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的山林越来越黑,我与周永刚一路奔逃,丝毫不敢停留。
我们时而在藤蔓缠绕、枝桠错综的密林中穿梭,时而在杂草丛生、空旷寂静的原野上奔走,走过一段路,周永刚便要窜上高耸入云的树梢上查看情况,找准前进的方向。
我很羡慕他能乘风飞翔,幻想自己也可以和他一样,像滑翔机似的在空中盘旋、俯冲,然后轻轻一掠,擦着密林树木的树梢,脚尖轻点,御风而行,真是一件让人向往、惬意之极的事情。
周永刚见我的表情,立即猜到了我的心思,但他什么都没有说,不置可否,终于我满眼期待的问他,可不可以带我一起飞,他深深吸了一口气,无奈的告诉我,如果那样做的话,很可能会暴露我们的形迹。
他上到树尖上,都是躲躲藏藏,不敢露出整个身体,连袍子都变成了与夜幕一样的黑色,因为白色在夜色中过于显眼。
我早已注意到他这袍子的变化,说也奇怪,他那白袍子就像变色龙一般,会随着环境的不同而变换颜色,我最初看到它的时候,是一尘不染,接着就沾满了血迹,后来在小木屋里,又恢复成洁白无尘的样子,一到黑夜的丛林里来,便又成了墨黑色,与黑黑的林子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这样一来,让我没有任何理由说服他带我一起飞越高大的密林,倒是对他那件变幻无穷的白袍子很感兴趣,追问了他不止一次,周永刚只是“呵呵”一笑,并不回答,实在问得紧了,便一本正经的答上一句说,“成香,别急,这个说来话长,等过了这一阵子,我一定告诉你!”
这时候,我会不由自主的拿他和江少品比较,如果是那姓江的,肯定会调侃我,戏弄我说,“丫头,想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好,你得怎么怎么样!”谁知道他会提出什么既过分又逗人的条件,他那狗嘴里通常长不出象牙来的,乱说乱讲也不怕噎着。
我想得正出神,周永刚说话了,语气里尽是忧虑和担心,他现在的脑袋里想的都是江老爷子最厉害的杀手锏——鬼舞者。在这样的时刻,我承认,男人和女人想的真是不一样,他在想很现实的问题,我在想很梦幻的事情。
我不知道我怎么会这样子?大敌当前,还在幻想一些不着边际的事,浪漫得要命,难道是因为有周永刚保护我,有了依靠,我就肆无忌惮起来了?还是因为我的内心深处特别希望周永刚能为我做点什么,表示他很在意我的小事情,让我在这样极度紧张的情形下放松一点,开心一点?
周永刚紧紧握着我的一只手腕,牵着我走的同时,嘴里低声给我讲着鬼舞者的某些特征,他说,鬼舞者最擅长的伎俩就是凭借高空侦察,气味跟踪,它们的速度极快,还会隐形,可以悄无声息的接近对手或是猎物,攻击性很强,冷不防给予致命一击,得手后,一语不发,一点不浪费时间和消耗精力,即刻置敌于死地,迫不及待的吸食魂魄。
它们只会腹语,不会人话,江老爷子赋予它们先斩后奏的权力,被它们发现的敌人一律以处死对待,不留任何活口。它们相当可怖,所以目前再怎么向往密林飞掠,也不能冒这个险。他承诺,等到一切太平之后,他一定携着我的手,白天黑夜的让我飞个够。
我赶紧解释说,我只是想想而已。我心里清楚,他最担忧的是我,如果是他一个人,他完全有能力逃脱鬼舞者的追杀,可是我不同,我没有功夫,也不会在这鬼市中生存的一些技能,一旦我落入鬼舞者的手中,肯定是必死无疑。所以周永刚迫切的希望我们能够尽快的找到那个可以帮助我们的人,把我托付给他,由他来保护我。而他少了后顾之忧,才能全身心的投入战斗,与那相当可怕的鬼舞者决一死战。
我不禁又为他担心起来,他是鬼舞者的对手么?我可不想再一次失去他,我无时无刻不在祈祷,请求上苍让他活着,活得好好的。
周永刚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示意我放心,他不会有事,江老爷子既然派出鬼舞者来对付他,反过来也说明他的实力不容小觑。
我不停的鼓励他,其实也在为自己打气,不过在我的内心深处还是时不时袭进一丝挥之不去的不安和没有由来的忧虑。
尽管我们小心了又小心,但最可怕最担心最不想发生的事情还是来临了。
那是在一片闪烁着墨蓝色波光的湖边,不知怎么的,天空忽然纷纷扬扬的下起了鹅毛大雪,大雪飘洒着,下到了树上、草上、石头上,瞬间覆盖了所有的一切,除了那个静得如同一面镜子的湖泊之外,其余的地方白茫茫一片,看不到也听不见任何生灵的声音。
周永刚停了下来,没有一丝风,他的白袍子纹丝不动。他的一只手臂搂住了我的肩头,另一只手掌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柄奇形怪状、通体红亮的桃木剑,我紧张的瞧了一眼,发现那桃木剑竟然是软的,如同钢条铸成一般,一有晃动,便“刷拉拉”作响,静止下来,就成了一把坚实的木剑,笔直得就像大理石头雕琢而成。
雪地上没有一点痕迹。
我们就这样一动不动的站立了很久,周永刚见没有任何动静,手中的桃木剑渐渐的变得透明起来,不一会儿消失不见,遁形在空气之中。
就在这时,大雪忽然间开始消融,湖水竟然翻腾起来,成了一条奔涌澎湃的大河,“哗啦啦”的流淌着,树木也摇晃起来,树身上的雪团“噗噗噗”的往下掉,草叶上的雪一下子就融化了,彷佛烈火炙烤一样,一霎那无影无踪,石头上堆积的雪一眨眼的功夫,只剩下了石窝窝里的一小滩水。
我仰头望了望天空,漆黑中泛着白,整个环境一片灰,灰黑的天空,灰黑的河水,灰黑的树木,灰黑的石头,灰黑的草,很奇特的景象。
我专注而毫无觉察的看着这一切,直到周永刚轻微的一颤。我不由得回过神来,朝身旁的他看去,他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还是原来的那副模样,手中的桃木剑却已显现,有一小股粘稠的红色液体顺着剑身流淌至剑尖,然后缓缓的滴落下来,滴在了他站立的那一圈薄薄的白雪上,滴下一滴,便有一小股黑烟袅袅升起。
周永刚闷声说道,“走!”便拉着我的手快速的离开了湖边,再次进入了密林。
天开始蒙蒙亮了,已是凌晨五、六点的样子。
走了没多久,他忽地脚下一软,跌倒在地,我吓了一跳,连忙扶住他,问他怎么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指了指地上潮湿的泥土,意思让我抓一把上来,我照做了。他再示意我解开他的袍子,我心头一急,他估计是受伤了,可这泥土有什么用啊?我手忙脚乱的解开了他的袍子,一眼看到了他的胸膛。
在看到的那一刹,我惊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