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达通随即却是有些不放心的询问道:“只是那神智不清的二人,若是在审讯时,断断续续的言语中,丝毫没有提及段大鹏和黄仲达,是否会惹人生疑?”
萧俊微微一笑道:“孩儿运气好些,得了一份特殊的医书,学了套用无数人命试出来的针法,可在神智不清之时,将外人反复灌输的言语,和原本头脑中的记忆混淆在一起。您放心,现在他二人说的最多的三个词儿就是:段大鹏、黄仲达、谋逆。”
段大鹏闻听此言,脸上笑意更浓,随即却忽然看到在一旁,听得云山雾罩的月芽儿,不由得微微皱了皱眉。
萧俊却是忽然道:“此事孩儿必定会尽力去做,还请您一定要帮孩儿救出月芽儿。”
萧达通闻听此言,再次深深的看了一眼萧俊旁边那个十三四岁的小丫头,淡淡道:“想要为父做什么,直说便是。”
萧俊却道:“一会儿去看那两名神智不清的囚犯时,我会与您详细叙说。”
月芽儿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父子二人,却只道是哥哥让萧家帮她赎身。
就在黄仲达躲在暗处,小小翼翼的向萧俊张开大网的时候,却是做梦也没有料到,他的对手已经将一柄利剑对准了他的心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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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百里加急,从扬州府到袁州,再从袁州到江宁府,往返也就六七日的功夫,从萧达通那里获得的情报上看,这伙儿积年老匪,以匪首段大鹏为首,驻守塘汛的约有百人,大都是年约四五十岁,跟随段大鹏为匪多年的老匪,另外还有不少“卸甲归田”的,实际是隐于暗处,控制城内的各桩生意,茶楼、赌场、青楼、收放高利贷,霸占良田,敲诈勒索,逼良为娼,诸如此类的,同样约有百人,段大鹏在高邮县城之外十里处有一栋大大的庄园,建有寨墙,不少老匪也居住在这寨子当中,段大鹏从他们儿子当中,挑选了些勇健之人,约有百人,担任庄园的护卫。除此之外,还有年事已高,或是因在寨中地位不甚重要的,归家养老赋闲的,同样有百人略多些,据说这股悍匪当年全盛之时,足有六七百人,分为南北两寨,这些年来,因老殁、战争、官兵围剿等各种原因,便只余下了这三百余人。
如此多的悍匪,单凭哨骑,自然是无法对付这么多人的,就算是能对付得了,也无法一网打尽,本地的官兵又不敢用,萧俊思虑了片刻之后,便将主意打到一同北上护送的那三百名官兵身上,这些官兵,算上受伤仍能够战斗的,目前大约还有二百一二十人,这些官兵,这一路之上,历经磨难,居然也将战力锻炼出来了,虽然仍然远不及哨骑,但至少已经可堪一用。萧俊和萧达通谋议了良久之后,决定在给赵国祚的信中以稳妥起见为由,请求带着这部营兵一起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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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宁府,六朝定都之地,乃天下第一大城,城周长九十六里,比国都北京城还要大上三倍多,又地处江南富庶之地,水陆交通要道,不仅商贾云集,王公贵族、豪族士绅更是多如牛毛,端的是繁华无比。
这一日正午江宁府城西出现了一队由兵士护送的车队,这些兵士当中,居中护卫的二十余人皆身披重甲,虽然经过多次浆洗,但仍然可以看到外层棉甲上那隐隐的斑斑血迹,以及甲胄上多次修补过的痕迹,这二十余人表情肃穆,面容冰冷,身上散发出浓浓的煞气,若是离得近些,甚至隐隐可以闻到血腥味儿,一看便是战场之上百战余生的铁血甲士。
而跟在后边的那些绿营兵们,就不够看了,只见他们个个东倒西歪,疲惫不堪,因萧俊提议绕路,为了赶时间,在温都司的严令下,这些兵士昼夜疾行,他们又不象哨骑那般骑在马上,自然是疲累无比。
萧俊端坐于飞霜之上,向四处张望了一下,这江宁府果然颇为大气,街道极为宽阔,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商铺林立,行人大多身着华服或相对精致的细布裁剪出来的衣服。
