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驱车到了法院,仍是进了上午的一号庭。谭星坐下之后,也从刚才的兴奋中沉静下来,现在就是最关键的时候,法庭对黎波的宣判,将会决定他这一生的命运。而谭星等人之前为黎波脱罪所做的所有准备工作,现在也到了最后检验结果的时候。
不一会法官便走上法庭,宣布从新开庭。由于上午已经结束了法庭调查和法庭辩论,下午就是宣布这案子的审判结果。这判决内容也是挺复杂的,光是那些依据的法律的条条款款就听得下边众人脑子里一片茫然,终于在经过烦琐的一通程序之后,法官提高了嗓门念道:“……现本庭宣判如下:判处被告人黎波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身!”
谭星的脑子里“嗡”的一声,差点就站不住向后倒去。旁边的杜风见谭星脸色不对,立刻伸手扶住了他。谭星现在脑子里只是反复在想:“无期徒刑,这和死刑又能有多大的区别?大哥明明已经几乎脱罪,为什么误杀还会判得这么重?”
这时候宣判完毕,法警开始将黎波押下法庭,谭星这才回过神来,扑过去拉住了黎波的胳膊大叫道:“大哥,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你出来的!”
黎波却是面色安详,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样的结果,只是望着谭星点了点头,示意他不必慌乱。身后的法警很快分开了两人,将黎波押出了法庭。
谭星呆呆地跌坐在了椅子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他原本以为只要是法院判了黎波误杀,刑期应该不会很长,一般就是个七八年或者顶多十年,没想到最后还是给判了无期徒刑。众人看着目光呆滞的谭星,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才好。
那徐庆走过来拍拍谭星的肩膀,也没说什么便出去了。谭星呆呆的坐了半天,正在众人不知道怎么办才好的时候,却见谭星一跃而起,口中叫道:“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是他们不想让大哥出来!是这样,一定就是这样!”
这番自言自语说得众人都是摸不着头脑,肥龙试探着问道:“你说谁不想让老大出来?法官啊?”
谭星摇摇头,肯定地说道:“是徐家,他们不想让我哥轻易就出来!”
“那是为什么?要知道为了这事徐庆在中间可也费了不少工夫啊!”杜风不解地追问道。
“这中间的情形一句两句我也说不清楚。”谭星皱着眉头解释道:“不过徐庆救我哥不是因为别的原因,而是我哥对他们的事知道得太多,不让我哥轻易出来,大概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肥龙有几分明白了,立刻答道:“老大的确知道他们徐家的一些见不得光的生意,徐庆怕这些事情暴露,所以想封住老大的口?”
谭星点点头道:“不仅如此,徐家一直都想把厂的黑道一并接管下来,但是我哥在的话,他们恐怕会很难实现这样的愿望了,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哥放到这个圈子外边去,让他不能插手厂里的事情!”
杜风现在也明白过来了,接着说道:“在徐庆的眼里,你大哥可比你要难对付多了!他们困住黎波,就是想集中精力来让你屈服!”
“我谭星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谭星说这话时嘴角微微扬起,眼睛眯了起来,站在旁边的肥龙一见,顿时想起以前黎波每次心中起了杀念之时便是这般的神态,忍不住打了个寒战。谭星虽然是黎波带出道的,但是若论头脑智慧,办事能力,与黎波相比也无须多让,只是现在经验比起黎波来还尚有欠缺,假以时日,恐怕会比黎波还胜过许多。
“我们还是先回厂里,大哥的事我们再慢慢打算。”谭星稳定下情绪,对众人吩咐道:“眼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发展我们的势力,等有一天我们有了徐家那样的实力,难道还愁不能把我大哥弄出来吗?”谭星的话让众人都是心中一振,不知不觉中,大家都已经将谭星所说的话作为了金科玉律,只要谭星说出口的话,便必定能够实现。
回到厂的谭星马不停蹄,立刻携杜风、肥龙一起赶往了度假村查看情况。此时人手和资金已经到位,庞大的度假山庄改造工程也已经开始动工。一向与谭星的兄弟会不合的何平,此时却成了工地上的监工。其实之前何平与谭星之间并无深仇大恨,所结的梁子也全是为了利益冲突,这次的工程谭星主动提出帮何平垫上一份,让他也加入到这笔铁定赚钱的生意中间来。谭星的主动示好让何平心存感激,以往的不快也就此烟消云散,何平便主动申请了一个监工的任务。
这何平虽然是个混混,但是却在工地上做过两年,跟着别人参加过几个工程,这专业知识比起杜风和肥龙两个半天出家的监工来说可是高了许多,将工地上打理得是井井有条。谭星在工地上转了一圈,虽然自己是门外汉,可也看出这何平的确在这方面是个人才,比起杜风和肥龙之前所管理的码头工地果然是有序得多。
谭星望着繁忙的工地,不禁出言赞道:“何平大哥,我以前可不知道你还有这手本事!”
