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江垒有没有认真听,反正那家伙大段大段的慷慨陈词我没听进几句。现在我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突围过江,去更安全的地方。刚从死人堆里囫囵齐全爬出来,我再也没有勇气重新扛枪上战场。周围那些伤员们颓废绝望的表情也无法让人热情洋溢、信心十足地重新站起。
当然,我更不愿意当俘虏。
安全的地方离我们越来越远了。仅过四个月,我们就丧失了近两百万平方公里的国土,上亿人民流离失所。这是占国民生产总值三分之一的经济发达地区啊,其中还包括我们一大部分现代化电子集成工业。近三十年改革开放的建设成果都在战争中被摧毁。仅仅在上海地区,鬼子就屠杀了我们五十万手无寸铁的老百姓!
我不禁想起这座城市在即将面临敌人攻击时,自己站在广场旁高楼上朋友的公司房间窗口看着楼下市民蜂拥逃跑的景象。
人流,到处都是四散奔逃的人流。整个城市像是瞬间陷入一种歇斯底里的疯狂,每个人都试图把自己和私人的财物以最快的速度运出这座城市。满大街都是疯狂鸣笛的汽车、拥挤践踏尖叫的人流,试图维持秩序的警察徒劳地挥舞着手喊着。好像每个人都对保卫自己的家园失去了信心,周围的人们突然变得如此的自私懦弱,我顿时对自己生活在这样的一个群体中感到悲哀。
赤手空拳的人们乐此不疲地积攒着成堆的纸币,可猛然间发现自己的周围全是虎视眈眈的饿狼。
我和朋友目睹了这一幕。
我和他喝得烂醉,整个晚上他都在诅咒这个城市。
这个世界已没有明天,让我们沉醉吧。
第二天,当我醒来的时候发现他已经从八楼跳了下去。
江垒不安地绞着自己的手指,低头不语,脸上满是这个年龄的人所不应该有的沧桑落寞。
“同志,说半天,我们还没有请教贵姓。您在阻击战里受伤的?”
我小心地问了一句,试图转移刚才那个令人痛苦无奈的话题。
“别客气,我叫曲成。***,受伤的事情就别提了!人倒霉起来喝口水都塞牙!”伤员有些恼怒地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
“怎么回事?”江垒诧异地抬起头。
“你们别笑话我。到现在我还没有看见鬼子长啥样!”曲成悻悻地缩起脖子。
啊!
我和江垒面面相觑。
为什么?
我和江垒异口同声问道。
“我是42军3师2旅的。我们师本来是作为台湾战役的预备队,在敌人发动全面战争并登陆后我们奉命阻击敌人。事情进展得太突然,军区指挥部的命令也非常含糊,只是要求我们必须在七个小时内赶到某地展开防御。可在部队机动途中我们遭到敌人重点攻击。是敌人潜伏在当地的特工引导远程巡航导弹实施电磁攻击。我们营以上指挥通信系统当场被敌人压制摧毁,部队成了瞎子聋子。没办法,我们只能借助民用通信线路保持师部上下级联系。民用通信线,你们知道,也完蛋了。在我们开进途中当地老百姓全部在大溃逃,道路被堵塞得一塌糊涂。敌人利用我们民用电台电视台频道散布谣言,老百姓全乱了,当地的人武部根本无法控制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