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赛场地的后台,有一条专供比赛的内部人员出入的甬道,激烈的争吵声就是从这里传出来的。
“你们到底在打点什么,赞助商们出钱可不是为了让你们一味地输比赛的,你们到底明不明白我们现在的处境有多艰难——已经连续输了5场了,别说晋级季后赛了,如果被淘汰了,大家都准备好卷铺盖滚蛋吧!”
事实上,咆哮的声音从始至终只有一个,还有一个细碎的辩驳声,被掩盖在怒涛声中几乎细微的听不到。
之后,是DND经理负气离开的身影。
秦汉升朝着他的身影叹了口气,转头对那几个被训得差点掉眼泪的小将一阵安慰,他知道输并不是眼前这几个才出道孩子的错,他同样也能理解经理的难处——在这个大厦将倾的屋檐底下,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这不,也只能自己在中间牵个头,缓解一下大家的情绪。
“走吧,上车吧,大家比赛辛苦了,今天晚上洗个澡,好好睡个觉。”秦汉升拍了拍自己身边选手的肩。
手触碰到的瘦削肩膀,提醒着秦汉升眼前的这些小将是多么的年轻,他们大多还是刚通过选拔的刚出道的新人,年龄大多也是在15-19岁之间,要把主宰联盟胜利的这个利益运转的游戏筹码,统统都压在这群孩子们的身上,也太苛刻了。
DND不像其他俱乐部战队那样财大气粗,自然挑选起来的新人也是良莠不齐,当然,作为队长的秦汉升可不能这么想。
假以时日吧……
他只能这么对自己说。
突然,一个胸口挂着吊牌的工作人员走了过来,对秦汉升说:“那边有个先生让我把这个交给你。”
秦汉升朝着工作人员多看一眼,伸手,接过的是一张纸条。
上面只有一个难看的涂鸦,一只像猫又不似猫的生物抱着一个勉强可以辨认出形状的皇冠。
如果让旁人见了,一定会以为这是个恶作剧,可是秦汉升的表情却变了变。
“那交这个给你的人在哪?”他问。
工作人员看到那一纸怪诞的涂鸦忍不住笑意,但又看了看秦汉升急迫的反应后,才正了正脸色,伸手一指:“他说他在那边门口等。”
秦汉升看着几个小将通通朝他打眼过来,只是些微地应付了两句,让他们搭俱乐部的车先行离开。
在甬道的出口处,秦汉升看到了靠墙抽烟的楚云。
“这么多年,你倒没怎么变,画出来的东西还是那么的丑。”多少年了,记忆里的那个少年,已经长成了这番模样,但秦汉升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楚云笑笑:“升哥,你倒是变老了。”
“是啊,我老了。”秦汉升吸了一口气,却化作岁月的叹息流走了。
楚云看在眼里,慢慢地吐出一阵烟雾。
“我刚看了你的比赛。”
“很失望吧?”
楚云没有回话,他掏出了一根烟,递给了秦汉升。
秦汉升犹豫了一下,接了过去。
楚云给他点了火。
秦汉升抽了一口,随意地向外踱了几步,今日没有月光,天气倒衬得几分阴凉。
他抬头:“你这些年过的好吗?”
“混生活而已。”楚云苦笑。
“可惜了。”秦汉升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但楚云却听懂了他的意思。
楚云没说话,沉闷了片刻,他才接口:“我没想到的是升哥你还一直在这个圈子里。”
“放不下啊,放不下啊,其实我懂……”秦汉升伸出手来,看着自己青筋交错的指节,那里布满了老茧,“我这个年纪已经不该出现在这个舞台上了,就像老董,黑子,曾哥,但我永远没办法像你们那样洒脱,我觉得这个已经不止是我的兴趣了,不仅仅是一个职业,或者是一份荣誉,它已经成为我灵魂乃至生命的一部分了。”
“你把这个队伍叫做DND,是你建的?”
“对,最开始的时候还有老董他们。”
“……”楚云神色黯淡了一些。
“有些事过去了,我就不会再回头问你,只是你今天来看我的比赛,现在还有在打游戏吗?”秦汉升问。
“英雄世纪?有。”楚云老实地回答。
秦汉升的眼睛亮了亮,他正要开口,却看见楚云摇了摇头。
“我帮不了你。”楚云说。
秦汉升默然。
“我今年已经7岁了。”楚云又说,“而且我已经答应别人在先了。”
秦汉升点了点头:“我懂。”
“升哥,这么多年,说句实话,你有恨过我吗?”
“说什么恨不恨的,聚散离合,本就是那样稀疏平常事,而且,老董他们心里也知道,你有你的苦衷,只是如果……”
“如果?”
“如果那时候的你,一定可以做到我们都没做到的事吧——”秦汉升仰天,长长地吐出一阵烟雾。
两人告别的时间,距离比赛完场,又过去了40分钟。
楚云直到手中的烟丝烧完,才从石凳上站了起来。
人生并不是仅仅靠梦想就能够支撑的吗?
可是,谁又能够嘲笑那些为梦想拼劲全力的人呢?
楚云本来是想要来劝说秦汉升的,然而从始至终,劝他放弃的话一句都说不出口。
他踩灭了地上的烟头,才起身往回走。
夜晚的霓虹闪烁,体育场也早已是人去楼空。楚云默默地顺着石径的小路折返,希望找个空的能够打车回去。
这时候,眼前突然有车灯闪了闪,楚云认出了那车和车上的人。
“你不是已经先回去了么?”楚云纳闷地看着一脸不高兴的林若曦。
“哼。”小丫头只回答了这么一个字。
“怎么又折回来了?”
“哪有这么多唧唧歪歪的,这条路又不是你开的,本小姐来去自由——还有,你到底上不上车,不上车我可走了啊!”
楚云哪敢耽搁,赔着笑,坐上了副驾座。
“你和他说了啥?”林若曦美眸白了正慌忙系安全带的楚云一眼。
楚云微微一愣,随即笑了。
“咱们比赛里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