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邵文听林阅徵的话题突然就从茶叶转到鸦片来,一下没转过弯儿,想了想才说,“鸦片这东西沾就甩不掉,做这个生意,能把人口袋里的钱一点点掏空,所以很多人都盯着这个生意来做,干的人多了,推广度就强,吸的人就更多了,所以鸦片才能在中国横行无忌这么多年。
林阅徵点点头,“鸦片贸易中赚来的银子都去了什么地方?”
龙邵文笑了,“林先生,你却拿这个问题来考我!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这可难不倒我,鸦片赚来的银子,多数都被洋鬼子抬走了,少数一部分留在咱们这些人手里。”
林阅徵听后想,“咱们?我可从没在鸦片贸易赚过银子。”他也不驳斥,笑一声说,“没错,但是你想过没有?洋人是怎么想到用鸦片来赚咱们的钱?”
龙邵文一拍腿,似乎恍然大悟,“nǎinǎi的,英国人够歹毒,他们一定是没钱买咱们的茶叶,这才想出朝中国出口鸦片这个损招。”
林阅徵点头,语气颇为沉重,“是啊!那时候与中国进行贸易的欧洲国家,几乎面临着同样一个问题:用什么来支付购买中国茶叶的费用?不久之后,他们便沮丧地发现:源于这个古老帝国一向自给自足的习惯,欧洲产品几乎在这里找不到任何市场!除了白银,这个国家好像一无所求。而另一方面,英国人对于茶叶的广泛爱好更是有增无减。茶叶的进口量却是不断加大。起先他们还可以维持微妙的平衡,后来他们连这微妙的平衡也维持不了,不得不寻找新的出路。他们十分想找到一种中国人也迫切需要的东西,这种东西就像英国人对于茶叶的需求一样。使他们愿意为此支付白银。”
“所以他们就找到了鸦片。”龙邵文恨恨地说。
林阅徵说:英国人起初选择了棉花,但效果不明显。中国人一样不买账,后来他们才选中了鸦片。鸦片最早进入中国,是在明朝万历年间,开始的时候,鸦片只是暹罗和爪哇进贡皇室的贡品,那时起,鸦片在中国层社会开始流行。起初流行的原因十分偶然,仅仅是因为鸦片治疗痢疾效果明显,但这东西是会瘾的,所以吸食的人逐渐多了起来。对鸦片的需求,也就逐步增大。起初的鸦片进口,是架着药材的名义,每年不过几十箱,清乾隆年间。也不过数百箱,嘉庆年间达到千箱之,道光初年,吸者rì增。已达四千箱,道光十二年。鸦片走私突飞猛进,超过二万三千六百箱。道光十八年,即鸦片战争爆发前,已猛增到四万零二百箱,以每箱价格二千五百五十元计,折成白银,一年净流出量,已达千万。
说道这儿,林阅徵叹口气,又说:这只不过是官方数据,而未计入其中的,不知有多少,康熙二十五年左右,海禁大弛,南洋烟土源源走私而来,沿海的居民,已经懂得煮土成膏,大开烟灯,烟膏数年内,便风靡各省,鸦片烟馆便是那时开始流行,清廷也不禁烟,却从中取利弥补财政空虚,大征烟税,每十斤克银三钱。-雍正深知烟毒之害,登位伊始,便开始禁烟,那是清朝政治最清明的一个时代,律法规定:贩鸦片者枷号一月,发往近边充军;私设烟馆引诱良家子弟者,从仗一百,流三千里。可到了他儿子乾隆手中,又开始大发土财,乾隆晚年,各地反清起义不断,乾隆虽从他爹雍正手中继承了大把的银子,可他多年挥霍无度,加和珅等贪官蛀虫的内外侵蚀,国库的库银却所剩无几,因此镇压义军,不得不从鸦片烟税筹饷,当时规定,每八斤课税五钱……道光元年重申鸦片禁令,开烟馆者议绞,贩卖者充军,吸食者杖徙。可是英国人已经从鸦片出口尝到了甜头,那是再也不肯罢手了,既然贸易不成,就动武力,说什么也要打开中国的国门,好继续贩卖鸦片,故而引发鸦片战争,到了咸丰八年,太平军造反,清廷军费开支巨大,曾与英法美三国公使商订鸦片税则,规定每百斤课税卅两,光绪十三年,更厘税合征,每百斤缴税一百一十两……在中国鸦片需求量与rì俱增的同时,印度人则疯狂地种植鸦片,他们用鸦片换取英国制造品,付出的是鸦片。英国人则拉印度的鸦片运到中国,换取茶叶,一个新的三角贸易链开始形成,也随后拖垮了中国……
