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文征说,“只有两个中国籍的翻译,一个叫丁雷生,上海浦东人,年龄二十六岁,据说他本来也是东洋人,小时候被一个旅rì华侨收养,改入中国籍,jīng通rì语和英语,另一个叫做洪泉林,也是上海浦东人,年龄二十七岁,他的父亲也是旅rì华侨,原先在东洋横滨开设女士服装加工厂。两个翻译房中,井上更信任丁雷生,因为他虽是中国籍,但骨子里却是一个东洋人,而对洪泉林的信任度就差很多,这也只因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中国人。”
“妈的,这个汉jiān,即便投靠了东洋人,都不会得到信任。”龙邵文骂道。
俞文征听了,只淡淡一笑,并没有接着龙邵文的话随他一起骂!龙邵文稍一琢磨,马上就明白了,虹口那所rì式洋房里,除了洪林泉一个中国人外,其余的都是东洋人,俞文征的消息,无疑就是从这个洪泉林的翻译口中得来的,如果这样说的话,那这个洪泉林也不算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汉jiān,说不定他还是打入东洋人内部的中国jiān细呢!
俞文征又说:另外你让我查“通源洋行”的生意往来对象,我也查到了,他们主要的生意往来对象,有原通商银行董事长傅筱庵,盛宣怀的孙婿周文瑞,以及张啸林几人。
龙邵文“嗯!”了一声,点点头,“他们做生意是假,出卖情报才是真。他们都是汉jiān,都是该死的王八蛋。真没想到张啸林也同东洋人勾搭到了一起,妈个×的,这个王八蛋。尽给青帮丢脸,这种事情在洪帮中就很少见……”
两天后的一个黄昏。负责跟别列夫斯基联络的黄鑫进跑回来说:别列夫斯基说您给他的药已经下在了东洋人的饭锅里。问您能不能把他的给病治了。
龙邵文笑了笑,“老子从不撒谎。那天给他吃的就是阿司匹林,你现在马上去万顺堂找杨忍,告诉他今天晚上就动手吧!”
当夜,月白风清,是这个季节中难得的一个晴天,万顺堂“仁”字舵的十名好手,在舵主杨忍的带领下,避开租界巡捕的耳目,很快就潜入到虹口,非常顺利地就进入了那幢rì式洋房前面的花园之中。在越过一个小花圃及一个游泳池后。杨忍他们就摸到了这幢洋房下层的大厅门外……
果真如龙邵文说的那样,整幢洋房里的人似乎都睡着了,连一个看门打更的人都没有,杨忍带着兄弟只轻轻地推开门,就进入到大厅之中。厅中的陈设异常简单。除厅zhōng yāng放置着两张餐桌式的长台子和几条凳子外,再就是大厅的边上有一张写字台了,除此之外更无长物。大厅的旁边及楼上,都是一个个小房间,估计是洋房里的东洋特务学习和就寝的地方。借着月光,杨忍打了个手势,命兄弟们分头行动,寻找洋房里各个房间的东洋人,只要见有东洋人。就照预商量好的那样,先给他们灌上一顿烈xìng酒,再把他们扔到洋房外面的游泳池中去。
就在杨忍推开大厅之侧的一扇房门进去查看时,整个公馆里面的灯突然全部都亮了起来。大厅的二楼突然出现了二十几个东洋武士,簇拥着一个身穿西装的中年男人。这中年男人冷着面孔站在楼梯之上,狭长的面孔上长着两条细如刀锋般的眉毛。苍白的脸sè下露着一双yīn鸷的眼睛。他手中驻着一条拐杖。里面藏着一柄锋利的刚刀。
此时大厅的门也被关上了,门口已经被十多名手持钢刀东洋人守住了……
面对四十多名训练有素的特务。杨忍知道今夜一定是凶多吉少,他笑着招呼手下那十名兄弟聚拢在一起,然后问:你们怕不怕?兄弟们的眼中露着刚毅,“只要有九爷在,又有什么可怕的了。”
杨忍笑笑,“那就跟他们拼了,脑袋掉了不过碗大的疤,正好下yīn曹地府去找驼七爷作伴,也省得阎王爷的小鬼欺负他在下面没有兄弟。”
站在二楼那个穿西装的东洋人鼓掌说:万顺堂的九爷果真是豪气干云,正是我们黑龙会万分欣赏的人才,如果九爷能加入到我们黑龙会,我非但可为九爷在黑龙会中安排一个合适的位置,还可以让你的这些兄弟们也跟着你尽享荣华,不知九爷意下如何!
杨忍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你是井上?”他见这个东洋人并不否认,就说,“难道你们东洋人不嫌弃我是一个土匪出身?”