何平“嘿嘿”一笑道:“这也不算什么本事,只是我凑巧干了两年而已,现在正好派上用场!你还真别说,这几天有点事情干,可比在厂里每天瞎晃悠舒服!”
杜风笑道:“那是当然,等这山庄完工了,到时候你每天挣的钱比以前可是多得多了!想到白花花的钞票,自然做事就有劲了!”
何平指着工地上笑道:“原本这度假村和农庄之间有块洼地,我打算叫工人把这块的修整一下,弄一个鱼塘,以后兄弟们没事的时候就可以来这儿钓鱼玩了!”
谭星笑道:“何平大哥,这主意可真好,我把工地交给你可就放心了!”
一行人看完工地便回了工会大楼,肥龙正向谭星说明这个月赌场和毒品生意的收入时,欧阳水便蹦蹦跳跳地来了。欧阳水一进门便向谭星问道:“谭星,今天你哥的事情怎么样?”
谭星苦笑着摇摇头道:“命是保下来了,但是是被判了无期。哎,大哥不知道还得在里边受多久的苦才能出来!”
欧阳水眨眨眼睛道:“判是判了,不过也不见得非坐那么久吧?以前鬼头帮的李群不也提前了好些年就从牢里出来了?”
谭星点点头,心想要是大小鬼还没死,倒可以找来问问是托了什么关系把李群给弄出来的,说不定也可以依葫芦画瓢让黎波也早点出来。只可惜那两兄弟已经死了,这样的事情又不能让下面的人知道,谭星甚至找来以前在鬼头帮里混的辛强问过,辛强也是半点都不知道。
杜风在一旁笑道:“欧阳水,你以为监狱是什么地方,想出来就能出来了?要那样谁还怕坐牢啊?”
欧阳水哪管这么多,吐吐舌头道:“你们说事情一点意思都没有,我还是去舞厅那边玩好了!”说完又蹦蹦跳跳地出去了。
谭星望着欧阳水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笑了笑,继续听肥龙说道:“这个月因为赌场不用再给徐庆那边分成,所以咱们这个月多了五十多万的收入,加上白粉生意,大概有七十来万的进帐,不过山庄工地那边前期咱们也投了三十来万进去了!”
谭星点点头道:“肥龙哥,该发给下面兄弟的钱就麻烦你辛苦一下了!对了,有件事情我一直没问过你,大哥当初还没出事的时候,就给我说过十三兄弟的人已经有很多不在厂里了,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肥龙笑着答道:“这事你不问我迟早也得给你说。当时老大觉得厂里边水太浅,想要十三兄弟往外边发展,所以把很多兄弟都派了出去,让他们出去帮别人做事,一边培养自己的势力,一边学东西。我们既然是叫做十三兄弟,当然就是有十三个人了,不过近两年呆在厂里就是老大、太子、老范和我,其他人都已经出去了!”
谭星疑惑不解地问道:“帮别人做事?这是怎么回事?”
