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那样的一个城堡吗?建在那方深山老林、高崖突兀的神秘之地,背靠白雪皑皑的重重大山,这是古风镇所辖的地盘吗?我恍然觉得是,似乎又不是。在古风镇的群山密林中是很少下雪的,尤其是在这春意融融的四五月。可是这里下了雪,而且还很大,雪花纷纷扬扬的飘洒下来,落满了我和周永刚的肩。
我望了望周永刚,他摇了摇头,对我说,这雪花,他也不明白是从哪里来的。我的视线便又投向了那座城堡。其实,它看起来不像是城堡,反而更像一个村落。
我不经意瞅到一个佝偻着腰、驼着背的灰衣老人,身上穿着破破烂烂、缀着补丁的棉袄,他从我们身旁走过,似乎没看见我们,一个人自顾自的走,弯着腰、低着头,嘴里不停的咳嗽,我清清楚楚的听到了他的喃喃自语,像是在抱怨什么,“冬天又来了,春天和夏天过得好快,一眨眼就晃过去了,秋天就没见着个影儿,唉,这里一年到头就没个变化?”他稍微仰起了头,愁容满面的瞧了瞧天空,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抱怨道,“昨天还有阳光,今天就变了天,这人世间的天气真是难预测,哪怕是在最美好的日子也会下雪,怪事了!怪事了!”
我听了他的话,正想问个究竟,一转眼,那老人就不见了,消失得无影无踪,我禁不住瞧那雪地上的脚印子,只见那雪地干干净净,根本就不曾有人走过。难道是我眼花了?还是我产生了幻觉?那个老人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我扭过头,问起周永刚来,见没见着一个灰衣老头从我们身旁走过?他疑惑的看着我,摇了摇头。接着,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很严肃的对我说,“这个堡垒很邪乎,会时不时产生幻觉,不足为奇,注意一点就行,不要过分紧张。”
“那我们什么时候进入城堡?”我问。
“走过那么一段泥泞艰难的路,我们休息一会儿,再找机会进入。”周永刚回答说。
我忍不住回过头去再次仔细的上下打量着那座看似村落的城堡,它,灰蒙蒙的矗立在那里,就像一个由冰冷僵硬的石头砌成的井,并不深陷,反而凸起,稀稀拉拉的土墙房屋点缀在那凸起的山坡上,静静的呆在那里,死一般的沉寂。我看来看去,望不到一丝生命的痕迹。
夜幕很快降临,这座村落似的城堡在苍茫的暮色中,渐渐的,渐渐的,把一切都隐藏得很深。我们等了很久,也不见那些土墙房屋燃起昏黄的灯火,它们依然静静的,黑沉沉一片,慢慢的和黑夜溶成一体。
天黑定了。周永刚起身,简短的说了一句,“跟我来!”便拉上我的手,踩着“咯吱咯吱”的雪地,朝前走去。
一路上,我忍不住轻声问他,“这里好像没有人,是空空的一座城堡吗?”
周永刚摇了摇头。
“那怎么没见着有灯光或是听到人们的声音呢?”我又问,我似乎感觉到这是个很无聊但又不得不搞清楚的问题。
“里面的人都像我这样,不需要灯光,在黑暗里也能看得见。”周永刚紧紧攥着我的手,轻声回答。
我吃了一惊,“他们都是摄魂师吗?”
“有些是,有些不是。但他们都和城堡外的人不一样。”周永刚说。
“为什么?”我脱口而问。
“因为他们都是既不属于白昼,又不属于黑夜的人,也可以说他们不完全是人,他们有一半是鬼魂。”周永刚解释说。
我给搞糊涂了,这是什么意思?人鬼一体?怎么会有这样诡异的人的存在?我实在想象不出他们到底是什么样子,也是和周永刚一样吗?在那黑袍子、白袍子的下面不是鲜活结实的胸膛,而是没了皮肉的骨骼,看得见心脏的跳动,还有五脏六腑和千丝万缕的血脉的纵横相连?
我满脸疑惑的望向周永刚,他的轮廓在雪地白光的反射下显现出来,他笑了笑,回答说,“可能吧。我没见过他们,关于他们的传说,我都是听人说的。”他抬起眼来看了看那村落似的城堡,“那些在城堡里的人,有大部分从来没有见他们出来过,外面进去的陌生人也不见走出来。”他淡淡的吐出一句,“这实在是一座相当神秘莫测的城堡。”
我由不得的捏紧了他的手。
他轻轻的拍了拍我的手背,说道,“放松,放松,没什么的。不管怎样,我们都会逢凶化吉的。”他停了一下,“这样吧,如果你害怕,就闭上眼睛,我带你进去,很快的!”
