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子,真是孽子,平日怎么胡闹也就罢了,现在竟然敢到圣庙亵渎圣人!”萧道乾怒不可遏,将手上的杯子砸了个粉碎,仍然没有解去心头的怒气。
他这是怒自己的曾孙子不争气呀,原本以为家里出了一位少年宗师,将来前程自是无忧,不曾想,萧子臣越来越嚣张跋扈,似乎什么人都不看在眼内,总以为自己天下第一。
平日里呼朋唤友、出入风月场所也就罢了,后来越发无法无天欺男霸女,他已经为了这些破事替曾孙子擦了好几趟屁股。
现在倒好,越发无法无天。
“翻了天了!”萧道乾生了一会儿气,颓然做到椅子上,正在一旁忐忑不安的儿子萧伯韬、孙子萧逸风紧张地对视一眼。
爷孙三代,一个气坏了,两个无可奈何,气氛颇有些凝重。
萧伯幍揖礼道:“父亲息怒,子臣确实不知轻重,回头还请父亲好好责罚吧,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人带回来!”
萧逸风也赶紧道:“是啊爷爷,父亲说的是,子臣这个孽子死不足惜,只是现在他丢的可是咱们萧家的脸面,为今之计,还是赶紧把他带回来,莫要让他继续在外边丢人现眼!”
这么一说,萧道乾这才想起自己忘了问曾孙子的情况,他发火纯粹是因为萧子臣在纯阳圣庙闹事,他身为朝堂的阁老大臣,连自家的子孙都管教不好,说出去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嗯,子臣现在是什么情况?”萧道乾问道。
萧伯幍苦笑着,摇摇头,看了自己的儿子一眼。萧逸风面皮轻轻抽了一抽,不得不回:“子臣让那纯阳圣人扣下来了,石封于殿内大柱之下,说是要以儆效尤!”
萧道乾松了口气,端起茶几上另一杯茶,气得怒道:“亵渎圣人,没有被打死,这已经是幸事,还指望他能够不受惩罚?!”
“爷爷说得是,到别人的庙里闹事绝对是子臣的不是,现在朱家的大人也一样,正在为那朱睿气急败坏呢,朱家人说了,便尊圣人的意,让他家的小子在纯阳圣庙好好石封反省!”
“朱家确实是一个明理世家!”萧道乾赞叹,接着又道:“咱们家的子臣,就和朱家小子一样好了,先不用管,就让子臣好好接受教训!”
萧逸风苦笑,摇头:“爷爷,这不行啊,朱家小子不过是受了子臣的牵累,听说只石封三天,但是子臣要石封三十天,现在又是圣庙新开,每一天上香的人多不可数,人人进入圣庙岂不是都在看我萧家的笑话?”
“三十天?”萧道乾脸色沉下来。
“正是三十天!”萧伯幍有些恼怒道:“那纯阳圣人是不是有些过了?他处罚子臣没有关系,可是咱们萧家的脸面何存?”
萧道乾站起来,负手在厅中踱起步来,好一会,他脸色越发难看,作为阁老大臣,朝堂之上有数的几位大权者之一,他这一次的脸面算是丢光了。
别人不知道吕杨的底蕴,他可是一清二楚的呀,吕杨这个年轻人,崛起于秣陵府白龙潭书院,投到寿阳公主麾下,六艺大比一鸣惊人,而后进入百圣太庙,在真鉴圣人麾下进修艺业。
游学之际,他没有游学于九州,而是到了南荒,适逢南征,他在寿阳公主麾下南征北战,助公主殿下定焰州,居功至伟!
平定两河流域的时候,他也是立下了大功劳的,而后更在天子和百官前往大东山祭天之前,将携南海国入藩,一举震惊朝野。
这等功绩,自从皇朝建国之后便从未有过。他现在是南海国主,又是皇朝异姓王,更是真鉴圣人的弟子。
自从希夷圣人在祭天后飞升天外之后,真鉴圣人俨然已经是百圣太庙声望最高的圣人,自己怎么惹得起这些人?萧道乾琢磨着,越是琢磨,越是感觉憋屈和气急败坏。
“孽子,少年成宗师,便目空一切无法无天,我萧家怎么就出了这么一个混账东西?!”萧道乾感觉精神不济,眼前一黑,几乎要摔倒。
“父亲小心!”萧伯幍离得近,赶紧将其扶住,惊惧不已。
“不用扶我!”萧道乾气得挥手,站住了身形,转头恨铁不成钢道:“这件事本来就是我萧家理亏,就算官司打到圣上和几位圣人那里,咱们也无话可说!”
“唉……这可怎么是好?子臣这个不孝子,平日飞扬跋扈目空一切,如今终于惹来不可收拾的事端了吧?”萧逸风懊恼,狠狠掴了自己一巴掌。
萧道乾很快冷静下来,挥手道:“事已至此,我若是出面,只能是徒增笑柄而已!”
“那如何是好?”萧逸风痛定思痛。
萧道乾看了看天色,已然大亮,为了这事,自己竟然还称病不上朝,真是荒唐,想了一下,果断道:“逸风,子臣是你儿子,他现在惹了祸,只能由你这个做父亲的出面,我和你父亲都不能代你,这一点你要清楚!”
“是,孙儿知晓!”萧逸风颔首。
“这样,你马上前往纯阳圣庙,也不必避着旁人,更不要替子臣求情,只向纯阳圣人老老实实赔罪即可!”
