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金山的天气不错,陈兰彬准备在这里先休息几rì缓解下旅途疲劳,孩子们都,玩起来什么也可以不顾,但陈大人已经快六十了,已经算是老头子了,大风大浪一个月身子骨都软了几分。
不过作为大清国第一遭的官派赴美留学生的总监督,陈大人的算盘必定是落空的。
连着几rì不是有客到访就是有约相赴,杨彦昌一伙人也就跟着乱跑,旧金山市长需要拜访,当地的华人领袖或是来外洋经商置业的想来看看大伙,也得见个面,就连下船才见过的几个洋人也时不时的来瞅瞅,陈大人不得不感慨西人待客礼数已尽周全矣。
农历八月十五,1872年的9月17,这一晚陈兰彬人去跟酒店打了商量,这的厨师没有中国人,比比划划好半天,好歹算是做了些似模似样的月饼,这些背井离乡的中国人也算是对家人的念想有了分寄托。
窗外的月亮不是很圆,手里的月饼却还是完完整整的一块,陈兰彬看着外边热闹的城市,心里却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些天在金山他也算是把西人的教育制度了解了七七八八。
“西人子弟,无论贫富贵贱,均可入学,其六七岁入学,如中土之读四书五经也。十一二岁开经,再入一大学堂,及至舞象之年,则由其本人之意愿分习西文,算数,机器,贸易,兵法或其他,分门别类,物尽其用而人尽其才,习毕已成材矣。”
把手里的月饼慢慢放进嘴里,“纯甫此次进言甚善,果不欺我,不过西学近善,然其少中土庠序之教,此番携幼童来此,聘有汉文教习,如此二者同兼,曾督苦心,老成谋国!”
感叹一番,老陈吃掉一个月饼,又想到早些时候已经通过美国官员的联系经过电报,得到了容闳的情况,而明rì便要启程,不由有些期待,“电报此物,这可谓千里眼顺风耳也,丝泼林菲尔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地方?”
…
火车在旧金山西郊的车站里排了一排,来的时候得坐船过一条河,车站里不时出站的火车冒出浓浓黑烟,“轰隆隆”的走掉只留下漫天烟尘,“擦,这样子比běi jīng大雾都要浓。”
车站里人来人往,杨彦昌站在队伍中,让旁边的伙伴给他扶住箱子,从里边拿出一个黑sè的铁盒子,比对比对又放进去。
“阿昌,你带的那个火车跟这个有些不一样啊。”詹天佑道,他对于杨彦昌的这个玩具兴趣可是大得很,还在肄业局的时候,自从有次看见杨彦昌把玩这东西他就很好奇了。
“嗯,可能这火车有很多品种的吧。”杨彦昌回答道,心里却给那还不知在哪的好朋友了声,“徐胖子,你爹手艺不错,就是这火车上有两烟囱,一大一,你爹少了一个,不过有个冒烟的就行了,我也不知道哪个的能干什么。”
给来送行的老美声“Goodbye.”一行人施施然登上了火车,作为头批出洋又有陈兰彬这大BOSS一路跟随的幼童,旧金山美国官方友人除了送行也很热心的派遣了两个雇员,他们将会随着幼童直到终。
木质蒙皮的车厢里,一个车厢只能坐三十多人,所以他们分了两波,杨彦昌就坐在詹天佑旁边,面对面的是潘铭钟和容尚谦,这节车厢里一大半都是他们一伙人,只有两三排的位子上坐了些洋鬼子,穿着在电视里都不常看见的衣服款式。
“阿昌哥,阿昌哥,你快看,快看。”潘铭钟的声音忽然惊醒了有几分迷糊的杨彦昌,昨晚谭耀勋兴奋的一宿没睡,拉着他在那发痴。
“嗯?怎么了”
“船上,船上那个女孩。”潘铭钟着,“看,她正在看你呢。”
顺着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个高高的白人帅哥一手提着箱子,一手牵个女孩,再后边跟个妙龄少妇,向他们走过来,那女孩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自己。
虽然换了衣服,但杨彦昌可不是那些在论坛里“中国人看起来长得都一样”的傻老外。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有着一头金sè长发的姑娘就是海上那个海伦,起来,自从那次对话后杨彦昌就再没跟姑娘有什么交集了,最多有几次能远远看见她和家人在一起罢了,每当这时候那家的女主人就像躲瘟疫一样远远拉开了孩子。
海伦被爸爸牵着手,心里扑通扑通跳的厉害,怎么又会遇见这个坏家伙?
