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在李警官的办公室里大约交谈了两个多小时,主要还是阿秀在谈,我对冯三的过去不甚了解,因而只谈了谈被劫持、囚禁的那段故事,这段时间当中,大多数时候我还是在倾听。
我一边听一边琢磨,这个冯三原本不叫这个名字,叫的是崔子黑,十年之间,他残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妇女,后来因为我东窗事发,抓了个现形,人证物证俱在,被处于极刑,可是在对他审判的过程中,被遗漏的另外几桩命案,现在重新提及,再次挖掘,李警官的目的很明确,便是捉拿命案的主凶,难道在枪毙他之前没有人知道这个恶魔到底干了多少件丧尽天良的事吗?现在这个恶魔已经死去,告慰了部分被其谋害的在天之灵,又有谁能够想得到,还有其他的冤魂在等待着冤情***,真凶被缉拿归案呢?
李警官一面认真的倾听阿秀提供的情况,一面关注着我的面部表情。交谈完了之后,他让阿秀先行离开了,请我留了下来。
他静静的坐了一会儿,呷了一口茶,慢悠悠的问,“小梅,你是在古风镇长大的吗?”
我微微一笑,答道,“具体说来,我是在山上的小矿场长大的,那个地方离周家湾、李家湾都不远。”
“那后来呢?”
“后来我随父母迁移到了其他地方,一个大城市去了。读完大学之后,我在那个大城市里谋了一份工作,长期居住和生活在那里。”
“那你为什么又回到古风镇了呢?”
“为了一个承诺。”我望着他,淡淡的说。
“什么承诺?”他轻描淡写的追问着。
“如果我说,我是为了一个鬼魂的承诺,你信吗?”我坐直了身子,盯着他,认真的说,“她是我小时候的玩伴,我最好的朋友,她死的时候,我就在她身旁,她的家里人没一个在,她吐了很多血,没人帮助我们,我很小,才十四岁,我尽我的全力帮助她,可是她,她……”我哽咽了。
李警官递了一块纸巾给我,然后默默的看着我,不再说一句话。
我稍微平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抬眼望向他,岔开话题问道,“李警官,恕我直言,那个村医冯三在被枪毙之前,你们没有搞清楚他的真实身份吗?”
李警官笑了笑说,“小梅,你也知道,这里是山区,比较闭塞,地形复杂,交通不便,这个人在这里潜伏很久了。来这里之前,他叫崔子黑,来这里之后,他改名换姓,叫了冯三,他所有的档案都是空白,让我们查证起来困难重重。”他停了停,用一种很佩服的眼光看着我说,“要不是你的事儿,也许我们至今都很难排查出这个逃避法网很长时间的凶犯。所以,真的谢谢你!”
我忽地想起了周永刚说过的那些事儿,那些在十年间不断失踪的男人、女人、老人和小孩,于是我一股脑的把这些传闻全都告诉了李警官。他听完之后,皱着眉头,一言不发,我们俩顿时感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好一会儿,我见他朝着窗外望着,一动不动,便不由得也跟着他看了出去。
镇公安局是一栋三层楼的土墙楼房,坐落在镇上的制高点处,从窗外望去,可以将整个小镇尽览眼底。我和他一起注视着这个小镇,禁不住思绪万千。
古风镇坐落在群山脚下,依山傍水,一旁是高耸入云的山崖,一旁是奔腾不息的大河,一条沙土混合弹石的公路与这条大河蜿蜒并行,在崇山峻岭中穿梭,一直通往外面的世界。
镇不大,有一段比较开阔的地方,大河的两旁都修有公路,架有桥梁,但只有独街一条,街的一边是个小电厂,一边向山腹里延伸,是个小煤场,形状好比一把三叉戟,戟的底端有个湾子,湾子里也是一个矿厂,有生产基地,有运输车队,还有一个规模较小的子弟学校和厂矿医务室,麻雀虽小,却是五脏俱全。
山下的小镇、电厂、煤场、矿厂和分布在山上的星星点点的半手工小作坊一起组成了一个紧密联系、共同协作的系统,依靠采矿、冶炼、成品、运输、销售和各种各样的服务,维持着整个系统的运转。小镇和厂矿的房屋要么依山而立,要么傍水而建,高矮不一、错落有致,全是砖混或是沙土砌成,最高的楼房不过五层,这栋楼便是镇上的小百货大楼,有多种商品在这里进行买卖,在山里人看来,主要是外面贩入、新奇无比的洋玩意,在城里人看来,都是些土不拉叽的、已经过时的旧东西。
小镇时兴赶集,每逢一月的初二、初八、初十五的时候,这条独街上便汇集了来自四面八方的人们,除了小镇、电厂、煤场和矿厂的人之外,大多数是山里人,带着五花八门的山货,来集市上卖了,再买些盐巴、肥皂、布料、白酒之类的生活必需品回去。这些时候,整个街上从南到北熙熙攘攘,人头攒动,堵得密不通风,行走在街道上,接踵摩肩,寸步难行。偶有一辆汽车通过,便会造成极端的交通阻塞,一个多小时无法通行。
还好,我和阿秀来这里,没有遇上赶集,街道上冷冷清清的,没几个人。有些时候,运输的车辆鸣着汽笛,急匆匆的从街道上呼啸而过,卷起一股黑烟和黄尘。
李警官还在沉思,只听见窗外的几棵繁茂的槐花树上,知了在“唧唧吱吱”的叫个不停。良久,他转过头来,又喝了一口茶。他望着我笑了笑,说道,“不好意思,走神了。”
我很有趣的打量着他,回了一句,“没关系。”然后,我接着问了一句,“李警官,你是本地人么?”
他若有所思的瞧了我一眼,并不答话,微微一笑,说道,“我想多了解一些情况,争取在短时间内把真凶缉拿归案,把这个无头案子给结了。”
我赞同的点点头,正准备告辞,他忽然想起来什么事儿,开始问我,“小梅,你听说有个跨国大财团来咱们这儿投资的事情没?”见我摇摇头,他便没有再问下去,眉宇间却显出一股忧心忡忡的神色来。
投资?跨国大财团?我心里很纳闷,不由自主的想起了那个怪模怪样的黑衣男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