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俊骑着飞霜,将月芽儿搂在怀中,又将棉甲除下,披在月芽儿的身上,即遮挡住山风,又防止有什么危险会突然发生,月芽儿身子未愈,很乖巧的伏在哥哥怀中,小脸儿上的惊恐不安也渐渐的消失,没过多久,竟沉沉睡去。
不久之后,队伍选了一处丘陵高地扎下营盘,哨骑们散布在营地四周的暗哨全部出双哨,营兵们的明哨也都是增加了一倍的人数,为防止再次出现意外,小姑娘们则是被分散到了哨骑们的营帐之内,那老鸨却是十分的不放心,不时的跟作贼似的,窥视着哨骑们营帐内的动静。
入夜,萧俊抱着月芽儿,怔怔的望着星空,头脑中却在反复思索着白天发生的事情,虽然蓬车被砸毁之后,一直到现在,整只队伍并没有遇到什么伏击,但他心中却仍有些不安。
萧俊的不安很快就变成了现实,夜空之中,忽然有十几道红色的流星划过,这些流星,由远及近,化作十几道熊熊燃烧的箭矢,最终落入到了营盘之内,两枚火箭落在营帐之上,营帐顿时跟着燃烧了起来,一枚火箭则是吊射在一名营兵的大腿之上,这营兵立刻大声嚎叫了起来。
这仅仅是第一拔,紧接着火箭不停的吊射了进来,整个营地顿时陷入一片慌乱之中,萧俊迅速用棉甲将面露惊惧之色的月芽儿护在身下,仔细的观察着周围的状况,这些火箭明显都是轻箭,用强弓从极远之处吊射了过来,估摸着敌人应该隐匿在百步开发的树丛之中,立刻大声命令道:“老钱,带着一哨人披上重甲去那边看看。”
钱大壮怒吼一声道:“遵命。”随即将他们一哨看护的几个小姑娘送到箭矢射不到的角落,哨骑们各自骑上健马,旋风般的冲出了营地,没过多久却满脸丧气的驰了回来,嘴里嘟囔道:“他奶奶的,跑得比兔子还快。”
这些轻箭虽然破坏力不大,但毕竟射伤了不少骡马,烧坏了一些营帐,众人不得不忙了大半宿,整理营帐、医治骡马。
接下来的几日之内,整只队伍饱受袭扰,或是正行进之时,从某个山坡之上突然落下一块滚石,将一辆大车砸坏,或是树丛之中突然射出一波箭矢,或是夜晚以火箭突然发动袭击,在上风头以毒烟熏烤,或是不知在哪里弄到的腐烂的野兽猪头投在水源之内。搅扰得整只队伍疲惫不堪,当然最疲惫不堪的当属那老鸨,天天晚上不时的挨个营帐“查房”,只能是白天窝在颠簸的货车上补觉,虽然仅仅数日,人却瘦了一大圈儿。
由于尖兵数次遭袭,营兵们减员严重,短短几日,竟然损失了二十余人,伤兵也是越来越多,足有四五十人,已经有的营兵承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偷偷的开了小差,营兵们已经有了溃散的迹象。
入夜,愁眉苦脸的温都司,将萧俊和两个千总唤过来商量对策,温都司颇有几分期盼的望着萧俊,询问道:“吴哨长,人人都说你足智多谋,可有什么办法解决眼下的危机?”
萧俊摇了摇头,说道:“敌暗我明,而且敌人显然对我们这只队伍十分的了解,对我也多有提防,他们每次出手,一击必退,绝不迟滞拖延,不给哨骑们留下丝毫可乘之机,而且这些人身手了得,来去如风,实在是难以对付。如果所料不差,他们背后也一定是有高明之人在指挥操纵。应该便用的是疲兵之计,将我们拖得人困马乏,然后突然发动猛攻。”
温都司脸色不禁有些发苦,郁闷道:“我们只不过押送的是一批极普通的军需之物,怎么会惹下这么大的麻烦?这些人如附骨之蛆一般,还真是头疼。”
萧俊沉声道:“要不明日我们路过铜陵县城之时,暂且在城里等候几日?我带着哨骑们出城去搜寻敌踪,实在搜寻不到,却也只能是继续上路了。”
旁边的一位姓马的千总却摇头道:“若是这样,一则耽误时间,二来这样一大批人马,长时间的驻扎在城内,就算是我们肯,县城内的百姓和知县也不会肯的,我手下这些兵士,本就压抑得很,在城里窝得久了,说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来。一旦出了事,还不得我们这些管事的担着?”