肥龙笑着解释道:“老大觉得兄弟们老是在厂里呆着,学不到什么东西,就让兄弟们投入到一些大的势力组织里边去,学学人家是怎么做事的!有的在看场,有的在学做生意,就连徐家,也有咱们的人在里面!”
谭星惊道:“竟然有这样的事情!大哥他瞒得我好苦!难怪他消息那么灵通,徐家有什么打算他很快就能知道,原来是安排了卧底啊!”
肥龙点点头道:“我们中间出去做事这些人,都已经改名换姓,即便是对方想查他们的底,也不是那么容易!”
杜风插嘴问道:“这些人可靠吗?”
肥龙不以为然道:“当然可靠,当初我们十三个人可是一起拜了把子,喝过血酒的!不过为了安全起见,我们互相之间都很少联络,只有老大才知道他们每个人具体在做什么。等以后有机会了,再慢慢介绍大伙认识吧!”
谭星默默地点了点头,黎波埋下的这些棋子,可谓深谋远虑,让这些人潜伏着其他势力当中,等待时机成熟,这些人能够发挥的作用不可限量。
又过了一个星期,中考的成绩便出来了。谭星与欧阳水自然是顺利过关,凭自己的实力考入了一中。一同考入一中的还有太子的妹妹凌子雪和毛涛的梦中情人刘芳,毛涛虽然拼尽全力,却是仍比一中的分数线少了二十多分,至于天地兄弟就差得更多了,两个人的分加到一块才勉强达到了一中的分数线。令人意外的是兄弟会中的黄刚也突然爆发,以全校第八的成绩也考进了一中,让众人都是赞叹不已。这黄刚平时不声不响,却是暗中用劲,成为这一年唯一非尖子班考入一中的学生。
其他人在谭星最后阶段的督促下,还是勉强顺利毕业,升入了中的高中。虽然如阿睡等人早就不想继续读下去了,但是谭星严令已下,这群人也不得不服从安排了。
中间谭星也曾打过电话回家,向家里报告了这个好消息。但是谭星父亲余怒未消,仍是不肯让谭星回家。谭星母亲虽然有些担心,但是得知儿子顺利考上了全市最好的学校,也是甚感欣慰了。
转眼一个月过去,兄弟会虽然生意比以前多了不少,但是现在兵多将广,谭星调用人手之时也不再似以前那般捉襟见肘了。每日谭星只需将人手安排停当,便闲着无事可做,偶尔也陪欧阳水四处逛逛,溜溜冰、看看电影什么的。这厂的娱乐场所现在几乎全是兄弟会名下的,谭星随便走到哪儿都是一分钱也不用花,倒是替他省下了不少开销。
谭星现在领导有方,兄弟会成员都知道这个少年老大的本事,每个月分到自己手里的钱也是越来越多,因此现在谭星在兄弟会中的人气极高,走到街上不停有人“老大”“老大”地打着招呼。谭星本来不是喜欢抛头露面之人,这样一来更是觉得一走到街上就不自在,干脆就每天在工会大楼呆着不出门了。
这日谭星想起前段时间结识的余哲峰,突然游兴大发,谁也没说就自己骑了摩托直奔市区找余哲峰去了。到“君子火锅”的路谭星还依稀记得,只一个小时便到了地方。谭星下得车来到了门口,那迎宾小姐开了门,迎上来的服务员却是上次谭星他们遇上那个,这人记性倒好,一看谭星便认出是当日让他们老板第一次主动免单的客人之一,便笑着招呼道:“小兄弟,今天是一个人来吃饭啊!”
谭星笑道:“今天不是来吃饭,是来找你们老板的,余老板今天在吗?”
那服务员一听便知道这少年与自己老板有些不寻常的关系,忙连声答应着:“在在,我这就带你去我们老板的办公室!”
那服务员带着谭星穿过一楼的店堂,走到后面一处房门外,上去敲了敲门,谭星注意到这房门上挂着个铜牌,写着“总经理室”几个字。
便听里面有人说道:“进来!”服务员推开门进去道:“老板,你有朋友来找你了!”