我听从了他的话,闭上了眼。
周永刚带着我飞了起来。我的双脚悬空,大风在我耳边“呼呼呼”的发疯似的吹,但我没感觉到寒冷,因为我的面颊前面有一只温热的手掌,帮我挡住了寒风冷雪,我踩了踩,脚下松蓬蓬、软绵绵的,不知道是什么。
就这么飞了好一会儿,周永刚说,“到了。”我睁开了眼睛,发现我们真的已经身处厚实的围墙之中。四周静悄悄的,没有人,也没有动物,我环视了一周之后,甚至想说,除了我和周永刚,这个地方就没有活物。
周永刚凑近我的耳朵,轻轻耳语,“很快就会有人的。只不过他们无声无息,无影无踪而已。”
我吓得扑进了他的臂弯,惊恐的张眼盯着四周,望了又望,不知所措。
“别怕,他们很快就会现形。只要我们不动,他们就不会对我们怎么样,他们看不见静止的人或是物,但是如果人和动物是运动的,他们不仅看得见,而且还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们出手很快,我们根本来不及反应。”周永刚瞧了我一眼,“好了,别动!”
他的话音刚落,在我们的四周一眨眼就冒出了一个又一个的灰袍人,他们也是静止的,就像空降的灰色石雕一样,一眨眼就出现在我们的面前,厚重而突兀的耸着肩,立在那里,不声不响,头顶上带着连衣帽,遮住了脸的上半部。可是我定睛看去,也看不到下半部,那连衣帽里黑乎乎的一片,什么都看不清楚。
我有些害怕,这些古怪的灰袍人会不会就像可怕的鬼舞者一般,就没有脸,整个身子都属于无尽的黑暗?他们就这么定定的看向我们所在的地方,不言不语,仿佛层层叠叠的灰色岩石,密密麻麻的将我和周永刚包围起来,一动也不动。
此时此刻,我冷汗直冒,如坐针毡,被一群看不到脸、直直杵在雪地里的古怪黑袍人围着,他们还都透过灰色的连衣帽,似乎有着你看不见的眼睛在定定的盯住你,让你一点也不敢动。
就这么僵持了很久,恍然之间,把我们围得水泄不通的灰袍人全都在一霎那消失不见,不知所踪了。我使劲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看向雪地,如果不是雪地上纷乱重叠的脚印子,我都不敢相信有这么一群可怕古怪的人来过,又走了,他们如此的神出鬼没,可真的让我大开眼界,一颗心猛烈的跳了好一阵子。还好,有周永刚在身旁,他的手臂有力的搂着我的肩,使得我们俩都纹丝不动,就像在雪地里生了根一般,才骗过了那些杀人不眨眼的灰袍人。
他们一走,周永刚长长的松了一口气,放开了我的肩头,说道,“好了。我们进村吧。”他不把这儿叫做城堡,而叫做村了,这让我感觉有些好奇,禁不住就问他什么原因了。
周永刚回答我说,“这个地方很像村落,但又与村落不一样,叫‘城堡’的话,徒增了我们的惧怕心理,不如叫做‘村’吧。”他顿了顿,继续说,“刚才那些灰袍人在验证我们,他们就像这里的巡逻队似的,没把我们给检查出来,就意味着我们暂时是安全的,我们可以伪装成村民混到最里面的那个地方去。”他见我点了点头,表示同意,拍了拍我的肩膀,说道,“走吧,还有很多事等着我们去做呢。”
“那我们下一步要做什么呢?”我问周永刚。
“我给你找个隐蔽的地方躲藏起来,我得到处去察看一下。”他回答我说,“这个地方我听老江医生说过,有一定的了解。我做摄魂师的时候也来过一次,不过很快就离开了,没做太久的停留。”
“好吧。”我一边回应他,一边跟着他走。
刚走了不远,我就瞅见前面的雪地上围了几圈灰袍人,他们都静静的坐在雪地上,仿佛入定一般,一动不动。我大惊失色,急忙问周永刚怎么办?周永刚一开始也吃了一惊,但随即镇定下来,他轻声对我说,“别怕,老江医生提及过,这村里的灰袍人坐着没事,就怕站起来,这个时候的他们应该没有攻击性。”他凝视着他们,忽地好像想起了什么,凑近我的耳朵,对我低声说道,“你看这些灰袍人也许就是传说中的人鬼一体,没有灵魂的躯壳,受人控制的工具,他们的另外一半正在慢慢的蜕变成鬼魂透明的影子,是吧?”
我不由得仔细看过去,果然就像周永刚所说的,那些灰袍人的一半躯体正逐渐变得透明起来,另一半却还在雪地里坐着,很难想象的可怖的半边人。
周永刚和我默默的注视着这些人鬼一体的灰袍人,这座可怖的村落城堡的守护者,一种强烈的预感骤然而至,不久的将来,我们会和这些灰袍人来一场激烈的战斗,不知谁胜谁负,谁生谁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