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我早早地上了床,习惯xìng地躺在客房的床上思考。
毫无疑问,苏云就是师朵,也就是王平和粟荷的女儿。这样一来,王平的所作所为就有了合理的解释了。
苏云发现了失踪多年的师海,于是决定为母亲报仇。她跟踪师海,利用小男孩打听到了师海的详细地址后,又买了不记名手机卡,在星期天的晚上将记有电话号码的便条送到了师海的赌场,套取了师海的电话号码,接着通过空调管道潜入枪弹库偷出了枪支,然后用沙洲上的南瓜作为靶子调校好了标尺,为了观察shè击的效果,她还特地从何晓那里借用了高倍的数码摄像机。当她做好了狙杀师海的一切准备时,可能被王平发现了,不得已告诉了王平实情。
王平得知残害粟荷的凶手竟然没有死于洪水,还逍遥自在地活在世上时,更是气愤难当,当即将狙杀师海的任务从苏云那里接手过来,亲自策划了利用钓鱼活动实施狙杀的计划。为了迷惑jǐng方,他制作了消音器,又在师海公寓围墙外放飞了氢气球,以便制造假的枪声。狙杀时,他让苏云给师海打电话,将师海引到便于shè杀的阳台上,在苏云的协助下完成了那次完美的狙杀,报了昔rì恋人的刻骨深仇。
因此,他对沙洲试枪、不记名手机卡和打听师海住址的事情并不是完全了解,或者说,就算了解,他也不愿意对jǐng方说出这些有可能会使苏云牵涉进来的线索。
关于金原的自杀,我想到两个可能。第一个可能是王平策划了金原自杀的行动,他让苏云偷出手枪,然后自己动手将金原引到cāo场上进行shè杀;第二个可能是,王平根本不知情,而是苏云为了转移jǐng方的视线,并为了让王平顺利地当上总教练而独自完成的。后者的可能xìng也许更大一些,因为何晓和彭丽都说过,下大雨那天的晚上,苏云很晚才回宿舍。所以王平才会对金原的死耿耿于怀,并暴跳如雷,在shè击场上严厉地呵斥队员们。其实,他心底里是因为苏云的冒险而感到深深的担忧和恐慌。
至于苏云用什么办法将金原引到cāo场上,我想,大概是谎称彭丽在cāo场上受伤了吧,金原很关心彭丽的身体健康状况,那是他的短枪组取得成绩的保证。不管如何,苏云参与了这两次枪杀是肯定的。
这样的解释才合情合理,这才是枪杀案的全部真相。
现在,我所面临的是个两难的抉择,到底,我是该顺从王平的意愿隐瞒这两起枪杀案的真相,还是坚持法律的严肃xìng将我所了解到的一切告知jǐng方?
我就在这样纠结的情绪当中度过了一个痛苦的夜晚。
早上,我再次来到秀山湖公寓,找到老向。我想找老向倾诉一下,听听他的意见。过于沉重的秘密,让我倍感脆弱。
老向似乎对我的到访感到有些意外,也许从我的神sè中也察觉到我内心中的不安,他陪着我沿着湖边马路默默地走着,没有主动问起我来找他的目的。
“这里,就是氢气球被击破的地方。”老向指着路旁的梧桐树示意给我看。
我抬头看去,这棵梧桐树离师海的公寓楼还有十几米的距离,在离地近七八米高的位置,有根横向马路的枝条,我还记得,正是这根枝条挂住了王平的氢气球。现在,枝条上空无一物,氢气球的残体被jǐng方取走当做物证了。
“老哥,我这次来找你,其实……我是遇到了难题。”
“哦?难题啊?我们每天都会遇到难题啊,生活的过程不就是解题的过程嘛。”
“可这个难题,我却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去解。”直到这时,我还没理清楚到底该不该跟老向说出苏云的事。
“看样子,这个难题是关于别人的。”
“为什么这么说?”
“人啊,往往解自己的难题容易,解他人的难题难哟。”
“为什么?”
“自己的生活,无论遇到什么难题,解与不解,生活照样还是在继续。解与不解没有太大区别,都是生活的一部分,解开了,或许生活得更顺畅一些,没解开,也只是生活得艰难一些,都在我们的承受范围之内。而解别人的难题就不同了,每个人如何生活都是自己的选择,代别人去选择,哪怕是正确的,都不一定是对方心里所想要的。这不是更难吗?”
“是啊,所以,才有清官难断家务事的说法啊。”
“你现在是不是想要为别人做出一个选择?”老想看着我。
“我不知道,也许,他们自己已经做出了选择,而我,却有可能改变他们的选择。我不知道是否该尊重他们的选择,还是尊重事实。”
“这个选择,很重要吗?”
“嗯,至少对他们而言,肯定是非常非常重要的。”
“哦。”老向不再说话,两人向前默默地走着。不知不觉中,又来到了那天垂钓的地方。
电话铃响起,我取出手机一看,是吕昭的电话:“吕昭,找我?”
“嗯,王平的体检报告出来了。”
“怎么样?”
“体检报告上的数据显示,王平的身体状况一切正常,医生开玩笑说,这家伙一点小毛病都没有,没见过这么健康的人。”
“哦?jīng神鉴定的结果呢?”
“最终鉴定结果还没出来,但负责鉴定的医生说,就目前的一些检测来看,王平应该不存在jīng神方面的问题。”
“好的,谢谢你……哦,我跟你师父在一起。”
“哦,你们在一起干嘛?”
“没干嘛,我来找师父散散心。”
“那好,代我问师父好,我去忙去了。”
我把王平体检的情况跟老向说了。老向问我:“你是不是觉得王平应该有什么病情才对?”
“也没有。只是,那一天,您也看到了,王平在那里指认现场时,突然感到身体不适,我只是担心他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我指了指身后王平曾指认为实施shè杀现场的山坡。
“那,我们也上去看看吧。”老向提议。
山坡有点点陡,我们沿着雨水冲刷的一条小沟往上爬到王平所在的shè击位置。这是块刚好可以容一人趴下的小小的平地,比湖面高出有十来米,长满了齐腰深的野草。
我和老向站在平地里,朝秀山湖公寓望去。
“真是个狙击的好地方啊。”老向感慨道。
这片山坡有平地的地方不多,而这个小小的平地刚好适合趴下shè击,又长满了野草,人趴在草丛中,就算近在咫尺也很难发觉。而且,我数了数对面楼盘的位置,正对面就是师海所在的那栋公寓楼,可以非常清楚地看清师海住房的阳台。
我想象着当时的情景,身穿浅sè衣服的师海出现在晨光中的阳台上,身后酱黑sè的外墙砖会将他的身影衬托得相当醒目。王平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子弹在空中飞行不到一秒钟,师海的胸口绽开一朵血花,倒地而亡!然后,王平向右移动枪口,瞄准梧桐枝上缠绕着的氢气球……
我的眼睛瞪得溜圆,几秒钟的失神之后,猛然袭来的恐慌让我一口气喘不上来,心脏阵阵发紧,像被无形的手紧紧揪住。我无力地蹲了下去,额头上滚落下一颗颗豆大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