看龙邵文在低头沉思着什么,林阅徵沉重地说:鸦片对于中国的毁灭xìng影响,怎么说都不过分,真是到了该禁止的时候了,但这不是一两个人的事情,它需要很多人来努力才可以,龙先生……
林阅徵的话还没完,龙邵文一拍椅子扶手,狠狠地说,“nǎinǎi地,我发誓,一定要把鸦片国产化,再也不让那些洋人如此轻松地就赚走咱们中国人的银子。还有红头阿三也最是可恨,他们种什么不好!偏要种鸦片?若是没有这些红头阿三不停地种鸦片,或许咱们中国人早就吸自己的鸦片了。不瞒林先生,我这次去四川,就是为了加快鸦片国产化的推广速度。你看着,用不了多久,洋鸦片一定会从咱们海的市场销声匿迹的……他从兜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林阅徵,“林先生,你帮着再把把关,这是龙升公司为弘扬国货准备在报纸刊登的广告,我本来犹豫着要不要刊登,你的话,激发了我的斗志……”
林阅徵打开一看,标题是:弘扬国货,中国制造。
副标题:提请关注,国货当自强。
正文内容:同胞,同胞,爱国好同胞!近年来。爱国之声浪不绝于耳鼓,殊不知爱国二字范围极广,需从支持国货的点滴做起。自通商以来久已,利权外溢。然所以外溢之故,乃国货不图改良,不思进取。遂令舶来品乘虚而入,肆无忌怛,大行其道,优胜劣败伊谁之咎?查烟土一项,岁出不赀。本公司向办各省优质烟土,今特独出心裁。jīng选云贵原料,巧打林则徐牌成品烟,口感醇厚,即取即食。吸食方便,使用简单,不需烟灯,不需烟钎,以与外人争衡。于大陆之殆yù使国产jīng良,为振兴家业,补救漏之一助……
林阅徵看后哭笑不得。他本想劝龙邵文不再从事鸦片贸易而转投到其他行业,没想到今天这番对话。却更加坚定了龙邵文从事国产鸦片贸易的决心,林阅徵差点晕倒……
林阅徵走后。龙邵文差人喊来叶青和,问他国产烟土的销售情况。叶青和说:销售情况总体还不错,只是二级烟贩们普遍反映,价钱还是稍微有点高,如果价钱再能降一点下来,烟民们一定买账。
龙邵文想了半天,狠狠地说:不行就低价倾销,只要稍有利润就大量出货,尽快把洋烟土赶出海市场。
叶青和说:三鑫烟土来之于南洋,海途遥远,成本难降。咱们要这么干,三鑫定然受冲击不小。我觉得症结不在此处,而在于烟贩们不肯让利于烟民,不管咱们卖给他们多少钱,他们是一文钱都不肯让利于烟民。
龙邵文大骂,“他nǎinǎi的,这些黑心无良的烟贩……”他思索良久,突然笑了,他说,“烟价居高不下,说白了还是市场供应量太小,老子再把供应量加大一倍,就不信他们不降价销售。他们从来就不懂什么叫做薄利多销,烟价下来了,吸食的人自然就会增加,销售量加大了,自然就会把因烟价下降而带来的损失弥补回来……”
……下午时,汪莘函带李士群来了。汪莘函恭敬地说,“龙先生,我的同学李士群想认识您,正好我要当面感谢您长久以来对我的关照,就顺便把他带来了见您了。”
龙邵文听后想,“老子抢了你的妞儿,才对你有所关照,你心里不定怎么恨老子呢……”他心里虽这样想,口中却漂亮地说,“汪公子又何必客气,不过是小事一桩,不用总放在心,怎么样!你对林先生的安排还算满意!”
