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叔想他们也不懂这些,没和他们说了,右边哨音吹得哗啦啦响。等最后劲秋爬进来时,他们看到他后背上趴着一层地牛。他们身上的扁铲撇刀全都蠢蠢欲动,必须得按捺着,就问怎么回事,堂叔轻描淡写地说道:“这里有磁山。”他们便都懂了,把身上的铁器都收好防止飞到上面去下不下了。
往右走不远,风忽然刮大,大得像开春时放纸莺的风,拍得人脸疼。长明灯忽然闪过了,堂叔指着劲秋说:“你别过来了,不然又要重新打火。”借这盏灯,光线暗,堂叔搓揉眼睛也是模糊一片,可是他们却都能看到前面往右偏几尺处有一镰刀形长口洞穴,仔细听辨认出哨音就是从那里面吹出来的,而且放眼看上去,看到一排地牛爬到里面去。
劲秋说:“以前听过拐卖小孩的,用迷魂笛吹曲,只要有儿童听到,立马会跟着他走,那人凭借此手段游走于西南的山区,反正山里人家能生,丢了也想不起来报官府。”堂叔点头说他听过这事,这人是个老翁,头戴斗笠帽,双肩狎着稻草扎的披风,手中持着一红黑色竹笛。老翁的魔力是吹笛法就施出去了,而此时他们听的哨音,并没有让他们怎么地。
他们当下商量要不要过去,环视了四周,白鳝唯一可能走的路线就是这个洞,而风如此大,过去肯定就灭。几个人就不能拿决策,感觉很棘手,劲秋就想要是以后灯风吹不过就好,这样多受罪。
手子问他们有没有纸,给灯做个灯罩就行。劲秋回答了说:“谁带那搞什么?”
堂叔说:“纸没有,细布倒是有些,只是细布透风而且又是包银子的,不透光。”
手子蹲在地上的,听到堂叔说又站起来,道:“你这不白说吗?哎!你这衣服是白的,干脆就从你身上扯些布我来做个灯罩。”
牛姑娘忙缩回衣服不让手子抓,娇嗔对他说:“不行,女人家衣服,大男人怎能这样拽?”
手子看看堂叔,“哎呀”道,又来拽她衣服说:“都这时候了,堂叔不也在这吗,不是拽不拽的事,人命关天,龙丘日还在白鳝肚子里呀!都这个时候,你还扭扭捏捏的。”说完,他又看着堂叔。堂叔看到女儿衣服是白净的,自然同意手子给长明灯做灯罩。
牛姑娘外面披的这层细纱衣服是真丝的,牛姑娘爱不释手,却还是被手子沿着边裁了一圈。她故作情绪,说:“裁这么多下来,干脆你都拿去算了。”
手子一边忙活着丈量长明灯的长宽高,一边叠合裁剪布料,回应着她说:“布料漏风,我要错开了缝隙做双层的。”他手脚忙得麻利,他们只能在一旁干瞪眼,看着他漂亮地做出来两只丝罩,又将撇刀和灯座绑在一起,这样撇刀可以撑起布罩,试试风,灯果真就不会被吹灭。手子拿着灯得意忘形,风却吹倒布罩沾到火焰烧了个窟窿,外面吹进去的风立马将长明灯刮灭,气得手子将灯在手中跃跃欲望试想给砸了。
劲秋还故作笑态说:“哈哈,忙了半天是白忙了。”
风大,布罩得改善才行,手子想着法子怎么个该法,忽然听到龙丘日喊他们:“还以为你们找不到这,来,来,直接上来。”
这一声说,惊得他们都抬头看上面,果然见到龙丘日,端着一盏同样的灯,头朝下看着他们。劲秋没想到上去后是这种效果,便大呼奇怪奇怪。龙丘日笑呵呵地说:“白鳝被我给开肠破肚了,起把火,还能烤着肉吃,你们上来,你们上来,这里有好东西。”
什么好东西?他们都问,龙丘日却不说,缩回头。劲秋就走过去,要上去,却被堂叔一把拉住,说:“白鳝那么大的躯体,这么轻易就被他给开了肠?他一个人上去不怕?”堂叔这话说的意思他们都懂,都狐疑刚才的是不是龙丘日。堂叔当然想起了梦墓,梦遁五行外,发生的事有也是没有,就是说看起来是正确可信的,其实根本没这回事,或者是梦墓造化出来的虚像。
他们久久不动,风吹得劲秋浑身发凉,便后退了脚步站着看到龙丘日又从上面冒了个头,问道:“上来呀,我在这给你们点着灯。”堂叔轻声说不要动,再观察观察。龙丘日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朝下面看,长形洞口边爬满了地牛,以为他们害怕这些东西,便又相劝道:“这些田鸡不咬人的,上来呀,有好东西,劲秋!”
蓝色的灯扑朔闪烁,像极了鬼火,劲秋仿佛看到一个披着龙丘日皮囊的妖精在召唤他,他又不好不回应,便随口问:“去年我家母猪一窝生了几个?”
