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什么都看不见,而我看见了。
他们什么也听不见,而我听见了。
其实,密林深处的那个地方黑得什么都看不见,死寂一片,什么都听不见。而我,看着黑暗,在和黑暗对话。
黑暗在问我,“你是在复仇?还是在救赎?我看得出来,你很矛盾。
恶人难道不该杀死吗?仇恨难道不去肃清吗?
难道你不想释放内心深处最汹涌的愤怒,去摧毁一切罪恶吗?
难道你不想亲手把暴虐埋葬?让那些曾经压迫过你、伤害过你的人统统在你的怨恨之中消失?
暴力!使用暴力吧!
你现在已经具备了这种能力,为什么不把它痛快淋漓的发泄出来呢?
为什么你不用你的双手掐死你的敌人?看他们在你的手掌中慢慢的窒息?
你还在等什么?等你的脆弱重新回来吗?
你以为这样就能救赎别人,还有你自己?
你以为你的狗屁天真和不切实际的幻想就能拯救这个异界?
动手吧!给你这个异界,便是让你放手复仇!
撕破它,用你的利刃,还有你的长爪,不要犹豫,击穿心脏,穿越灵魂,当平衡崩塌的时候,你会迈向另一个天堂……”
我浑身颤抖起来。
多有诱惑力的话语,它在逐渐点燃我隐藏在最阴暗、最不可碰触的那个角落里的某些东西,关于我的记忆,那些破碎成片段的记忆。
我曾经失忆了,那些曾经的片段便再也找不回来。
可,是我真的失忆了吗?还是不愿再一次想起?尘封的往事,难道和黑暗有关?
也许,江少品是对的,面对那一片血腥之后的宁静,他想要永恒,即使没有了生命。
但,我要他活着。
我有了一种莫名的预感,要他活着,我必须战斗!我必须捍卫!血腥和暴力必不可少,冷酷和无情与我同行。是的,是的,阿慧死了,周永乐死了,都是因为我们太软弱!我为什么不爆发?我有条件爆发,不是吗?
那宝藏和解药在哪里?也许就在有血腥和暴力、有冷漠和无情的地方!
是的,我的脑海里慢慢浮现的那幅藏宝图,它在一点一滴的呈现,它很狡猾,不打算给我一个全貌,却在慢悠悠的指引我,将要去哪儿?让我竭尽全力的考虑,怎么才能到达那里?
我对黑暗说,“你想让我心动,你打算掌控我?用我心爱的人的性命来诱惑我?为了拯救他,我应该放弃一贯坚持的非暴力?我洁净的双手将沾满血污?我脆弱的灵魂将注入冷酷?你知道我的弱点,我对自己不在乎,可是,我不能让我的爱人和朋友一步一步走上绝路!为此,我需要什么,你很清楚!”
我拉住江少品,准备向着那片黑暗走过去。
他一把反手握住我的手,轻轻的摇了摇头,说道,“那里是黑暗森林,我都不是很了解,更没有完全的把握!那个地方很邪恶,可怕得要命!不要去!跟着我,按照那张地图,我们不久就可以找到宝藏埋藏的地点!”
我摇了摇头,说,“跟着那张地图走,我们永远也找不到宝藏和解药!跟着我,我的直觉会带领我们到达正确的地方!”
江少品脸色忽地变得苍白,他喃喃自语,“我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我一直祈祷我们千万不要经过黑暗森林,当我看到那张地图时,我的心放下去了,结果,不是我想的那样!”他沉浸在痛苦之中,好一会儿,他急迫的抱住我,恳求我,“成香,我们不要去寻找什么宝藏和解药了,好吗?反正都是死,我想安安乐乐的死,在死之前,和你一起,拥有一段美好的时光,我就满足了!好吗?不要去!我们不值得去那里冒险!”
我静静的凝视着他,最终挤出了一点笑容,说道,“如果尝试的话,也许还有一线生机,如果放弃,那就一点生机都没有了!少品,我宁愿去冒险,相信我,是时候了!不是吗?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来寻找光明。”
他紧紧的盯住我,眼里溢满感伤与柔情,不肯放手。我顿了顿,垂下眼睛,喃喃的说,“我想你活着,仅此而已,请你满足我的心愿,好吗?”
