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时刻,月芽儿和雪梅在船舱内置办了几样精致小菜,将众人招呼进来吃饭,这张婉儿虽然极喜欢瓜噪,但吃相却是众人中最文雅的,用罢了饭食之后,张婉儿这才向萧俊询问道:“对了,你上午交待给姐的那你件事情,姐还得再摸摸底才好下手,小姑娘们的心事呢,翻来覆去的就那几样,你先给姐个准信儿,除了这丫头,是否会再收几个?”
萧俊见张婉儿忽然问起了这方面的事情,倒也没有心理准备,犹豫了一下,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应该只有她一个吧,至少现在还没有妻妾成群的想法。”
张婉儿却是白了他一眼:“切,骗谁呀,你们男人从来都是嘴上讲得好听,等到有钱有势了,一特么见到美女,就特么只会用下半身思考问题了。”
柳眉在一旁模仿着张婉儿的口吻插嘴道:“说得太特么好了,这话姐爱听。”
……………
第二天,快船依然向北行进,张婉儿已经开始和月芽儿聊了起来,二人从首饰、衣料、刺绣、脂粉、上妆、发髻到琴、棋、书画,无所不谈,张婉儿毕竟是名臣之后,品味高雅,尤擅精品,月芽儿在青楼之中也是见过些世面,在这方面也算是见多识广,面面俱道。二人倒是取长补短,互有补益。一时相谈甚欢。月芽儿有人陪着聊天,不用整日里闷着想心事,脸上渐渐有了笑容,慢慢显露出了活泼的一面。
“喂,小丫头,你好象有心事哎。”张婉儿忽然问道。
“月芽儿喜欢哥哥,月芽儿亏欠哥哥太多,月芽儿希望能够永远陪伴在哥哥的身边,伺候哥哥,帮他分担忧愁,可是哥哥族中的长辈似乎十分不喜欢月芽儿,月芽儿希望哥哥能找到个好妻子,可是一想到哥哥娶了妻,每天陪伴在大妇的身边儿,极少会有时间理会月芽儿了,月芽儿的心里就会好难过,可若是哥哥每天陪着月芽儿,不去陪大妇,哥哥的妻子一定会埋怨月芽儿抢走了哥哥,怕是会容不下月芽儿……”单纯的月芽儿把自己的心事一点点儿的说了出来。
“你这小丫头,这样想就不对了,首先呢你哥哥还未娶妻,既然还未娶妻,你现在就胡思乱想,岂不是自寻烦恼么?退一步讲,他这么疼你,就算娶妻,必定也是想尽一切办法娶能容得下你的,比如说娶个门当户对,容貌却十分丑陋的丑八怪,那大妇自知容颜丑陋,夫君又如此的俊朗,自惭形秽之下,能够有个孩子便极满足了,又怎么会想着去争宠?另外,你说想帮他分担忧愁,可你现在这付样子,天天愁眉苦脸的,他这么在意你,肯定看着心里难受,心里难受就会心情不好,你嘴里说要帮他,实际上却天天给他填堵,让他心情不好,他肩上本就担着一付重担,还得分心照顾你,你这是帮他呢,还是在拖他的后腿?给他添乱?”张婉儿数落着月芽儿说道。
张婉儿的话虽不多,说的却也有些道理,月芽儿垂着头幽幽道:“是月芽儿不好,月芽儿没用。巧娘姐姐,月芽儿应该如何做?”
“你才多大点儿,就天天把自己搞得跟个怨妇似的?你知道你哥哥最希望的是什么吗?是希望你能象这么大年龄的小姑娘一样,每天开开心心,快快乐乐的,无忧无虑的,象这个年龄的小姑娘应有的样子,你仔细想想,以前在青楼的时候多苦啊,前途渺茫,生活在绝望之中,现在和那时比已经是一个在天上,一个在地下了,你活得这么幸福,有人疼你,却天天去自己寻找烦恼给自己添堵,真不知你怎么想的。”张婉儿继续数落着月芽儿说道。
“记住,你和你哥哥之间是相互喜欢倾幕的关系,而不是你买我卖的利益关系,什么你欠他的,他欠你的,夫妻之间的恩义又岂能算得清?喜欢对方就要全心全意的对对方好,要包容对方的一切,只要你作到了,便是尽到了一个妻的本份,他喜欢你的清纯,那么你就全心全意的做一个清纯的小姑娘,这才是真正的尽到一个妻妾的本份,才是对他最大的帮助,让他在外边努力打拼的同时,有一个自己喜欢的家,自己喜欢的气氛,自己喜欢的妻妾,这才是一个男人最最需要的,也是你哥哥最最希望你能够做到的。”张婉儿笑嘻嘻的说道。
月芽儿思虑了良久,忽然展颜一笑,说道:“谢谢静池姐姐,你真好。怪不得哥哥会把你接上船来,原来是来开导月芽儿来了,谢谢你们。”
张婉儿讪讪的笑道:“没,没,我是来找他……找他,唔,混吃混喝来的。”
月芽儿睁着大眼睛询问道:“姐姐是说,哥哥喜欢那个清纯的月芽儿,只要月芽儿作回原来那个活泼的小姑娘,哥就会很开心是吗?”
