抱着月芽儿的不大的脑袋,在她脸蛋儿上重重的亲了一下,眼中满满的都是宠溺。道:“在哥哥眼里,你永远是那个长不大的小月芽儿。”
月芽儿嘟着小嘴不满道:“月芽儿都快给哥哥生小宝宝了,哪里又长不大了?”
萧俊帮月芽儿除去外边宽大的吉服,露出里边的红色锦缎衣袄,月芽却是忽然拉着萧俊的衣袖撒娇道:“哥哥赖皮,答应过月芽儿去看月牙泉的。”
萧俊知月芽儿一直是极想去那里的,只是自己一直没有抽出时间陪她去看,现在已回到江南。怕是这愿望要落空了。叹道:“是哥哥不好,答应月芽儿了却未做到,人活一世,总是要留下些缺憾的。”
月芽儿只不过想跟哥哥撒撒娇,随便找了个由头,见哥哥自责。一时又有些不忍,忙岔开话题。从旁边盛着花生、大枣、桂圆等物的托盘里,取了一粒花生。喂到萧俊嘴里,笑道:“听嬷嬷们说,吃这东西,可以生儿子。”
萧俊笑着揉了揉月芽儿的秀发:“傻丫头,儿子也好,闺女也罢,都已经装到你肚子里了,现在才吃这些东西,怕是有些晚了。”
婚后的第三日,萧俊按风俗,带着月芽儿到杜氏在镇江的临时住处,回了次门,之后,便将她们母女重新接回道台衙门后院,三人还有那个叫小桃的丫环,生活在了一起。为了不让萧达通寻到给自己纳妾的借口,萧俊仍然保持着自己的廉吏作风,屋内只备些极寻常的粗制家俱,当然饮食方面自然不会过于节俭。
好在他当官以来,一直生活得比较清苦,极少有人伺候,倒也不以为意。杜氏知道萧俊的用意后,虽然整个家务大部分都要一个人操持,却也是甘之如怡。
忙碌完了婚事,萧俊开始布置江防一事,镇江水师营,原有兵两千余,大小战船百余,自己这个江防参将是最高长官,下边还设有江防游击,江防都司,江防守备,以及若干千总,把总,外委千总等。算上自己新带来的五百精兵,兵力扩增至了约三千人。
按照萧俊的打算,倘若那些外夷真的攻了过来,光靠炮台上那些大炮是不够用的,朝廷与周军连年征战,劳师糜饷,银钱奇缺,根本就没有那么多银两让萧俊大造炮台,重炮。唯一的办法就只能是使用土办法了,明朝的时候,明军是有过战胜西方舰队的记录的,方法很简单,西夷舰只再庞大,也是用木头做的,明军用火船,无数的火船,制造火海战术将对方彻底淹没,后来西夷有了经验,用长杆将火船推开,若是在大海上,这招或许管用,但是在内河中么?想要将敌人淹没在火海战术中方法还是很多的,刚刚到任的时候,萧俊便已经详细安排下去了,一些简单的引火军备,交给孙子远和萧文渊去做,便可以了。
康熙十一年的正月,周军已经开始显露出了败象,由于长年征战,师老兵疲,主力精锐伤亡惨重,更要命的是以一隅之地,对抗清廷数年,饷银已经耗尽,前些日子周军反守为攻,虽然劫掠了些饷银,却也没坚持太久,而且由于高层内讧,兵士们不得不放弃刚刚血战得到的土地,大幅后撤,军士原本还算高昂的士气,受到沉重的打击。
而清廷这边,至少军饷还是能够发得下去的,绿营兵痞们,只要有饷,后边若是再有督战队适当的“鞭策”一下,打起仗来还是比较有勇气的。针对当前的有利形势,清廷一方面利用从西北调来的六千披着板甲的精锐和炮群战术,将东南数千外夷军牢牢的拖在福建和浙江,这种战术的特点,便是以主力拖着大量的中型火炮寻找这些外夷决战,一旦遇上,便是群炮齐轰,打散对方的阵形,随后派板甲精锐出击,这些外夷雇佣兵,纵然勇猛,在头一次便被打得屁滚尿流之后,老实了许多,开始避开清军主力,机动作战,清军随即派出机动部队,四处寻找这些外夷,一旦被堵住,立刻不惜付出重大牺牲,将其拖住,等候板甲精锐带着大量火炮前来支援。如此一来,这些外夷吃了几次亏之后,倒也不敢轻易的离开山区,进入平原地带,被清军彻底堵在了江浙福建一带的山区,不过要想消灭他们,却也是做不到的。火炮无法在山区快速行进,没有火炮的支援,纵然有板甲精锐,但想要对这些外夷造成一定伤亡也是极难的。
在扼制住了这部外夷之后,清军从湖南、四川、湖北三处开始谋划着全面的大反击,在开战之前,清廷为激励士气,以重新核算以前的功绩为借口,开始大面积的升赏军士和官吏,军功和官衔这种东西,几乎不需要朝廷花半分银子,却可以让被授予者受益一生,对士气的激励无疑是巨大的。当然,升官后俸禄会有些许提升,但那也是以后的事情了,至少目前不会对朝廷财政造成什么压力。
于是,哨骑们因在西北战场三次扫清后方饷道中,发挥了关键作用,而在平定四川的战役中,参与了奇袭广元,两场战役中,均有出色表现,除了两个后来的,赏授八品战功,其余的哨骑,除德爷和钱大壮赏授六品战功外,其他二十余人均赏授七品战功。就连一直跟着姚成混的新哨骑,因为参与了两次剿除饷道后患的战斗,皆获九品战功。
哨骑们自然是极欢喜的,接到升赏的行文后,当天晚上便出去痛痛快快的庆祝了一番。
孙子远和萧文渊因参与平凉的善后,相当于参与了平凉之役的收尾,而平凉之役,康熙曾亲自下旨,但凡参与的低阶官吏晋升一至两级,此次大面积升授官吏,吏部经过核查之后,将他二人各升授一级,同时又因为跟着萧俊参与了平定四川的后勤保障,再次被升授了一级,现在孙子远是正八品,萧文渊是正七品,若不是黄家还在,萧文渊凭借着这些功劳,已经可以去做一任富县的知县了。
不过现在的孙子远,脸上却丝毫没有升官带来的喜悦,反而十分凝重,在他的身边,萧俊的神色同样凝重,他二人万万没有想到,文月居然和月芽儿在同一天生孩子,甚至连时辰都差不太多,此时道台衙门的后院之内,不时传出两个丫头嘶喊声。
征战厮杀多年,原本性情沉稳的萧俊,此刻脸上也不自觉的现出焦虑之色。孙子远则是不时的抻长着脖子,向里屋的方向窥望过去,当然,他是什么都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