江少品长长叹了一口气,他松开了我的臂膀。我转头向那边望了一眼,黑暗在静静的等待我们。
我头脑中的地图指向那个地方,那个属于黑暗的地方。
江少品妥协了,他决定和我一块儿进入黑暗森林。在森林的边缘,我询问了其他几个人的意见。小风初生牛犊不怕虎,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他说跟着我,才看得见希望。李天生沉默了好一会儿,义无反顾的要求一起走,我实在捉摸不透他的意图。梁氏姐妹朝前望望,向后瞧瞧,浑身怕得直打哆嗦,虽然天越来越亮,但在有雾的林子里,在她们的眼里,前后左右都是一样的黑暗。
现在的情况:三个男的,其中包括两个身强力壮的男人都要去,她们矛盾了好一阵子,盘算着:如果跟着走,在大白日的林子都那么的黑,说不定真有什么可怕的怪物,但如果留下的话,就她们姐妹俩,在这密林子里,不识路,又该怎么办?无可奈何,姐妹俩叽叽喳喳的商议了好半天,最终同意跟着我们走。现在只剩下江少爷子了,他需要解药,但他没办法表达自己的意愿,我们不清楚他想些什么,处理起来很犹豫,不知怎么办才好。
就在这时,了无生气的江老爷子忽地竖起了一个手指头,指向黑暗森林,江少品即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我虽然觉得很蹊跷,但联想起他莫名其妙冒出的那一段话,于是猜想,难不成他像江少品一样,遇上关键时刻,意识会慢慢的苏醒,如果是这样,他也明白,自己的一条老命也要赌一赌,试一试运气吧。
现在,大家的意见统一,我们开始上路。我不由得深深的吸了几口气,从此刻开始,这几个人的命可都和我息息相关,紧密联系,我肩上的担子一下子沉重起来。
很快,我们就被包裹在一片黑暗之中。这一刻,光线隐没,黑雾迷蒙。我们手中的电筒忽明忽暗,一点点小小的光圈,只能瞧见自己脚下走的路。
李天生建议,用绳子把人一个接一个的串联起来,以防迷失方向或是跟丢了人,万一遇上什么事,大家也好有个照应。这不失为一个好主意,所以我们一致同意了,至于动弹不了的江老爷子仍旧骑在马上,由小风牵着,我在最前,江少品其次,我们的手里都捏着武器,然后是小风与江老爷子,再次是梁氏姐妹,最后是李天生牵着驮着物资的马。
这黑暗森林名符其实,若不是我在经历了一番磨难之后,获取了一些想都想不到的技能和灵力,真是难以在其间跋涉行走的。大雾弥漫,我却能够看到七八十米远的地方,如果是晴天,可以看得更远。而江少品他们,只能看到前面那个人的背影。
我的双手充满了力量,若不是要等着后面的人,我想我可以飞起来,俯瞰整片森林。我不再是那个柔弱的女孩梅成香,我似乎变了一个人,成了如同钢铁一般坚强的女战士。我的手握着那把黑漆匕首,它应该是最适合我的武器。江少品问我,需不需要手枪,我说了“不。”那容易误伤,还是匕首好,可以一击毙命,也可以手下留情,望着那柄黑得发亮的匕首,我的脑子里忽然浮现出我把它玩得溜溜转的情景,各种各样的高难度动作让我自己都心生诧异,真奇怪,我怎么会有这样的身手?
在有点忐忑不安的同时,我也止不住的惊喜,这意味着,我不再需要别人的保护,尽管我们这个队伍中有着两个一等一的高手,江少品和李天生。而从今以后,我保护我自己,还可以保护别人。
江少品本来执意要走在前面,以防出现什么不测,但他没拗过我,因为我进入森林之前,在他面前小试牛刀,来了一个百步穿杨,掷出手中的匕首,它划出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准确无误的钉在了百步之外的一棵小树干上,穿透了它。江少品疾步上前,想要把匕首拔下来,结果没能成功,我走过去,轻轻一抽,那匕首“噗”的一声,应声而出,江少品只好目瞪口呆的瞧着我。
这还不算,我稍微展示了一下轻功,提气一跃,“嗖嗖”两声,竟然腾空而起,稳稳的落到了树梢上,看着波涛一样翻滚的森林,我诧异之余,油然而生一种别样的感觉,江少品也飞身而上,与我并立,他的眼里有着藏不住的震惊,我暗自发笑,有点得意。
不仅是江少品,所有的人都很惊讶,尤其是梁氏姐妹,梁安娜再也不敢说骂我的话了,她心里怨恨,只能想,不能说,她怕我给她好瞧,所以聪明一点,紧紧的闭上了嘴巴。她妹妹梁安妮吓得花容失色,以为我是鬼魂附身,要不然怎么会突然之间变成这样强悍。倒是李天生,追根究底想要知道,我是怎么获得这样高超的技艺的?我老老实实的告诉他,我也不知道,但他应该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的突变一定跟那两次雷击有关系,特别是最后一次,经过烈火焚烧、利刃刺杀这样必死无疑的折磨之后,仍旧好好的活着,真是让人不可思议,与此同时,我因祸得福,得到了超乎想象的能力。
也许,我的命运要因此改变了,说实话,我高兴的时候,心里也不由自主的袭进一丝浓浓的忧虑。***(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