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手帮阎真捋了捋垂在额头上的乱发,杨荣朝她微微一笑,轻声说道:“这里已被董恒糟践的不成样子,否则真想要你陪我去街上走走!”
“回到忻州,我陪你!”阎真低下头,抿嘴一笑,随后对杨荣说道:“我想听你弹琴了!”
“好,我弹给你听!”阎真说想听他弹琴,杨荣才想起他已有好长时间没有抚琴了,眼下心情正自郁闷,或许抚琴能缓解一下心中的压抑。www.tsxsw.com
两个亲兵搬了桌椅到县衙后院,另一个亲兵帮杨荣取来了瑶琴。
杨荣端坐在桌边,伸手轻轻的拨弄了两下琴弦。
别人弹琴,总要先沐浴焚香,杨荣从不做这些繁琐的准备,他每次弹琴都是想弹就弹,如果不是手脏的实在不像话,他甚至连手都懒得去洗。
一曲悠扬的琴音在县衙后院飘扬了起来,几个刚从外面匆匆走到后院的人听到琴声停下脚步,站在不远处静静的聆听着杨荣奏出的曲子。
“没想到将军竟是抚的一手好琴!”穿着绿色官袍的林书宇叹了一声,小声对身旁的几位官员说道:“我等莫要耽误将军弹琴,天大的事情,也等听完了曲子再说!”
那几个官员点头应了,一个个笔直的立在那里,静静的聆听着杨荣弹奏的曲子。
杨荣的这支曲子虽说是悠扬清越,可听到后半截,隐隐的能感觉到旋律中带着几分无奈。
站在杨荣身后的阎真默默的听着他弹奏的这支曲子,等他一曲弹罢,才长长的叹了口气,向他问道:“你心中是不是很困惑?”
“是!”杨荣双手按在琴弦上,幽幽的说道:“我是很困惑,不想却被你看出来了!”
“想听你弹琴,就是想要听听你的心!”阎真嘴角微微牵了牵,露出一抹略带着几分苦涩的笑容,对杨荣说道:“琴律随心,我听到了你的心声!”
“哦!”杨荣扭过头看着站在身后的阎真,对她说道:“看来以后我还不能在你身边弹琴了!”
“我知道你在困惑什么!”阎真低垂下眼帘,叹了一声,仰起头看着天空,对杨荣说道:“我并不是想要纠缠你,只是我放不下,真的放不下!没有你的日子,这个世上好像只剩下我一个人似的,我寂寞、我无助,直到见到你,寂寞和无助才被赶走!”
杨荣没有说话,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在他看来,阎真是与这个时代很多女子都不同的,大多数女子在感情上都是被动的,即便对哪个男人再有好感,也不可能说出来。
可阎真与她们不同,阎真敢说,也敢做,更敢为他付出。
正是因为这样,他才始终不能狠下心向当初答应钟倩那样答应阎真。
婚姻是爱情的坟墓,没有爱情的婚姻,那不是坟墓,而是火葬场,将两个没有感情的人挫骨扬灰,让他们死无全尸!
“你真的不喜欢我?”阎真和杨荣都没发现站在不远处的林书宇等人,阎真双手扶在杨荣的肩膀上,眼角挂着两颗泪珠,柔声对他说道:“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你只喜欢你的契丹夫人。可我喜欢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哪怕你天天冷落我,我也绝无半点怨言!”
“傻丫头,我怎会不喜欢你!”杨荣背对阎真坐着,伸出一只手按在阎真搭在他肩膀上的一只手上,轻声对她说道:“我也喜欢你,可喜欢不是爱!我对你始终没有**,我对你的喜欢,只是兄长对于妹妹,你能明白吗?”
“我明白!”阎真抽回了被杨荣按着的那只手,转过身擦了擦眼泪,丢下一句:“我明天一早就走,会让你清净一些!”
身后响起阎真离去的脚步声,杨荣轻轻的叹了一声,低头看着面前的瑶琴,十只手指轻轻的按在瑶琴的琴弦上。
“将军!”他正看着琴弦发愣,林书宇等人走到他身旁,躬身给他行了一礼,林书宇向他问道:“收缴的粮食和银两,依将军所见,该当如何处置?”
“这些都是盘剥百姓得来的!”听到林书宇在身旁说话,杨荣先是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就镇定了下来,对林书宇等人说道:“其中还有许多都是忻州那边运来的。粮食拨出七十万石,银子拨出两千万两,交给忻州知州秦书成大人,请他用来抚民。至于兵器和衣甲,交给潘惟吉将军,让他带回忻州大营,我那里正缺少兵器和衣甲!”
