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漠离开宿舍的时候,有些魂不守舍,总觉得好像又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
希罗病愈,身世之谜也有了些眉目,不仅如此,她还主动提出要陪他们一起上雪山,有了希罗的月光石,加上景寒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的灵修课程,也许,他们已经可以出发了。对于伽德勒‘死亡之舞’的感应,雷漠至始至终都心存芥蒂。谁也不知道雪山上会发生什么事,雷漠不想拖更多的人下水,无论再怎么志同道合,都没有权利去强迫别人为了自己铤而走险,说到底,这也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希罗对爱修觉似乎很有信心,雷漠却觉得,爱修觉那关并不好过,他相信老爱对希罗是有自己的打算的,也许,他想亲自带她,把她培养成一个最出色的灵医,她有这样的潜质,或许,她还能继承老爱的衣钵,这未必不是一件好事,又何必要陪他们去冒险呢?
“我宁可和你们在一起,也不要躲在安全的角落里守着这块石头过一辈子。”
她说那句话的时候,分明是看着他的眼睛在说。
他没想到她骨子里是那么强韧的,在他眼里,她一直是个弱者,急需要他们保护的弱者。
我不是你想像中的那种女孩,景寒可以做到的,我也可以。
这是她在那一刻,渴望传递到他眼里的内心独白么?
他不确定,也不想去确定,尤其是,他已经亲眼看见度恩是如何对待她的。可是,她却决定要陪他一起去冒险。度恩当时的脸色分明是不希望她同去的,那种焦虑很明显地传递出这样的信息:雷漠,你找任何人都可以,就是不要找上她。
他本能地想要保护她,他怕她因此而受到伤害。
那么,他该怎么做呢?
你真的希望她成为你的伙伴么?
雷漠扪心自问,忽然间,失去了自信。
夏天就快要过去了,小区里闲散的人越来越少,雷漠独自走上门前的台阶,居然没有发现旁边的树荫底下站着一个人。
他低头开门时,下意识地环顾四周。
“谁在那儿?”
景寒从树荫下走出来,站到了门前的灯光下面。
她满脸泪痕地望着他。
雷漠心头一阵紧缩:“景寒?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她怔怔地看着他,泪水无法停止,接二连三地往下掉。
“到底怎么了?你说话啊?”
他忍不住抓住她的肩膀,却被她一把推开,雷漠脚底没有站稳,差一点从台阶上掉下来。
“为什么不告诉我!”
景寒对他大叫一声。
雷漠惊愕不已,完全想不起来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
“告诉你什么?”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母亲已经死了?”
景寒当头一棒,就把他给砸醒了。
“你……你怎么会……”
“我怎么会知道?因为米尔斯告诉我我母亲死了,我跑去问我的父亲,他对我歇斯底里地发作了一番,满口粗话地骂老爱不守信用,骂米尔斯多管闲事,然后,我问他,我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他叫我来问你,叫我来问你!!他说你早就知道了!雷漠,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你为什么要瞒着我?”
“景寒,景寒你听我解释……”
雷漠试图想要让她冷静下来,可是,她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现在,我只要你回答我一个问题,一个就好……”
“好,你说,你说,我一定老老实实回答你。”
“我母亲,她……是不是为我而死的?”
直到这一刻,雷漠才开始后悔。她那样聪明,那么敏锐,她亲眼目睹了这么多事情,怎么可能猜不到,怎么可能?
“是。”
雷漠的话音刚落,景寒就崩溃了,她已经长高了很多的身子突然就瘫软了下来,雷漠立刻接住了她,景寒嚎啕的哭声从他的臂弯里撕心裂肺地爆发出来,沉甸甸地撞击着他的心。他想起度恩跟她说起雷图葬礼的时候,她哭成泪人的模样,而今,换成了自己,她情何以堪?
“景寒!景寒!”
雷漠放眼望去,只见景牧师心急如焚地迎面跑来。
景寒突然挣脱了雷漠的臂膀,冲上前去,一拳打在父亲的胸口上。
“你走!你走!我不要见到你,你这个骗子!你骗了我十六年,你说妈妈跟你离了婚,现在过得很好,不用我们挂念,所以,我就一直强迫自己不要去想她,甚至连她的名字我都快要忘了,因为我知道你不想我们再去打扰她的生活!我一直以为她还活着,我从来没有要求你带我去见她,并不是我不想见,而是我太顾及你的感受,我知道你一直都没有忘记她,但是你却要求我忘记!这公平吗?现在,我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我忘记,因为她早就死了!而且,是为了我而死的!”
“景寒,景寒你冷静一点,我就是知道你会像现在这样,我才下定决心要保守这个秘密,我不想你和我一样痛苦,你明不明白?”
“我不明白,我宁可你亲口告诉我,让我彻底断了这辈子可能还会见到她的念头,总比我走到今天才知道,我所有一切的努力,都是白费,统统都是白费!”
她坚持要去奇莲,那么努力想要成为一个优秀的符咒师,是因为她胸中埋藏着终有一日能和母亲相见的信念!雷漠直到此刻,才真正了解她内心最深处的那个秘密。
“你听我解释……”
“我不听!不听不听不听!”
她抓着自己的脑袋,忽然间,晕倒在地。
“景寒!”
景牧师和雷漠同时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