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车内那几个一直眼睛冒着小星星看着萧俊的少女,一见萧俊离开,立刻就叽叽喳喳起来……
萧俊刚从蓬车走出来,立刻便看到柳雷那张怨妇脸,随手将余下的大半碗鱼汤塞给她,淡淡道:“还是热的。”
柳雷的柳眉立刻便竖了起来:“你让老娘吃剩的?”
萧俊却是一付不愠不火的模样,淡淡道:“我千辛万苦的下潭去捉鱼,炖了半个多时辰,细细的将鱼刺全部挑出,检查了三遍,担心鱼肉有毒,试了又试,月芽儿却只吃了几口,便说吃不下了。”
柳雷的神色马上又缓和了下来,说道:“我吃,娘的,不吃对不住你那份心意了。”
“你真的就那么喜欢那个小丫头儿?”柳雷一边胡噜着鱼汤,一边含糊不清的询问道。
萧俊习惯性的望了望天上的繁星,说道:“我们从小在一起长大,又订了亲,你不懂的。”
柳雷吃罢了鱼汤,却忽然说道:“也不知怎么的,我一见你待那小丫头那么好,心里就总是有些不舒服,好象有些发堵,特烦躁。”
萧俊瞟了柳雷一眼,随意的调侃道:“你不会是在吃醋吧?”
情商基本为零的柳雷却似乎陷入了沉思当中,半晌才不确定的说道:“难说,你小子长得人模狗样的,这几年天天跟你厮混在一起,老娘的芳心还真有可能被你勾了去。这可麻烦了,老娘是最讨厌成为官眷,受那些规矩礼法约束的,更不喜欢给人做妾,上边还有个大妇压着,天天受闲气,这可咋整?”
萧俊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慰”道:“不用怕,连母猪都有发情的时候,更何况是人?忍一忍,过了这阵子就好了。”
柳雷一脚便将萧俊踹飞了出去。
…………………………………………………………………………………………………
第二日,当车队穿过九江县城的时候,在萧俊的要求下,温都司卖给了萧俊一个面子,同意车队暂且休整一段时间,补充些常用的物品,萧俊立刻寻了一个郎中,替月芽儿把了把脉。
那郎中进入到蓬车之内,只是略把了把脉,便断明了月芽儿的病症:“嗯,思虑过重,焦燥不安,肾水下行,心火上行,阴阳不调,致浊气升而清气降,此乃心病,老夫一会开一付药方,但心病还得心药医,切记。”这郎随后便取出一张纸来,开了一付药方。
由于车队停留的时间有限,萧俊付完医资后,马上拿着药方前去抓药,九江是个大县,萧俊抓完药之后,却暗算琢磨了起来:月芽儿胃口不好,吃不下去饭,看来得想想办法。思索了半晌之后,萧俊立刻行动了起来,先是到附近的农户中打听哪家有刚生产不久的母牛,不久便买到了一些牛乳,又到县城内最大的水果商铺,买了些最好的酸苹果,这些苹果由于是从远处运来,价格极贵,花了足足二两银子,不过萧俊倒不心疼。之后又弄了些白糖,这才返回车队。
第二日清晨,车队便离开了九江,临近黄昏扎营的时候,萧俊先是帮月芽儿熬好了药,喂她喝了,这才忙碌了起来,先是将苹果用石杵捣烂,然后放入两块特制的木板中,挤压出汁液,掺入牛乳中,再放上一些白糖,萧俊尝了尝,嗯,自己凭着印象配制的酸奶好象还不错,挺好喝的。这才满意的拿着杯子去寻月芽儿。
萧俊进到蓬车之内,将看上去十分憔悴的月芽儿抱在怀中,手中的杯子放到她的小嘴边上,轻声的哄着说道:“月芽儿乖,来尝尝哥哥做的酸奶,喝了胃口就好了,就能吃得下去饭了。”
月芽儿窝在哥哥的怀中,恹恹的捧着杯子,尝了一小口,脸上立刻现出一丝惊奇的神色,显然十分喜欢,小嘴儿微张,不一会儿便将一杯牛乳全喝了进去。萧俊刚才忙活的时候,蓬车内的少女们就满脸八卦的偷偷张望。见吃不下饭的月芽儿居然一口气全喝了,不由得颇为好奇,这东西这么好喝?
萧俊从月芽儿身旁拿起一个帕子,轻轻替月芽儿拭了拭嘴角,询问道:“还想喝吗?若是想喝哥哥再做些。”
月芽儿轻轻摇了摇头,脸上依然是一付心事重重的样子。
萧俊叹了口气,握着月芽儿的小手儿,语重心长的说道:“月芽儿,我知你有心事?告诉哥哥,哥哥帮你分担些,若是在这里不方便说,我们下车去说。”
月芽儿却再一次沉默了下来,有些话,实在是难以启齿。
“她不说,我来替她说吧?”就在此时,秋月忽然插嘴了,这两天萧俊对月芽儿无微不至的照顾,让她原本就极其不平衡的心理更加扭曲了些。
萧俊见旁边忽然有个面容白净、柳眉凤目的少女插话,不由得一愣,问道:“你是谁?”