“我不是说今天别来烦我吗?”余哲峰似乎正为什么事情烦恼着,语气也颇为不耐烦。
谭星笑着走进屋里道:“我说余大哥,你有什么事情这么烦啊?我今天可是专程来看你的,你不能给我吃闭门羹吧?”
那余哲峰抬起头来见是谭星,又惊又喜道:“原来是谭兄弟,快坐快坐!阿四,快去沏一壶好茶进来!”那服务员阿四忙答应一声出去了。
谭星也不多客气,坐下身来笑道:“余大哥,看你这样子,该不是为了我嫂子心烦吧?”
余哲峰脸一红,苦笑道:“哪什么嫂子,我现在还是光棍一根呢!对了兄弟,今天怎么有空来看我了?”
谭星见这余哲峰一笔带过,分明是不想告诉自己是为什么事烦心,便也不说破,微微一笑道:“闲着也是闲着,没事就四处走动一下了!对了大哥,这一向生意可好?”
余哲峰摇摇头道:“还不是就这么个样子,我在不在这儿坐着都一样,可是我想和你一样自由自在的不行啊!谁让我老头子是大老板,规定了我每天都必须在这里守着,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就跟他妈的守灵似的!”
谭星心里暗暗好笑,心想你这样轻闲的工作不知道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若换成别人恐怕睡着了都会笑醒,惟独就你余哲峰一人还心怀不满。谭星忍住笑道:“要不你偷偷溜出去玩,你老头子应该不知道吧?”
余哲峰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说道:“那行不通,我溜过几次都给发现了,后来我想可能是店里有我老头子安插的眼线,后来我就放弃这打算了!对了谭兄弟,上次听你说你也有些生意,还一直没问过你是做哪行的,怎么一天这么自由啊?”
谭星笑道:“我手下兄弟上千,哪用得着我自己去做,说一声就行了。”
余哲峰咋舌道:“我上次倒也看出谭兄弟是道上混的,不过没想到你小小年龄竟然有这么大的势力,上千人,我想想……大概得我们好几十个店的人手了……”
这余哲峰将自己店里的打工仔打工妹与谭星手下的混混们相提并论,弄得谭星是哭笑不得。谭星只好谦虚道:“哪里哪里,我那不过是小生意而已,哪能和余大哥的生意相比!”
那余哲峰听到这里突然问道:“兄弟,你是道上混的,你说要是有人去你地头上捣乱,你该怎么办?”
谭星一听,心想那还不简单,该打就打,该砍就砍,不过目前在厂倒还真没人敢惹到自己头上来。只是这余哲峰心思单纯,谭星也不好直说怕吓着他,便反问道:“余大哥,是不是有什么人来你这儿捣乱啊?”
余哲峰叹了口气说道:“不瞒兄弟说,你来的时候我正为这事闹得心烦啊!”
原来这家“君子火锅”在这里开店也才月余,因为环境和味道都还不错,加上“龙门集团”的金字招牌,每天慕名而来的食客是络绎不绝,这一来二去,附近便有些混混起了心思,打算要在这“君子火锅”捞上一笔。日前便有一个附近的帮派找上门来,要收取余哲峰的保护费,余哲峰打小哪吃过这种亏,自然是不愿就范,对方便每日派来二三十人坐在店里,占着桌子也不吃饭,还出言恐吓其他客人,这样一来生意自然是大受影响。这龙门集团不似徐氏集团那般黑白两道通吃,都是只会开门坐店的生意人,哪有什么办法。余哲峰虽然是个空头老板,但是毕竟是家里交给自己的事情,多少也得负起些责任,因此也是为了这事头疼不已。
谭星一听,心想这招以前小鬼找自己麻烦时倒也用过,带了几十号人来捣乱,将兄弟酒楼的生意全停了,心中顿生反感,立刻对余哲峰道:“难怪我刚才进来觉得店里气氛有些怪怪的。大哥,你不用烦,这事我也遇到过。走,咱们先下去看看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