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邵文叹口气,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样,“革命艰难啊!我参加革命的时候,黄花岗七十二烈士尸骨未寒!革命党人的想法都差不多,我发誓要为烈士们报仇……”他摇晃着脑袋,“我当时义……那个……气愤添胸,冲动的了不得,头脑一炸,热血沸腾,也不考虑后果了,就拼着那不要命的一腔热血,带着兄弟们攻占了清廷的稽征局了,本来已经抢了他们的枪,准备造清廷的反了,没想到被叛徒出卖了……”他一边深沉地回忆着往事,一边长吁短叹着,发出英雄壮志却难酬的感慨……
“叛徒是谁?叫什么名字啊!”田老五一改笑嘻嘻地模样,脸上带着一幅怒气,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问。"文字新体验"
“唉!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龙邵文苦笑着,似乎往事不愿再提,“我知道出卖我的兄弟也不容易!不想追究了!”
田老五凝重地点点头,想,“阿文有难言之隐啊!”他说,“你既然不说,咱们也就不问了,江湖上的兄弟们都知道你阿文很重义气,当日只为了救一个小兄弟,就单刀赴会,踢了万顺堂的场子。我当日就跟在座的这些兄弟说过,陈先生的弟子,是一个值得交往的好朋友。”
王老九“哼”了一声,“阿文光棍落槛,宅心仁厚,换做是我,早就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了。”
龙邵文心底暗笑一声,脸上苦笑一下,“带兄弟不容易,想让兄弟们都服气,更不容易,兄弟既然对我有怨恨,那就是我阿文有不敞亮的地方,大家都为混口饭吃,我既然命大没死成,再计较可就没意思了。”
素来不多言语的孙绍武叹口气,大有与龙邵文相逢太晚之恨,他说,“今日咱们兄弟既然有缘,就此与阿文结拜为异姓兄弟如何?”
见张承槱、刘福标、田老五、王老九等人都郑重地点着头,龙邵文忙不迭地说,“求之不得!我早就有了这个意思,只怕高攀不起各位哥哥!所以不敢提,能与你们这些英雄成了兄弟,阿文我开心的要命。”
几人当下就在茶馆找了间雅舍,撤下茶桌,摆下香案……龙邵文张罗着要去买酒,他说,“拜把子都要大碗喝酒,没酒不像话!”张承槱拦着他,“兄弟是装在心里的,不是摆在面子上的,有没有酒并不重要。咱们都是革命党,一切从简即可。”几人当下以茶代酒,在香案前下跪,结为异姓兄弟,并誓词:“兄弟一心,其力断金,驱逐鞑虏,推翻满清。”
张承槱岁数最大,为大哥,刘福标与张承槱同庚,但生日较小,行二。龙邵文赞叹说,“排行老二的都厉害,关公关二爷就排老二。”田老五行三。龙邵文又赞,“排老三的也很了不起,张飞就排老三。”接下来是孙绍武行四,王老九行五,龙邵文最小,为老幺。
结拜既毕,龙邵文心中大感踏实,“有了这几个武艺高强的哥哥给老子当保镖,那老子可就上了保险,等敢死的时候,他们总不能眼睁睁地瞧着老子送命而见死不救吧!妈的,应桂馨,现在革命党中有本事的,都成了老子的兄弟,你就等着老子要你的好看吧!”他心情大好之下,当即说,“大哥、二哥、三哥、四哥、五哥,现在离晚饭时间还早,茶也喝得淡寡无味了,咱们不如先去‘利生公司’赌两手,那里有个会掉钱的铁皮盒子,有点意思,赌完钱咱们再去‘诚信楼’香两口大烟,让美貌的女堂倌给咱们捶捶腿,捏捏腰,消磨会儿时间,等晚上兄弟我安排几位哥哥海吃一顿,然后再去‘醉红楼’睡他一晚上……”他双眼泛着光,一脸的诱惑神色,“醉红楼的娘们可是既漂亮又风骚的很呐!”
张承槱等几人听完龙邵文如此安排,都面面相觑。龙邵文见几个人都不说话,紧张地问,“怎么?嫌兄弟我安排的不够满意?”张承槱犹豫着说,“咱们兄弟虽都是帮会中人,喝酒、赌钱、抽烟、**,帮规并不禁止,只是现在革命当头,起义在即,如此做法怕是多有不妥……”
龙邵文笑了,“起义在即,才应该全身心地放松一下,只有放松了,才能更好地干革命,万一革命过程中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人死鸟朝上了,即便想玩儿也来不及了啊!”
田老五拍桌而起,“既然兄弟都已经安排好了,没说的,今天就耍上几手,放松一下吧!”众兄弟也都无异议,当即就一起往“利生公司”而去……
……第二天一早,龙邵文从“醉红楼”小怡君的被窝里钻出,收拾洗漱已毕,却仍不见张承槱等人的动静,心下暗笑,“这几位哥哥真是色中恶鬼!已经日上三竿了,他们还赖在女人的被窝不肯出来。”他唤姨娘来问,姨娘说,“昨夜他们也不留宿,到现在仍坐在门外的台阶上等着公子。”龙邵文一惊,推门出去,却见张承槱、田老五等人正坐在“醉红楼”门两侧的台阶上等他。见他出来,田老五喜道,“兄弟醒了。”龙邵文忙问,“几位哥哥怎么坐在这里?可是醉红楼的姨娘招待不周?”田老五忙说,“挺好!挺好!我们只等兄弟睡醒,打个招呼这就走!”龙邵文一脸的惭愧,“几位哥哥不好驳我的面子,又不想坏了革命党的名声,这才在门口蹲了一晚。”愧疚之下,他恨不得只在地上找个缝钻进去。他从身上掏出一张千元庄票,向田老五手中塞着,“是兄弟考虑不周,让几位哥哥受苦了,这点小钱,算是兄弟孝敬几位哥哥的见面礼吧!”
田老五那肯接,推脱说:咱们义结金兰,你要这么说,咱们的脸可就都贴在地上了!
龙邵文只把脸一拉,“哥哥们要是不接,就是瞧不起老幺啦!”
刘福标笑着说,“是!这钱该拿着,昨天兄弟在被窝里搂着女人快活,却让咱们几个看着眼馋,把钱收了,等革命胜利了,咱们也学学老幺,睡女人被窝去。”
张承槱只道刘福标是在给龙邵文台阶下,就说,“也好,咱们也的确是穷的日久了,这笔钱也够咱们花上一段日子了,收了吧!”
田老五这才半推半就的把庄票收了。
龙邵文心中觉得舒服了一点,却想,“几位哥哥都是身怀异术之人,抢码头,搞烟土,哪怕是拦路抢劫也都能发财,怎地却穷成这个样子,不应该呀……”他却不知洪门中素有“清水”、“浑水”之分,所谓“清水”是指不偷不拿、不抢不掠、不杀人放火、不取不义之财,是一群有正当职业的“袍哥”、“汉留”,而“浑水”就什么坏事都干,无恶不作。此时的洪门虽早已经“清”“浑”不分,并流传着十二字黑话:不拦就披,不打就吹,卧着舔灰。翻译过来就是如果不搞“拦马贩子”骗钱,就得“批着斗篷当王八”;如果不打架闹事,就要去靠“吹牛拍马”搞钱;如果“既不拦,也不披,既不打,也不吹”,那就只好睡着“舔灰”,而“舔灰”显然不能填饱肚子……田老五他们都是当世难得一见的“清水”袍哥,秉承洪门的一贯传统,向以推翻满清统治为己任,自然不肯去趟“浑水”,帮会中人不偷不抢,又无其他来钱之处,自然是免不得受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