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杨荣脸上现出尴尬,钟瑶笑着对他说道:“杨公子无须如此,往日读过哪本兵法,正好说来与老夫探讨一番!”
“回先生话!”杨荣舔了舔嘴唇,强自让情绪稳定了一些,对钟瑶说道:“晚辈并未读过多少书,兵法书也只是读过孙子兵法和三十六计!只因颇为喜欢,这两本书才多读了几遍!”
“嗯!精益求精,方为读书人本色!”没想到,钟瑶不仅没有嫌杨荣书读的少,反倒还夸赞了他一句。WWW.tsxsw.COM
接着,他又对杨荣说道:“孙子兵法,老夫倒是也曾读过,只是不知三十六计是为何书?”
听他这么一问,杨荣又愣了一愣。
他根本不知道《三十六计》这本书并非远古兵法,真正成书,还是在明清时期。
这么晚成书的兵法,钟瑶自然是不会知道。
见钟瑶没读过三十六计,杨荣方才还有些忐忑的心情顿时舒缓下来不少,连忙对钟瑶说道:“不瞒先生,这本书乃是小子偶然之间所得,过往也读过数十遍,只是这两年不知弄哪里去了!”
钟瑶点了点头,他自认读过的书很多,既然这本书他没读过,恐怕并不是什们么正统兵法,反倒是有些闲人调侃的意味了。
“杨公子能否与老夫说说这本兵法都说些什么?”心内虽然有些不以为意,可刚才已经说过要和杨荣讨论兵法,钟瑶还是出于礼节,向杨荣询问了一句关于三十六计的事。
杨荣并没注意到钟瑶脸上的不以为意,听他问起,滔滔不绝的将他以往看过的那些策略讲了出来,不仅如此,还配合着一些春秋战国时的经典战例,说的是绘声绘色。
起先钟瑶并没有太认真听他的讲述,可到了后来,钟瑶越听越感觉到个中有着玄妙,越听越是迷上了杨荣描述的三十六计。
足足讲了近半个时辰,杨荣也不过才讲了五六条计谋,十多个经典战例。
听的兴起,钟瑶脸上带着笑容,轻轻的抚起了掌,不过他很快就想到晚上来找杨荣的目的,有些不太情愿的打断了杨荣的讲述,向他问道:“不知杨公子有无习练过武艺?”
没想到钟瑶也会问他有没有习练过武艺,杨荣脸上顿时又现出一抹尴尬,很老实的对钟瑶说道:“不敢瞒先生,晚辈并未学过武艺!”
“不懂武艺前去从军,如何使得!”钟瑶摇了摇头,对杨荣说道:“本朝自太祖以来开科考试,你可前去应试,若是有幸中得进士,以有出身之名博个一官半职,将来如曹彬大人一般,以文质之身领兵征战,方是正途!”
“先生教诲的是!”杨荣微微躬着身子,很是谦卑的对钟瑶说道:“只是眼下大战在即,容不得晚辈再去应试科考!”
听杨荣这么说了,钟瑶叹了一声,站起身,双手背在身后,什么也没说,摇了摇头,径直走出了房间。
要说睡觉,还是床铺最舒服,躺在柔软的床铺上,虽然心里积压着许多事,可杨荣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梦境中的夜晚,总是过的很快。
当杨荣睁开眼睛,从梦境中苏醒过来的时候,天色已是蒙蒙的亮了。
这个时候,若是继续睡觉,想来也睡不了多会,可若是起床,又稍显早了些。
双手枕在脑后,望着天花板发着呆,猛然间,杨荣的耳朵支楞了起来。
他听到一种声音,一阵宛如仙音般的琴声飘飘渺渺的从窗外传进了屋内。
这琴声时而如小河流水,听的杨荣是如痴如醉;时而又如江河澎湃,让他感到一阵阵的心旌飞扬。
一个翻身爬了起来,杨荣披起衣服走出了房门。
琴声好像是从水塘边传来的,朝着水塘边一阵小跑,当他站到水塘边的时候,看见的竟是在塘心的凉亭下,正端坐着个素衣少女。
他站的位置距离凉亭并不是很远,能清楚的看到那素以少女的面容。
少女年岁不大,看起来顶多不过十五六岁。
她生的很白,只不过却不是那种胜雪的莹润,而是白皙的很不正常,肤色犹如白纸一般,连半点血色都没有。
正专注抚琴的少女并没有留意到杨荣,她很是陶醉的在抚弄着瑶琴,一曲如仙乐般的琴音袅袅而起。
琴音竟像是能攫取灵魂一般,让杨荣听的直有种三魂飘渺、七魄离位,浑浊的躯壳被抛在一旁的感觉。
虽说对丝竹之音并不是很懂,可杨荣却能听出,这少女的琴技要比当初他在倚红楼遇见的青儿又高明了几分。
“唉!”凉亭上的少女一首曲子抚罢,杨荣双手背在身后,长长的叹了口气,不知为何,竟脱口念出了一首易安居士的词:“小院闲窗春己深,重帘未卷影沈沈,倚楼无语理瑶琴。远岫出山催薄暮,细风吹雨弄轻阴,梨花欲谢恐难禁。”
他站的位置距离凉亭并不算远,再加上清晨庭院里尚未有其他人,很是宁静,念这首词的时候,杨荣声音并不是很大,可坐在凉亭上的少女却还是听了个真切。
“谁家轻薄子,竟在清晨吟出如此轻浮之律?”女子双手按在琴弦上,微微抬起头,朝着杨荣投来了个幽怨的眼神。
听到女子说话,杨荣微微一笑,不仅没有半点不好意思,反倒是抬脚走上了那条通往凉亭的走廊。
“在下虽不会抚琴,却还听得懂一些!”一边慢慢的朝凉亭走,杨荣一边对那少女说道:“方才姑娘所奏之音如仙乐一般,只不过其间多有幽怨之气,就犹如挂于在下房中的那幅画一般,梅花、妇人、瑶琴,虽说浑然一体,美感十足,却难免透出几分萧瑟!”