“你们中国有句俗话:不以出身论英雄,像九爷这样的英雄,正是我们黑龙会求之不得的英才,我们rì本zhèng fǔ不会像你们国民zhèng fǔ一样,计较你是什么出身。”
杨忍“哈哈!”笑了一声,“你们当然不会计较,因为你们东洋人本就是一群土匪,跟老子的出身又有什么不同了,天底下又哪有土匪笑话土匪的。”
他的话音才落,门口就传来一声鼓掌,接着有人说:讲的好!老子也是土匪出身,你们怎不把老子也吸收进黑龙会呢?妈的,你是什么东西,井上那个王八蛋在什么地方?
杨忍顺着话音看去,门口来的正是龙邵文。龙邵文怀中抱着一挺花机关,旁边跟着蔺华堂,罗洪超、黄鑫进、宋己道几人,每人也抱着一挺机枪……
杨忍兴奋地说:龙先生,你怎么来了?
龙邵文之所以在这个危机时刻赶来这里,还是因为俞文征了,就在杨忍他们开始行动后,俞文征给龙邵文带来一条消息:虹口rì式洋房今天晚上有行动。龙邵文一听,知道下毒的事情败露了,时间紧迫,也来不及再调集其余兄弟,只叫了蔺华堂四人,每人抱了一挺机枪前来救援……
“这里是租界,怎么?你敢动枪动炮的?”领头的rì本男人惊恐地说:你就不怕惹恼英国人?
龙邵文也不说话,只抱着花机关朝房顶上“突突突”地扫shè了一番,用行动来回答了他的问题。
“别人或许不敢,但龙先生又是什么人?你太小瞧他的胆量了。我向你保证,这里哪怕闹的天翻地覆,都不会有一个巡捕来这里看上一眼。”门口又传来一阵中国话极为生涩的声音。
穿西装的rì本男人循声望去,见是一个穿着总巡制服的英国人,他认识这个英国人,正是工部局的头头,兼巡捕房总巡的查理曼,他是龙邵文才让宋己道用重金收买过来的。
龙邵文的机枪声止歇后,他抬着机枪问:老子只追究找老子麻烦的元凶首恶,胁从者可饶不死,你们只要说出井上在哪里,老子不杀你们。
穿西装的rì本男人脸部肌肉突然颤动了一下,随后就显出一丝怪异的笑容,“你永远不会知道井上是谁。”接下来他就浑身瘫软,一头从楼梯上栽了下来。
洋房里所有的rì本浪人都sāo动起来,但在枪口威逼之下,他们很快就冷静下来。rì本人在骨子里都是极端懦弱的,当面对强者的时候,他们通常都只有一种选择,那就是暂时接受屈辱,然后再像一个小人一样寻机报复。查理曼为避免事态扩大,极力劝说龙邵文放他们一条生路。
在英租界,这是一个龙邵文不得不接受的选择。在放他们之前,龙邵文也曾让罗洪超逼问过他们井上的下落,可他们是一概不知,甚至连井上是谁都一头雾水。龙邵文相信经罗洪超之手询问过的人犯,一定说的是实话,这些东洋特务真的不知道井上的任何消息。
杨忍中了rì本人的埋伏,是别列夫斯基搞得鬼,别列夫斯基非常惜命,所以经常服用阿司匹林,他早已熟悉了阿司匹林那特有的酸味。那天当龙邵文给他灌药时,他就已经尝了出来,并很快就向rì本人报告了……
在上海,还没有龙邵文找不到的人,更何况比列夫斯基又是一个体态特征极为明显的白俄人。龙邵文找他,就如同在鸡窝里找一条黄鼠狼那样容易,像这样狡诈而又无良知的白俄人,龙邵文当然不会对他手下留情,他这次真的给他服用了一种没有解药的慢xìng毒药,让他慢慢地品尝死亡逐渐光临的滋味儿。从前跟着别列夫斯基一起秘密加入黑龙会的那些白俄人,龙邵文给了他们一个活命的机会,他让人把他们全部都送去参加“归化军”,让黑洛夫斯基来调教他们。
至于井上,据黑龙会的翻译洪林泉说:死在虹口rì式洋房中那个穿西装的东洋男人并不是井上,井上虽一手建立了“通源洋行”及虹口rì本特务培训基地,但其本人却极少再此露面,他最常去的地方是北四川路的新亚酒店。
龙邵文派人去新亚酒店抓井上的时候,却得知井上已经很久没在这里露面了,他们再打听井上的模样,想从中找到一点儿线索,却被告知从来没有人留意这个平常的不能再平常的东洋人,更何况井上说一口流利的中国话,从来也没有人把他认作是东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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