汪莘函忙说:满意!非常满意。
龙邵文笑笑,“汪公子,我这次从你家乡回来,带了些你家乡产的烟土,送你几罐回味一下家乡的味道,我想汪公子一定喜欢。”
汪莘函鸦片瘾极大,他携来的那些鸦片,眨眼就要告馨。他此时最愁的不是没钱花,而是没烟土可吃,一听说龙邵文要送自己烟土,当下大喜,又是连声称谢。
龙邵文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把手一摆,“都是朋,别这样见外。”他问李士群说,“你既然是汪公子要好的朋,又是第一次登门,我总得送你一些什么才心里踏实,要不总觉得很过意不去,干脆这样!我也送你一些烟土怎么样?”
李士群笑了一下,摇头说,“我只给龙先生带了四sè点心,龙先生却要回赠我这么贵重的东西,我可不敢要!”
龙邵文心想,“nǎinǎi的李士群定然不是瘾君子了,否则他又怎会推脱?嗯!他跟汪莘函这坏小子搅到一起,想来也不是什么好鸟,nǎinǎi的,你不是没有鸦片瘾吗?老子天天叫人送你鸦片吃,就不信你不瘾……”他微微一笑,说,“李先生不用客气,汪公子的朋就是我的朋,既然都是朋,到时候一并带些送给你就好,也不费事……”
李士群并没显出欢喜的样子,只言不由衷地对龙邵文表示感谢后,就问,“不知道龙先生对这次反帝罢工是怎么看的?”
龙邵文刚听林阅徵介绍完罢工的情况,信口说,“罢工结果很好,沉重打击了帝国主义在中国的嚣张气焰。”
李士群笑着又说,“那龙先生对这次罢工的几位领导人又有什么看法?”
龙邵文听后一怔,想,“这个林阅徵可没对老子说过……”他淡淡地说,“很不错,很有些领导才能。”
“看来龙先生是很欣赏我们**人了?”
龙邵文想:怪不得这次罢工的动静搞得这么大,原来又是**在背后搞鬼……他点点头说,“**很好,我从前就认识一个**人,叫做王汉林,我是非常佩服他的。”
“王汉林是工运的杰出领导人,不过他此时不在海,他去广州了。”
龙邵文看着李士群,“李先生对**人这么熟悉!莫非你就是**?”
李士群点头,“是的!现在海**的力量很大,我们的党支部几乎控制了所有的工会,随时可以发动几十万人跟着我们一起革命。”他问,“不知龙先生对我们**人了解多少?”
龙邵文暗骂,“你nǎinǎi的,好几十万人?你吓唬老子呢!”想到这里,他脱口而出,“外面都传言你们**人是要实行公妻制的啊!不知道你们这几十万人怎么分配老婆!”
李士群已经不止一遍听人问这个问题,当下很不耐心地解释,“整个资产阶级异口同声地向我们这样叫喊,说**必然共妻。其实这是资产阶级给我们泼的脏水,只有有钱的资产阶资才把自己的妻子看作是单纯的生产工具,他们听说我们**人要把生产工具交归公共使用,自然就会联想到他们的妻子也会遭到同样的命运,并大肆进行宣扬,这是污蔑。”
龙邵文笑一声,“你们也一样误解了,有钱人也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没感情,只把自己的老婆当成了生孩子的工具,有钱人也一样是人,也是有七情六yù的。不过有一点不同的是,有钱人可以给自己的女人提供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在这一点,的确是容易遭人妒忌的……”
李士群有点不屑,略带讥讽说,“是啊!像龙先生这样有良知的有钱人毕竟还是少数。多数资产阶级,并没有龙先生这样的觉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