跟着姨妈从rì本到圣佛朗西斯科船上就是他吓唬了自己,还我颠覆了特洛伊,爸爸讲故事的时候,总海伦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了,不过妈妈也了因为海伦死掉了好多人,就像爷爷一样去了天国,再也看不见了,但人家才没有呢!
“这坏子怎么又能在火车上见着了?爸爸妈妈会不会看出来?”
“噢,还有这坏家伙还是自己的骑士,吻了我的手。”海伦脸通红,脑子里却忍不住想着当初那子怪模怪样的给自己行礼,耳边好似又传来声音,“美丽的公主,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能够知道你的名字?”
“啊,哦,我的名字是海伦,海伦·斯特恩,我得,先生,您的记xìng可真差!…”
“海伦,我的公主,你在跟谁话?”
还沉浸在幻想中的女孩忽然惊醒过来,再看看那可恶的子还离着自己有几步路,正瞧着自己这边,“天呐,我都了什么?”姑娘羞红了俏脸。
“爹地,我什么也没,只不过在练习等到了新学校怎么介绍自己罢了。”一只手捂着俏脸女孩被父亲拉着,经过杨彦昌到前边一节车厢去了。
“上帝啊,我都做错了什么,那个坏子一定都看到了吧。”刚刚坐在座位上,海伦就扑进了妈妈的怀里,把自己热热的脸藏了起来。
杨彦昌其实什么也没听到,上车的人很多,还有更多的人在车外喊着亲友的名字送行,声音很嘈杂,他只是大概瞅了瞅那个红脸的姑娘就转移了视线,对于他这么个身心大的特殊存在,那个跟在后边的娇俏少妇显然更有吸引力。
不失端庄的长裙,里边古老的束胸让那双饱满更加浑圆,宽大的领口露出一抹嫩白,很jīng致新cháo的在胸前配个蝴蝶结,还有眉眼间不时流露的几分娇媚,“喔,我的上帝,为什么好白菜都让猪给拱了?你怎么不让咱老杨早穿几年?”
海伦那位帅气的老爹狠狠打了几个喷嚏,“亲爱的,看来你的对,昨天晚上房间里的窗子是没有关好…”
不久之后,几声“呜…”“呜…”的长鸣响起,火车启动了。
“你们看,你们看我们走了,走了。”潘铭钟一如既往的兴奋,这子对什么都是好奇的。
“嗯,我们这就出发了,去斯,斯…”
“斯普林菲尔德,也就是chūn田。”杨彦昌开口终于给老实孩子容尚谦解了围。
詹天佑摸摸怀里的铜镜,“阿母,天佑这就要去上学的地方了,他们这是火车,用火就能跑起来的车子。”
…
无论是对于陈兰彬这样的老人还是幼童这些孩子,火车,无疑比轮船好很多,起码没有大风大浪,众人不虞晕船之苦,行进间山川,田地,草木,河流或是人家什么都好似一幅风景画,虽然这幅图画一闪而逝,但美国广阔的土地仍然让大家目不暇接,一个不得不承认的命题摆在眼前,在大清之外并不都是什么蛮荒之地,这个世界很jīng彩。
在平原75里每时,在山地50里每时,火车就是一匹吃着煤矿却永不喊累的马,行驶在横跨美国东西部的太平洋铁路上,在这里:每条枕木下都有一条华工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