张婉儿点头笑道:“你这丫头还是挺聪明的嘛………”
话音未落,月芽儿便蹦蹦跳跳的去找萧俊撒娇去了。
“哥哥。”萧俊正在舱中读书,忽然一声清脆的声音响起,紧接着香风一闪,一个小小的身影便扑到自己怀中,定睛一看,却是月芽儿,小丫头脸上洋溢着夸张的甜甜的笑容。
萧俊面无表情的看了一眼后边跟着跑过来的张婉儿,在月芽儿小屁股上轻轻拍打了两下,将她推到张婉儿身前说道:“麻烦您再开导开导月芽儿。”
月芽儿有些疑惑的看了萧俊一眼,就听张婉儿在耳边极轻声的说道:“过了,太过了,悠着点儿,要矜持些懂吗,火候,掌握火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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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萧俊昼夜疾行,赶往京城的时候,北京东交民巷附近一座四进院落中心处,一座豪华气派的书房之内,一名年愈五旬,须发花白,生得十分富态的老者,却正在神色凝重的看着手中的一封密信。
这老者名叫黄显扬,官任翰林院侍讲学士,黄家极为擅长对族中子侄的施教,以读书得富贵者极多,有多人在朝或是外放为官,其中在京城任职的便有四人,分别是翰林院侍讲学士黄显扬,刑部员外郎黄显义,工部主事黄锡然,及吏部主事黄仲凯,除了这四人之外,黄家在京城还有多位姻亲,这些姻亲,加上黄家外放的官吏,诸位官吏的乡党、同年,以及苦心经营多年,结交的上官,组成了一张极大的官场人脉网络,虽不敢说在官场之上呼风唤雨,却也绝对不是萧家这种家族所能惹得起的。
黄显扬于三天前接到宗长黄显声的一封加急密信,信中极为详尽的将萧俊灭了黄家一支近系支脉的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同时将萧俊的情况大致的说了一下,黄显声随后在信中说道,萧俊极有可能会赴京赶考,若真如此,请黄显扬以家族利益为重,一定要想办法扼制住萧俊上升的势头,若是有可能,可直接铲除之,以绝后患,黄显声言辞极其恳切,句句不离家族利益四字。
黄显声这么讲自然是有原因的,自从谋夺了萧家的家产之后,家族中除了长房获利最大之外,其余所有在外做官的都是分润到不少好处的,尤其是象黄显扬在这种身份清贵,在族中官职显赫的,更是得了不少的房产、铺面以及大量的金银分成。这拿人的手短,既然拿了家族的银子,需要的时候,自然就要为家族出力,但黄显扬十分的爱惜清名,让他去出面去对付一个战功卓著、又在江南小有名气的举子,他担心一旦事情闹大,世人十有**会说他公报私仇,累及他的清名,一时倒是有些躇踌。
正犹豫不决之时,今日上午却忽然接到一封门房送过来的密信,门房言道,这投信之人让他务必交给黄大学士,之后便不见了踪影,黄显扬十分疑惑的打开信笺,却发现这密信,虽然送信之人藏头露尾,可是里边的内容却是注明了是何人所写,这写信之人自称是段大鹏之子段飞虎,目前正被官府四处缉拿,不便露面,段飞虎在信中说,黄显扬的一个同僚吕奉仪和他是同乡,与他父亲段大鹏有些田亩宅产上的过往,这吕奉仪性子贪婪了些,结果落了把柄在他们父子手上,如今段大鹏被处斩,段飞虎已用了这把柄,又使了些银两,软硬兼施,要挟吕奉仪对付萧俊,吕奉仪在此事上已经妥协,段飞虎在信中最后说道,若是黄显扬想为族人复仇的话,可以去找吕奉仪,两名翰林院大学士联手对付他,那萧俊便是有些本事,也必定翻不了身。
吕奉仪此人,黄显扬自然是认识的,毕竟是同僚,不过二人倒是极少来往,思虑良久之后,黄显扬终于还是冲着书房外候着的家人吩咐道:“来人,备轿,去吕大学士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