“你是何人?”听了杨荣的话后,少女微微皱了皱眉头,抬眼看着他,脸颊上竟现出了些许的红晕。
“在下杨荣,见过钟小姐!”走上凉亭,杨荣双手抱拳,朝着少女深深一揖,对少女说道:“素闻小姐国色天香,且又聪慧绝顶,今日一见,果然传言非虚!”
“好一个油嘴滑舌的等徒浪子!”坐在凉亭上抚琴的正是钟倩,她有一个习惯,每天早上都会到凉亭抚上一曲,今日也是按着往日的习惯来凉亭抚琴,不想却撞见了杨荣,在杨荣夸赞过她之后,她微微一笑,像是很不经意的白了杨荣一眼说道:“公子想来也是个懂琴画的人。”
“惭愧,惭愧!”钟倩这么一说,杨荣还真是有些惭愧,让他听听,然后再胡乱评论一番,他倒是还行,可若是让他弹琴,他却是连哪根弦会发出什么样的音都闹不明白。”
“哦!”见杨荣脸上果真带着几许愧疚,钟倩知道,他是真的不会弹琴。
“小女子抚琴皆是家父所教,公子如若不弃,也可让家父点拨一二!”在说这番话的时候,钟倩低着头,不知为什么脸颊竟现出了一片潮红。
“钟先生乃是当今大儒,贸然拜求,恐先生不愿赐教。”杨荣低下头,有些纠结的对钟倩说道:“若是小姐不弃,便做在下师父,不知小姐意下如何?”
当初在倚红楼听过青儿弹琴,杨荣就有种想要学习瑶琴的冲动,可是若要去求钟瑶教他弹琴,他确实又张不开口,眼下恰巧碰到钟倩,于是便想到了让钟倩教他弹琴。
早先他接触过的女子,只有耶律休菱和阎真,这俩个女人,一个是契丹人,另外一个则是女马贼,几乎都是没怎么受过儒家礼教的影响。
可钟倩却与他们不同,她是大儒之女,受礼教约束自然要比寻常女子还更严些,不过想到杨荣是爹娘为她选定的夫君,而且今日一见,又着实让她倾心,于是也就没有拒绝杨荣,只是对他轻声说道:“白天人多眼杂,恐为不便,今晚月上柳梢,小女子便在这凉亭中等着公子!”
说罢,她站了起来,抱起瑶琴,急匆匆的走了。
望着钟倩离去的背影,杨荣挠了挠头,心里暗暗嘀咕着:“大白天的在一起,恐怕才真的方便,即便是被人看见,也不会有什么闲话,若是晚上在一起弹琴,被人看见,那才可能被当做奸夫yin妇,抓去浸个猪笼啥的!”
离开塘心凉亭,杨荣回到房内,简单洗漱了一番,又出门找潘惟吉去了。
潘惟吉头天提醒过他,来到代州,若是不去见见张齐贤,恐怕于礼数不符,眼下天色已经放亮,正是出门去找张齐贤的时候,捎带着也买些礼物,赠于钟瑶夫妇。
毕竟要在人家家里住上好几天,若是就这么白吃白喝,终究有些说不过去。
来到潘惟吉房间门口,敲了好几下门,屋内都没有人回应。
杨荣皱了皱眉头,正要继续再敲,一只手从后面搭到了他的肩膀上。
“杨兄,大清早的来找我,所为何事?”肩头上被人轻轻拍了下,杨荣连忙扭过头,只见潘惟吉正一手持着剑,满头大汗的站在他身后,问话的时候还朝他眨弄了两下眼睛,神情里透着些许的古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