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只有着暖和掌心的手,轻轻握住的那一刹那,我有些眩晕,过后,疑惑又不断的涌上心间。
正当我发愣的时候,江少品却在审视着我。虽然我们握着手的时间有些长,但他竟然没有放开。
我们就这样握着手,站在那里,我在想着事儿,他在琢磨着我,直到江小磊拉了一下他二哥的衣角,我才惊醒过来,慌忙放了手,脸却一红,有些讪讪的,感觉自己失态了。我抬眼望他,发现他的脸也有些红,但他不露声色,转过身去和他弟弟说着话,在他唇边闪过一丝不易觉察的喜悦的笑容。
我的心一动。
很快,我的心动又被他与崔子白的对话替代了。我心里想,崔子白到底在哪里?他会隐藏在江氏财团里吗?他和江少品有没有关系?如果有关系的话,那会是一种什么样的关系呢?
带着这些疑惑,我禁不住又望向江少品。
他一边低着头和弟弟说着话,一边朝我瞟了瞟。他比他弟弟高了整整一个头,没有戴他的黑缎礼帽了,还是齐肩长发,面带浅浅的笑容,他时不时的把头发撩开到背后去,这时,我注意到了他的无名指上赫然戴着一枚铂金戒指。
我的头“轰”的一声响个不停。
他结婚了?戒指表明他已经结婚了,我的心里忽地袭进了莫名的失落。我茫然失措的立在那里,感觉心在不断的沉下去,沉下去……连周小云和他们的谈话谈些什么我都没听到,告别时,我像个机器人一样点头、转身、迈步、离开。周小云一边牵着我的手,一边喜笑颜开的对我说,“小磊的二哥真好!他说他很看好我们!呵呵,现在他的家里人终于有人开始支持我了!呵呵!”
我一下子回过神来,看着周小云高兴的模样,我也附和着笑了起来。
回到酒店里的员工宿舍,我和周小云分别进了自己的房间。我一头栽进床铺里,想着刚才握手的那一幕,脸上不知不觉的带上了微笑,接着,画面转向他手指上的戒指,我的笑容凝固了,直至慢慢的消失。我“呼”的从床上撑爬起来,警醒自己:
梅成香啊梅成香,你在想些什么?他已经结婚了,你还能在这样胡思乱想吗?
就算他没有结婚,难道你就忘了阿慧的事儿了吗?你有多少时间去谈这些?
就算你控制不住自己,陷进去了,难道你就没有想过,你们根本是来自不同世界的人吗?
你不是不喜欢他,甚至讨厌像他这样的一个纨绔子弟吗?何况他的脾气,你不是说又臭又硬吗?
不!不!我对他不了解,这印象是不准确的,我忍不住在心里反驳着自己,我得承认,他是个迷人的男子,这是我第一次对男人动心,就让我继续下去吧!请让我跟随自己的心,好吗?
此时此刻,在我的心里,两个自我斗得非常厉害,搅得我心烦意乱,头都昏了。
让你继续,你能继续吗?你在痴人说梦啊!你到底想怎样?放下你的矜持,放下你的责任,大着胆子去追求他么?
怎么可能?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我能追求他么?可是人家已经名草有主了,再说了,就算他还不属于哪个女人,我就能放下一切去追求他么?简直就是无稽之谈!这可能是我么?这么清高自傲、固执己见的我?
我狠狠的掐了自己几下,叮嘱自己赶紧从这么荒诞的迷梦中醒过来吧,不要再纠缠这些无聊的东西了,还有那么多的事儿等着我去做,那么多的谜团等着我去解决呢!
想着想着,我从床上蹦了起来,一边在窗口边上踱着步,一边思考着下一步要做什么。
现在,我很清楚,李天生和我是同一战线上并肩作战的同盟者,今天早上,他为姐姐阿慧的死难过得不想再讨论任何事儿,我只好让他静一静之后,我们再互通有无,了解他所知道的一切,也让他知道我所了解的一切,和他一起携手,寻找害死阿慧的真正元凶。
怎么寻找?我感觉和崔子白有很紧密的联系。所以先得了解崔子白,寻找他,把这个身负累累血债的恶棍抓起来,从他的牙缝里掰出秘密。
呃,他不是认识江少品么?那要找到他,得先从江少品这里开始了。直接找江少品要人?但是,照那天在县医院的情形来看,江少品十有八九不会轻易告诉崔子白的行踪的,他一定会矢口否认,这样就会陷入僵局,不利于深入调查。所以,我打定主意,还是先稳好江少品,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现在,要接近江少品,凭借周小云和江小磊的关系,应该是个机会,很难得的机会,可以利用这层关系,尽量多的了解江氏财团,进一步追查到崔子白,搞清楚阿慧死因的来龙去脉。
不过,我转念一想,我太过于牵强附会了,崔子白也许和阿慧的死没有任何关系?我凭什么就觉得这些事件有关联呢?凭自己的直觉吗?那样太不科学了吧?证据在哪里?