“我叫秋月,是和如月从小在一家青楼长大的,她的事情我比较清楚。”这少女直言不诲的说道。
月芽儿见秋月插嘴,脸色白了白,似乎想制止,却最终没有说话。
秋月却是迫不及待的自顾自的说了下去:“我和如月都是来自广东韶州的邀月阁,我比如月早一个月被卖了进去,后来如月进来了,如月刚进来的时候,还是个很烈性的小姑娘的,无论妈妈让她做什么,她都誓死不从,挨了很多次打,后来妈妈生气了,叫来了很多流民和乞丐,对如月说,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若是再不从,我便天天让这些人糟蹋你。如月开始的时候沉默,后来妈妈把如月推到人堆里,这些人开始将如月按在地上的时候,如月大哭着从了。从此以后,如月我们一样开始学习琴棋书画和各种取悦男人的本事,直到有一天……”
这秋月面带得色的正想要继续讲下去,却忽然听到萧俊暴喝一声:“够了。”
萧俊原本是希望秋月能够说出些有用的信息,但见到月芽儿低垂着头,紧咬着嘴唇,一付凄苦至极的模样,最终还是心生不忍,喝止了秋月。
他毕竟受梦境影响极深,对他来说,月芽儿依然有着一颗纯真无邪的心灵,一个完壁之身,这就足够了,失散了这么多年,他曾经无次数的想象过将月芽儿寻回来的各种情形,如今这种结果,对萧俊来说,还算是不错的,她一个小姑娘家家的,就算是被人强迫着做了几件有伤风化的事情,那又如何?又不是出自她的本意,将其忘掉也就是了。现在唯一麻烦的是,如何将月芽儿被人赎买走的事情解决掉。
萧俊刷的一声抽出足下了短刃,随之身上散发出一股浓浓的煞气,脸上的表情亦是变得狰狞可怕,对着秋月狠声说道:“以后你若是敢再伤害月芽儿,说她的不是,我便活剥了你的皮。今日之事,到此为止。”
说完一记武当镖拳挥出,短刃瞬间疾飞而出,擦着秋月的耳畔便钉在了蓬车的窗棂之上。
吓唬小女孩儿虽然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情,但却十分的有效,萧俊这些天所表现出来的都是彬彬有礼和温和的一面,这些少女们几乎都快忘记了眼前的这位翩翩佳公子,前些日子可还是一位杀人如麻的恶汉的。
秋月毕竟只是个小女孩儿,被吓得小脸儿煞白,嘴唇哆嗦着,一付欲哭却又不敢的模样。其她的少女也都是脸上现出一付被吓到的模样。惊恐的望着变身为凶神恶煞的萧俊。
萧俊没有再理会秋月,而是将月芽儿从被子里拉出来,盯着她因睡眠不足而有些发红的大眼睛询问道:“月芽儿,前几日哥哥刚寻到你时,你躲在车内不肯出来,就是因为秋月说的这些事情?”
月芽儿眼圈一红,噙着眼泪轻轻点了点头,算是默认。
萧俊叹了口气,温声说道:“知道为什么哥哥待你这么好么?为什么哥哥这些年要拼着性命去寻找月芽儿么?”
月芽儿轻轻摇了摇头。
萧俊捧起她的小脸儿,凝视着月芽儿的双眸,轻声的说道:“是因为有些东西,只有失去了才会知道它的珍贵,哥哥待月芽儿这么好,是因为哥哥曾经失去过月芽儿,所以才会更加的懂得去珍惜,哥哥一直相信,月芽儿有一颗纯净的心灵,这世上有许多女人,表面上高贵圣洁,内心却是肮脏无比,同样也有许多女人,身体虽然有些瑕疵,但内心却是干干净净的,月芽儿觉得哪种女人更好呢?哥哥想要的,是那个内心干干净净的月芽儿,我们一起努力,重新找回以前那个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快快乐乐的月芽儿好么?你天天这付老气横秋的样子,哥哥很不喜欢。”
月芽儿盯着萧俊清澈无比而又真挚诚恳的眼神儿,忽然感觉到自己很幸福,遇到了这么一个肯定包容她,宽恕她,不嫌弃她,又象爱惜宝贝般呵护她的哥哥。月芽儿被感动得一塌糊涂,眼泪再一次奔涌而出,伏在萧俊怀中放声大哭了起来,似乎要将这几日心中所有的苦闷、彷徨、无奈全部渲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