龙丘日反倒愣住了,说:“你娘的是不是给鬼迷了心窍?什么母猪的,你一个鸟人,猪不还是几两银子给贱卖了?”龙丘日说的对上号,劲秋放开颜笑。他们看着他走到洞口旁,忽然捂着头,堂叔激动了,说:“不好,让他别去的,不听我讲。”
劲秋放开手,忽然“嚯嚯”起来,像是碰到了不可思议的事,而确实如此,劲秋的双脚贴着垂直的岩壁走上去,和龙丘日说说笑笑。葛地和手子绷紧了多时的神经一下放松了,说堂叔:“没事啊?那在这弯腰瞅了半天。”他们俩跟着就走过去,进到洞里,立马头一晕,身子像跟翻了过来,岩壁给他们的感觉是他们在上面,堂叔眼中他们是往上行,而在他们眼中则是在往下去。简单了说,这里的世界是上下颠倒的。
劲秋急着问龙丘日什么好东西,是不是有金子捞?龙丘日指着前面茫茫一片暗说:“等会就能看到。”漆黑一片,能看到的只有人瞳孔处于无光状态下产生的一个个白色小圈圈,眼前幻想的这些小圈仿佛自己的伙伴,劲秋觉得从小到大它们都陪着自己,现在也是同样的形影不离,看着看着,劲秋就发愣了,角膜长期接触空气便产生大量的眼水,眼水中含的是溶菌酶,能将站到眼球上的外来杂物全部去除掉。
忽然,黑空中闪亮了下,现出一个高高在上的蓝色水晶球,光度很大,照到球下面是一个正方形的石台,再四周的情况就看不清了,每发一次光就要持续较长时间。他们无一不惊叹当年修建者的智慧和缔造如此大气磅礴的工匠。等不及堂叔和牛姑娘了,龙丘日说他早就想上去了,可考虑到你们找不到路上来,便留在这等你们;其实,他是害怕上去遇到了麻烦不好解决,这么大的一个主心位置,还能没几个致命的机关?
劲秋问起了他怎么从白鳝肚里逃出来的,龙丘日趁着这阵兴奋劲,卷起袖子跟说大书样的,给他们道来:白鳝吞了我后,我就三步并一步地哧溜滑进白鳝的肚中,没想白鳝几天未食,肠中没有丝毫残留物,就想用扁铲给它开个肠,又考虑到这样搞怕白鳝发起飙自己有危险,就迟迟不敢动手,可是,我估算着要下到白鳝的胃中了,要是真进了胃,不被腐化成了屎?便下了狠心,一铲子戳进白鳝的肠肉中,顿时,肠道蠕动身上冲来一阵污水,混杂着不知道什么东西,十分难闻;我以为白鳝要对我动手脚,我便用扁铲狠狠重击它几下,然后白鳝带着我跑了段路,一股水从白鳝口中冲进来,我又是几铲子下去,水从口中不停地冲进来……
龙丘日说了好多,手子听得烦心,正好堂叔和牛姑娘从下面上来,叫住他们,水晶球同时忽闪了下,照得一片光明,牛姑娘娇叫道:“喔,是夜明珠啊!”堂叔说是夜明珠,不过从未见过这么大的夜明珠,南夷竟能产如此之大的夜明珠。牛姑娘想起在公众服侍娘娘时曾见过有人送礼给娘娘,送的就是夜明珠,也是蓝色的,水灵灵像只眸子,但水晶球照见人而且把人照得很丑,娘娘就认为来者是故意对她不敬,便叫人拖出来给打了一顿。
牛姑娘把这故事前后说了,自己奇怪着这么大的夜明珠还可以自己闪光的,甚是好奇。龙丘日一脸的鄙夷,故意冷笑了牛姑娘的女主子,难怪大宋会好端端丢掉,除了乱臣贼子,宫内的三千家妓也算是罪魁祸首。他只是在方丈山碰过夜明珠,可惜最后没带出来。这么大的夜明珠在这,可惜带不出去。
堂叔看出他们都想冲上去看看,说不定满城的金银财宝才压在底下。上前往右,突然一个楼梯出现,走近了,发现楼梯栏杆是玉石雕琢,梯面金黄泛着金属光泽,是黄金!仔细看了,每根栏杆上都安了一个蓝色的夜明珠,珠宝配玉石,黄金砖铺面;玉石上纹刻有奇形怪状的图案,地面上则是洋洋洒洒大篇幅大篇幅的画作。这堂叔肯定玉栏上的是古文字,而黄金砖上的则是地画。
如此奢侈至极的陪葬,堂叔算是平生第一次见。龙丘日“喔喔”了半天说:“撬走带回去,岂不是又得发了财。”堂叔嘿嘿坏笑,看到了当年初出茅庐时的自己,人见了财就得乎忘己,什么烦恼都忘了,看着金子玉石古画,就算是八十岁老母亲刚过世,也会顿时忘去脑后。
沿着楼梯往左拐去,龙丘日已经阻止不了自己了,努力想克制自己却忍不住叫喊起来,因为楼梯忽然变阔,一对对金佣排队似的站在两旁。堂叔叹为观止,墓主人果然财大气粗,真是大手笔大气大气呀!金佣外貌各异却都是秃顶无毛,有的双手横持一把金剑;有的手握杆笔直的枪;有的盾牌跪地,戈夹于胳肢窝处刺向前方;往前就金佣就明显姿势不一样了,无一手中持有 兵器,换之的是一种他们未曾见过的器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