“是否要向襄王殿下禀报?”听了杨荣的安排后,林书宇低声说道:“此事若是不向殿下禀报,好似不太合适!”
“本将军会给殿下写信说明一切!”杨荣点了点头,转过脸看着林书宇说道:“林县尉,像你这样的人很是适合去军中主管后勤!我会向陛下呈递奏折,保举你做军需官,只是我那里已经有了军需官,恐怕你是要去别处了!”
军需官的职务听起来好像并不是很高,但一般大军的军需官至少都是在六品以上,要远远高于林书宇眼下县尉的官职,听杨荣这么一说,林书宇哪里还会不肯,连忙跪倒在地,对杨荣说道:“下官谢将军厚德!”
“刚正不阿,完全没有心机!”杨荣笑着摇了摇头,对林书宇说道:“你的名字取错了,你名字中不该有个书字,更不该有个宇字!你应该叫林猛才是,猛而无虑,以后这个性格可得改改!”
“谢将军赐名!”杨荣本来只是想要提醒林书宇,以后做人做事要圆滑一些,没想到这货不仅没有体会到他的意思,反倒是干脆把他说的名字给用上了,跪伏在地上对他说道:“自今日起,书宇之名下官再不使用,只改名为林猛,以谢将军!”
杨荣扭过头,一脸愕然的看着林书宇,过了好一会才说道:“罢了,罢了,随你去吧,将来若是得罪了人,只管跟我来说便是,若是能帮上忙,我还是会帮你,只是以下犯上的事可千万莫要再做了!”
“林猛谨记将军教诲!”果然,林书宇说到做到,当即就把名字给改了。
“好了,这件事就如此办吧!”杨荣朝林书宇等人摆了摆手,对他们说道:“本将军有些累了,想要好生歇歇!”
两天后,杨荣收到了赵德昌的回信,表示同意他分配赃物的方式,并且还告诉他,在写给宋太宗的奏折里,这件事赵德昌帮他担了下来,只告诉宋太宗分配方式是赵德昌决定的。
收到回信,杨荣悬着的心才放下了一些,潘惟吉和阎真已经押送着分配的赃物返回忻州去了,若是赵德昌不同意这样分配,他还要让人把已经运走的赃物给追回来,那才真是麻烦大了。
当天晚上,松了一口大气的杨荣刚想躺到床上睡觉,房门就突然被人撞了开来,两个人跌跌撞撞的冲进了屋内。
“谁!”听到房门被人撞开的声音,杨荣连忙坐了起来,向进了屋的二人喝问了一声。
“将军,刘仪被人劫走了!”黑暗中,传进杨荣耳朵的是花青的声音,只听花青说道:“我二人带兵跟随押送刘仪的队伍,一路上不敢有半点懈怠,也不敢出面公开押送,可就在队伍要进入辽州境内的时候,突然杀出了一支人马。押送刘仪的官兵不是对手,我二人连忙引兵冲杀过去,虽说最终将敌人全歼,可刘仪还是在一个黑衣人的护送下逃走了!”
“什么?”听到这个消息,杨荣连忙下了床,站在床边愣了好一会,才向二人问道:“你们与那黑衣人交手没有?”
“属下与他交了手!”听杨荣这么一问,一旁的陈芮连忙说道:“那黑衣人好生了得,属下是使出了浑身的解数,也没能奈何到他,不仅如此,他还趁着属下被厮杀的众人挡住,将刘仪给救了出去!不过在他逃走的时候,花兄朝他射了一箭!”
听说花青向那人射了一箭,杨荣心内突然升起了一丝希望,连忙问道:“花青,你有没有看到射中那人哪里?”
“属下本来是瞄准他的后心,可那人反应着实很快,箭矢只是射中了他的手臂!”花青叹了一声,有些愧疚的对杨荣说道:“属下一向以神射自居,还从来没有这般失手过!”
“怨不得你们!”听花青说只是射中了那人的手臂,杨荣叹了一声说道:“此人定然是前番潜入寿阳监牢,将所有在押犯人全都杀死的贼人!既然已经射中了他的手臂,以花青的箭矢力度来算,他那只手臂的骨头想来也该是被射穿了,若是想恢复,恐怕需要不短的时日。而且你等全歼了前去营救刘仪的贼人,想来此时刘仪手中已是没了可用的力量,暂时也不会对我等产生多大的困扰。你二人且下去休息,这件事情我自有区处!”
二人应了一声,退出了杨荣的房间。
在他们离开之后,杨荣才重新坐回到床上,拧着眉头盘算着该如何处置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