温都司思量了半晌,这才道:“明天先进城,把伤兵先安置了,先歇上两三天再说,大伙儿都好几天没睡个安稳觉了。至于兵士们,严加约束也就是了。”
见温都司发了话,萧俊和两个千总倒也没再说什么。
第二天一早,被敌人用火箭、毒烟折腾了一晚上的队伍再次上路,营兵和哨骑们均是打着哈欠,双目无神的向前行进着,小姑娘们也被折磨得有些憔悴,一个个也都是绷着小脸儿,无精打彩的模样。
萧俊看众人情绪不高,大声的鼓舞道:“大伙儿走快些,今日就进那铜陵县城,歇息几日。”
听闻今天可以进县城内休整一下,众人脸上多少都露出一丝高兴的神色,脚步也轻快了许多,队伍很快便走出了丘陵和山地,进入到了一片平原地带当中,官道两侧是大片大片的农田,今年的第一茬庄稼刚刚收割,田野上光秃秃的,倒也藏不住人,不必担心有人在暗中偷袭,众人心情更好了些,但这种好心情却也没有维持多久。
大约正午时分,前方的尖兵们刚刚爬上一道土坎,却忽然急急的向本阵狂奔了回来,口中大喊道:“敌袭,敌袭,前方有数百马匪。”
后边的大部队闻言,立刻骚动了起来。随后营兵和车夫们强打精神,迅速推动着大车,结下专门应对骑兵的车阵。哨骑们却没有动,而是十分镇定的等候着萧俊下命令,萧俊飞快的向四周扫视了一眼,见侧翼和后方并没有敌踪,又略观察了一下周围的地形,这才大声喝令道:“抄火箭,于前方结阵。”
随后迅速将怀中的月芽儿藏于一辆大车之后,拍了拍她的脸蛋儿,叮嘱道:“藏好。”月芽儿见官兵们忙乱的样子,有些担忧的说道:“哥哥,小心些。”
萧俊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从旁边的备马之内取出两匣火箭,操纵着飞霜迅速来到车队的前方,其他的哨骑亦是随后拍马赶到,列成了长长的一排。后方的绿营兵摆放好车阵后,各自武官的号令下,匆忙结成阵势护住后侧两翼。
仅过了片刻,前方的土坎上便出现了数百马匪的身影,粗粗算起来足有三百余骑,南方河渠纵横,不利骑兵展开,萧俊等人现在所处的地形便是如此,左右不远处皆是刚刚干涸的水田,土质松软,战马无法在上面驰骋,因此这些马匪甫一现身,便聚拢在一起,直接在不宽的正面之内发起了冲锋,如奔雷般的蹄声骤然响起,口中发出野兽般的嚎叫便气势汹汹的冲了过来。
哨骑们多年征战厮杀,多少存了些用来保命的“私货”,刚才萧俊从备马上取出来的两匣三十二只装的一窝蜂火箭便是其中之一,哨骑们都是久经战阵的老行伍,看着前方乱哄哄冲过来的敌骑,脸上不禁都露出一丝讥笑。
马匪毕竟是马匪,虽然这些骑士看上去身手利落矫健得很,但马匹实在是差劲了些,战术更是差劲,轻骑讲究的是迂回包抄,利用地形的优势最大限度的展开袭扰,从四面八方攻击敌人,当年成吉思汗那只横扫八方**,天下无敌,斩杀欧洲钢铁重骑如砍瓜切菜般的蒙古铁骑,到了这江南水乡,还不是照样困在这纵横的沟渠河湖当中,被身穿布衣轻甲的农民军拖住,双方你来我往,极难战到便宜。
这种地形适合用重骑,萧俊等重骑此时皆身披双甲,健马之上亦是罩了件棉甲,宛若一道铁墙横亘在冲锋的马匪的正前方。
马匪们很快便嚎叫着冲到了五十步之内,前方的重骑虽然看着威猛,却也只有二十余人,马匪们却有足足三百余人,见敌兵如此之少,马匪们似乎又兴奋了些,不仅吼叫之声大了许多,脸上的神色也似乎轻松了不少。
就在此时,哨骑们突然从马背之上抄起一只长匣,紧接着便是无数道烟雾火光腾起,近千道箭矢带着烟火的轨迹密密麻麻的攒射了过来,这些小型火箭尽管有着弹道不稳,对付着重甲军士效果略差等诸多缺点,但对付无甲的敌人,尤其是体形庞大的轻骑马队却是效果极佳。
马匪们还未及反应过来,便被扑面而至的箭雨如疾风扫落叶般的扫倒了一大片,战马的长声痛嘶之声,马匪们的惨嚎之声顿时响起一片,但恶梦却并未结束,哨骑们飞快的扔掉手中的长匣,随手抄起另一只长匣,在马匪们冲至三十余步时,大片的箭雨再次袭卷而至,马匪们再次成片的倒下,两次箭雨,估摸着怎么也能放倒上百马匪,虽然大多只是受伤,有的只是马匹受伤倒地,但这杀伤力也是颇为可观了。
马匪们倒也悍勇,见倒地的同伴大都只是受伤,立即凶性大发,红着眼睛嘶吼着玩了命的猛踢马腹,更加迅猛的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