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的时光悠闲而又有趣,吕杨对书院渐渐熟悉起来,在丁科班,课业不重,一般都是上一天放一天的假,或者是上两天放一天假不等,一切都按照安排好的课程修行,彻底贯彻劳逸结合的思想。
之所以有这么多的休息日,原因是圣道修行不只是读书识礼,更重要的还是养文气、修六艺,这两样都需要每一个圣道弟子花很多的时间自行积累。
书院的课程也很简单,早课都是固定课,养气、冥思、习礼,下午习六艺,这是这些日子以来,只学了臻尚、匡礼、以及简单的基础术数和乐理。
吕杨觉得这样的课业倒是轻松,也不觉得烦闷,有空的时候,还会加紧读书养气,特别是对前世华夏的灿烂文化做回忆和总结。
自从步入圣道,他的智慧大开,记忆大幅度提升,一些早已封尘的记忆都能够回忆起来,偶尔呼朋唤友,踏青玩耍,喝酒应酬,登高赋诗,附庸风雅,闲时还教一教妹妹吕蒹葭读书识字,这小日子过得有滋有味,不亦乐乎。
这一日,凤仪楼一个豪华包间里,寿阳公主一边用膳,一边居高临下看着下边略显拥挤的人和车马。
这一家酒楼原名得胜楼,是书院里面有数的几个上好酒楼之一,寿阳公主来到这个酒楼用餐,老板立刻大喜,使出了浑身解数愣是让公主为酒楼提了新名,就叫凤仪楼,意为有凤来仪。
老板包了公主在书院其间的午间膳食,作为回报,他竟然得了不少宫廷食谱,原来公主前来荒州秣陵府白龙潭书院进学,随身的奴婢当中就有六名宫中的御厨。
那老板机灵,合该凤仪楼发达了,在往后几年里,凤仪楼成为书院当中人气最旺、最赚钱的酒楼,这就是皇家的能量,但凡能够攀上高枝,抱上大树的,不想大富大贵、飞黄腾达都难。
皇家的排场大得惊人,一个个皇子皇孙又是富得流油,指缝之间能够落下一星半点,那就足够普通人享受不尽了,所以整个大匡皇朝,富态富到流油的皇子皇孙走到哪里,都有一大帮人争着抢着跑上来巴结。
寿阳公主年纪虽然轻,但是见过的事情不少,心智比纪年要成熟许多,这一次出京,他老豆,也就是当今皇帝暗授她机宜,一是要历练,所以要广结善缘,拉拢荒州的人才,建立自己的势力。二是稳定荒州,以显示皇帝对荒州的重视。
所以,寿阳公主到荒州来进学,本身是一件美差,但也是一件苦差,等到用膳的时候,想得更多,寿阳公主便心情有些郁闷起来。
不管怎么说,荒州远远比不上辰州,比不上神都玉京城繁华,不过还好,秣陵府倒还不赖,勉强能够看得入眼,住上三年大概也不成问题。
凤仪楼在书院商街的中段位置,下面来往的大多是书院的学子,还有不少贩夫走卒,偶尔能够看到几位儒师来往。赶巧吕杨、顾风和俞明正从一间酒楼出来,有说有笑。
“还真是巧了,那吕家的小子怎么在这里,这小子上次冲撞了自己,没有想到反而混出了小小的名声来,真是有些便宜他了!”