不行,这件事绝不能妄下论断,那等和李天生讨论之后再说吧。我想完,再一次躺倒在床上。
这时,周小云来敲门了,“香姐姐,香姐姐,你醒着吗?吃饭去了!待会儿还要培训呢!”
我起了床,打开门,见周小云笑意盈盈的立在门口,便拢了拢头发,挽着她的手臂走了出去。
吃过晚饭,我们一起来到了会议室,找了个不引人注意的位置坐下来,看着前面几排坐满了员工,大家都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谈论着今晚来培训的江总经理。
过了一会儿,江小磊精神抖擞、昂首阔步的走了进来,会场里立即响起一片热烈的欢迎掌声。我和周小云都望着台上的江小磊,周小云兴奋得满面春光,两颊绯红,两只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心上人,已经沉浸到一种近乎痴狂的状态之中了。
我忍不住再次打量着江小磊,剪得短短的寸头疏密有间的直立在头顶上,很有型,有方有圆的脸庞,咧嘴一笑,充满了逗人喜爱的孩子气,亮晶晶的眼睛虽然不太大,但是很有神,眼珠子转来转去,透着一股机灵劲,白白亮亮的碎米牙在小巧的薄嘴唇里面闪动,一副充满幻想、天真乐观又聪慧的样儿。呵呵,和周小云两个倒是相配得很,一对儿充满青春活力、烂漫无邪的年轻人!
我微微笑了。
接着,江少品来了,大家也是一阵热烈的鼓掌,他摆摆手,高瘦的身子有些佝偻,走得有些急,齐肩长发像要飞了起来。他急匆匆的走上台去,凑近江小磊的耳朵嘀咕了几句,我敏锐的注意到江小磊张大着嘴,再也笑不出来。江少品面无表情的走下台来,急匆匆的离去了。
江小磊转过脸来,面对着几百号员工,有些讪讪的笑着,拿起麦克风,大声宣布,“各位同仁,我二哥江少品因为今晚要出席一个重要会议,所以现在由我大哥江大运,江氏集团的名誉董事长,古风镇电厂、矿厂和煤场的总经理来给大家作培训,大家欢迎!”
台下立即响起了热烈的掌声。我一面拍着掌,一面想,江大运,那是个什么人?隐隐约约觉得有些不妙,仿佛这个人将会给我带来什么灾难似的。
掌声刚落,一个高高大大、魁梧结实的男人踱着步走了进来,后面跟着两个戴墨镜的保镖,咋一看,仿佛是黑社会老大一般。在他身上披着名贵的毛大衣,随着臀部的扭动和两只粗壮手臂的晃动节奏,毛大衣也在上下左右的甩动着,显得很有气派。这个男人梳着背头,头发定过型,发油在一根一根的头发上闪着刺目的光。他留着修剪齐整的短髭,嘴上叼着一个讲究的翡翠墨玉烟斗,时不时冒出一阵烟雾,他就在烟雾缭绕之中跨上了会场的讲台。
江小磊恭恭敬敬的递给他麦克风,然后垂手立在后面。
江大运把麦克风紧紧抓在手里,咳嗽两声,清清嗓子,开始了滔滔不绝的宣讲。
我仔细听了听,全是废话,便偷偷打了一个呵欠,躲在前排那人的背后面,闭上了眼睛,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等我醒来的时候,还没有结束。周小云也在旁边打着盹。
我一看,会场里基本上有三分之二的人都在想方设法的打盹,心底暗自发笑。再一看台上的江大运,还在口沫子横飞的讲着,我忍不住嗤笑起来。却吃惊的发现立在江大运身后的江小磊还是那副恭恭敬敬、垂手直立的样子,脸上挂着诚惶诚恐的表情。
我纳闷极了,照江小磊的性格,他早该提醒他的兄长了,但他没有,那么长时间的站立,听着他大哥的这些废话,他还这么的站,脸上带着惊恐的表情,的确有些蹊跷。
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今晚江家三兄弟出场时的情景,忽然有了一个惊人的发现,这个发现让我自己都有些糊涂起来,那就是这三兄弟长得一点都不像,真的,一点都不像,难道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弟?我拍拍脑袋,暗自嘲讽自己,嘿!你是不是没事干了?管起别个三兄弟像不像来了?真是的!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终于,将近十一点半钟的时候,江大运总算发完言了。我低头看了看腕表,惊呼起来,哇塞!他竟然一讲就是五个小时,还多呢。
当我们等着江小磊宣布培训结束的时候,江大运转过头去,让江小磊离开了,接着,他的那两个保镖走到下面的台中央,各自拿出一张纸来,告诉在座的人,有些人可以离开了,但有些人要留下。
很不幸,我和周小云是被留下来的对象。
我忽然有了一种不祥的预感,很想拉着周小云就偷偷的溜走了,再也不要回来。(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