萧逸风一愣:“不求情,那纯阳圣人肯抬手吗?子臣又要怎么回来?”
萧道乾恨铁不成钢大喝:“现在你去求情,他就肯高抬贵手了吗?”
萧逸风顿时呐呐不语,脸色涨红。
“先赔礼道歉,我一会便上朝去,找皇极圣人和寿阳公主疏通疏通,再不行,我便去求一求真鉴圣人,料来不会有大问题!”
“是是是,要迂回才是,想那纯阳圣人也是要脸面的,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饶了子臣!”萧逸风恍然大悟,连连拍了几下额头,他太过紧着儿子,竟然把这茬给忘了。
“去吧!”萧道乾挥了一下衣袖,感觉平静不少。
萧逸风吩咐下人备了马车,又从府库之中拿了一颗九天玉莲子和一大块天晶,赶紧上了马车,直往纯阳圣庙去。
到了圣庙,刚刚下了马车,果然看到前来朝拜的人多不可数,几乎将整个纯阳圣庙挤了个水泄不通。
昨晚凌晨之时,圣庙就已经开了,那个时候想必人也多,现在天已经大亮,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午时,果然人更多了。
一路进入圣庙,萧逸风便感觉到旁人诧异的目光,以及一些愚民村妇的指指点点。
萧逸风心中苦笑,在这个时候,也只有强自打起精神来,先过了这一关再说。昨天夜里纯阳圣人失了面子,那么自己现在来,便是还给他面子,否则这事根本没法善了。
“逸风兄,你终于来了!”一名中年儒者走了上来,抬手平揖。
“原来是云山兄!”萧逸风看到来人是好友李云山,不禁尴尬。
“逸风兄可是为贤侄而来?”
“正是……”萧逸风叹了口气,“不怕兄台笑话,我那孽子昨晚闯了大祸,冲撞了纯阳圣人,我这个做父亲的羞愧难当,正所谓子不教父之过,我现在就去给纯阳圣人请罪!”
李云山看着萧逸风,看到对方颇为诚恳,松了口气:“请罪好,请罪好啊,我还怕逸风兄再唐突了圣人,闹至不可收拾的地步!”
“让云山兄担心了,弟铭感五内!”萧逸风感动。
“不必如此,有机会我会替贤侄向圣人求求情,可以让贤侄少受些罪过!”李云山拉过萧逸风到了一旁,往远处一根大柱下一指,道:“逸风兄,见到贤侄模样你可不要冲动,贤侄虽然现在受到惩罚,但是并没有性命之忧,你大可放心便是,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去见过纯阳圣人!”
萧逸风转头看去,虽然有人群挡着,但是他的神识扫过,便发现儿子萧逸风正被束缚在柱子上,锁链穿过锁骨,身外全部石化,模样痛苦惊愕,让他看了揪心不已。
“父亲……救我!”
萧逸风听到了石雕内传来萧子臣的声音,连忙以神识回应:“孽子,你平日怎么胡闹家里都不与你计较,可是这一次,连你曾爷爷都不敢明着替你出头,也罢,你且安心呆着,少不得受几天苦楚……对了,为父可警告你,再不许在这里弄出事来,否则家里也救你不得!”
“是……不过儿就是不服,难道连曾爷爷都怕了他不成?”
“住口!”萧逸风以神识大喝,教训道:“圣人尊严,岂容轻辱,你现在有几斤几两,敢挑战皇朝所有圣人的尊严,你先好好反省反省吧!”
“……”
萧逸风冷哼一声,吩咐下人寻来纯阳圣庙的仆役,将礼物送上,不一会,仆役禀报纯阳圣人,并将自己请到了后殿。
萧逸风看到吕杨,连忙正了衣冠,着实跪下行了大礼,张口就是请罪云云,弄得吕杨诧异不已。
原以为这萧子臣的父亲是来贿赂求情的,没有想到对方只字不提求情,只是单纯请罪。
吕杨转念一想,就知道萧家的高明了,这是硬的不来直接来软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吕杨连忙扶起对方,淡淡道:“这是做什么,得罪我的是萧子臣,干前辈何事?”
萧逸风惶恐,“如何敢当前辈,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国主如今贵为圣人,天下仰望,区区如何敢有丝毫不敬之处?”
“父亲会做人,怎么儿子却不会?”吕杨诧异。
萧逸风惭愧难当:“小儿少年得志,家中又有慈母溺爱,正所谓慈母多败儿,是以那孽子养成了好胜跋扈的性格,说来这是我这个做父亲的罪过,看在萧阁老的面子上,还请国主原谅则个吧!”
看着萧逸风为儿子如此,吕杨唏嘘不已,沉默一会还是摇头:“就这么算了是不可能的,否则我颜面何存,日后这纯阳圣庙我还立是不立?”
萧逸风听得吕杨有些松动,连忙道:“不敢替我那孽子求情,今日纯粹就是来请罪……”
“也罢,你且先回去,放不放他,就看他的表现了!”吕杨摆摆手。
萧逸风也不执拗,赶紧乖乖告辞了。出了纯阳圣庙,却是松了口气,他总算是看出来了,这纯阳圣人实则不是一个严酷不讲情面之人。
这就好啊,就让那孽子再受几天苦,得个教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