进城之后,车队先是到城守衙门交付了军需之物,之后营兵们便由各自的千总统领着,与哨骑们分开了。
哨骑们则是在温都司的率领之下,护送着十几个小姑娘,行至秦淮河畔,从聚宝门水关附近的渡口处,上了一艘大大的画舫,沿河向通济门水关的方向行去。
秦淮河,古称淮水,据说秦始皇时凿通方山引淮水,横贯城中,故名秦淮河。秦淮河分内河和外河,内河在这城中,是十里秦淮最为繁华之地。自古在内秦淮河人文苔革、商贾云集。明朝时,因将夫子庙座落在了这里,因此作为国子监科举考场,此地考生云集,各种酒楼、茶馆、饭庄应运而生,当然,自古以来,才子们、尤其是青年才子们总是不缺乏风流韵事的,因此,这自古以来便十分繁荣的青楼妓馆更是兴旺,内秦淮河上可谓是“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画船萧鼓,昼夜不绝”。
萧俊立于画舫之上,望着河道两岸各色美轮美焕、雕梁画栋、飞檐走壁、古色古香的水房阁楼,嗅着空气中沁人心脾的脂粉香气,欣赏着岸边的苍松翠柏,百花竞研,耳畔还不时的传来优雅的琴音,心中不禁大为赞叹,不愧是六朝金粉之地,驰名天下的烟花胜境,难怪会吸引众多的才子名士云集此处。
舟行三四里,途经一处翠红倚绿的精致门楼,萧俊抬头望去,只见门楼之上镌刻着“万花楼”三个笔力雄劲的大字,一看便是名家所书。萧俊心中一动,暗道:“此处应该就是萧达通所说的地方了。”
随后向门楼内望去,透过门楼,可以看到里边许多男子搂着各色的女子肆意调笑着,十分的热闹。
此时万花楼门前的码头上,一名身着霓红翠绿衣裳,约二十余岁的美艳妇人,带着两名护院打扮的大汉,正手搭凉棚向萧俊这边不时的眺望着,一付颇有些心急的模样。
萧俊见状,立刻低声向钱大壮说道:“动手。”
钱大壮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悄悄打了个手势,刹那之后,六名原本还在观望风景的哨骑突然出手将几名船夫制住,随后代替了船夫的位置,随意的划动了几下,便将画舫靠在了万花楼之前的简易码头之上。
随船的老鸨见情形不对,立刻大声道:“诸位军爷,你们这是做什么?我群芳阁可不是好惹的,温将军,您可是拿了好处的,可不能这么做事儿。”
温都司这些日子押运军需,多亏哨骑们,才屡次化险为夷,前几日途经扬州府的时候,又受了萧家二百两银子的好处,此刻却是一付装聋作哑的模样,磨蹭了半晌之后,这才不耐的说道:“鬼叫什么?万花楼只不过提前接走一位姑娘,这么多双眼睛看着呢,此事又赖不掉,万花楼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半路截走一位姑娘,自会给群芳阁一个解释。”
那老鸨见只是接走一位姑娘,心中稍安,这万花楼背景极深,群芳阁虽然也有些背景,却也是得罪不起的,事到如今,自己唯一能做的,却也只能回去将此事如实禀报了。
那候在码头上的美艳妇人,见画舫靠上了码头,立刻便迎了上来,脸上挂着温煦的笑容,冲着率先走下画舫的萧俊福了福,道:“哟,这位就是萧公子吧,啧啧啧,这小模样生的,果然是相貌堂堂,一表人才,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做姐姐的入幕之宾?”
萧俊未料到这女子竟如此轻浮,忙将身后的月芽儿,拉到身侧,笑道:“姐姐说笑了,我若真的做了姐姐的入幕之宾,我身边这个小醋坛子,怕是会不肯。”
月芽儿却是嘟起小嘴道:“月芽儿才不是小醋坛子。”
美艳妇人见月芽儿嘟起小嘴的可爱模样,不由得咯咯娇笑了起来:“妾身莫婷,公子身边这位姑娘当真是好福气,竟然受公子如此宠溺,真是羡煞我也。”
萧俊不置可否的微微笑了一下,随后转身对着哨骑们吩咐道:“老钱,你带着姚一刀,柳雷,牛丁跟我进去,德爷,你带着剩下的兄弟护着其余的姑娘,还有伤重的兄弟,前往群芳阁。”
钱大壮和刘德旺立刻齐声吼道:“遵命。”
萧俊回过头来对着莫婷道:“这位姐姐,我带着几位兄弟一同进去,没有什么不妥吧?”
莫婷轻轻甩了一下手中的帕子,笑道:“看你说的,我们这地儿,就是开门迎客的,几位好汉爷儿若是想进来,自然是随意。诸位这就随妾身进来吧。”
说完转过身形,摇摆着香臀,带着众人向万花楼的大门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