寿阳公主清澈的眼眸滴溜溜一转,心思百转,感觉心里不太平衡,于是转头朝侍立在一旁的待诏上官仪说道:“那个叫吕杨的在下面,看他挺得意,去把他请上来,本殿有话要问!”寿阳公主朝羽林侍卫挥挥手,吩咐马上去打听打听吕杨的情况。
上官仪从凤仪楼上直接跳下来,身体轻盈,落到地面,就像是一根羽毛飘落地上,尘埃不起。
这位女官就这么忽然落到吕杨的面前,不是正面对着吕杨,而是背对着吕杨这个小子,可见上官仪心中自有一股傲气。
来来往往的人立刻停下来关注,不是因为别的,只因为上官仪身穿的一身赤色官袍特别惹眼。
皇朝的官袍乃是一整套,颜色一致,包括袍、靴、冠、腰带,还有象牙制作的朝笏,当朝寿阳公主身边的待诏,从六品官职,比七品一个知县都要高一级。
从六品,在官袍上已经是朱色,即便是在朝堂上,也不过是朱紫二色,当然了,皇帝的皇袍乃是黑色,上面绣九圣之圣道文章以及水德天一灵文,至尊至贵。
大匡皇朝以圣道立国,圣人之道,为而不争,取的是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之德,所以大匡皇朝得水德,以黑为尊。整个皇朝除了皇族之外,不能着黑色锦服。
上官仪这一身,足够震慑许多人,首先吕杨、顾风、俞明立刻就吓到了。
“我说吕家的,我们主子要见你,跟我上楼走一趟吧……”上官仪也不转身,只是左手负在腰后,右手伸出,拦住吕杨,气势相当霸道。
“这位大姐……呃,不是,这位大人,你这是演的哪一出……”吕杨上前两步,越过上官仪,看了一眼其模样。
“呃,你不是公主身边的那位女官吗?”吕杨微微吓了一跳,这么说真是那位公主要找自己?八竿子打不着的当朝公主殿下要见自己,估计不会是什么好事,莫非是要给自己穿小鞋,还是其他什么事情……胡思乱想,吕杨头皮发麻。
“走吧!”上官仪严肃道。
“是,既然是公主召见,吕杨不敢违,大人先请!”吕杨揖礼。
上官仪脸色这才好一些,因为吕杨算是懂了一点礼数,好歹还算尊敬她。顾风和俞明张大了嘴,抬脚就要跟上,上官仪脸色一冷:“你们两个毛头小子,懂不懂规矩,就在这里等着吧,公主殿下可没召见你们!”
“是是是……我们自便,自便!”顾风和俞明揖礼,不敢顶撞,官员之威,实在让人震慑。
吕杨跟随上官仪上了第三层,整个酒楼的第三层都被寿阳公主包下来,楼道上守着几名羽林侍卫,威风凛凛。
寿阳公主正在小酌,一大张桌子上摆了十几道精致菜肴,不说有龙肝凤胆,鸡鸭鱼肉还是样样齐全的。
除此之外,还有一位说书先生、两名唱曲儿的女艺人正在为公主献艺,此时正唱着一首本地的曲儿《秣陵黍风》,风格比较怪,让寿阳公主听得不是很惬意。
“殿下,吕杨来了!”上官仪上前道。
“让他过来!”寿阳公主挥挥手,示意唱曲儿的两个女子暂停。
“吕杨见过殿下,祝殿下福寿安康!”吕杨安然上前两步,连忙揖礼,做足了礼节,省得对方挑自己的毛病。
寿阳公主看了吕杨一眼,目光落到吕杨腰间的那口古剑上,再转回吕杨的脸上:“吕杨,本殿看你在这书院商街与学生们游逛,想来已经进入书院进学了吧?”
“托殿下的洪福,吕杨已经进了丁科子班!”
“子班?呵呵,安排得不错……本殿听说你来秣陵的路上还做了诗?”
“这个殿下也知道?”吕杨诧异,接着道:“是做了两首,一首小诗,一首殷朝诗!”
“听说还很不错,你且做来,本殿看一看!”
“是!”吕杨哪敢说不?更不敢怠慢,取出狼毫笔,就在空中刷刷刷写下了“泉眼无声惜细流”这一首小诗,以及蒹葭诗。
乳白色的隽永之气凝结的诗篇悬浮在半空,凝而不散,寿阳公主和上官仪嘴唇轻动,念了两遍,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就像是喝了一口仙酿,回味绵长。
“这真是你做的?”寿阳公主道。
“不敢欺瞒殿下,正是吕杨所做!”吕杨问心无愧地无耻了一把。
“还不错,果然是才华横溢……怪不得前些时日能七步成诗!”寿阳公主赞叹一声,上官仪也是俏脸微微色变,看吕杨的目光也不太一样了,她也是有诗才的人,自然知道吕杨的诗才有多高,至少远在自己之上,以吕杨十五六岁的年纪,有这样的诗才,堪称天才也不过份。
所谓天才,乃是天授之才,大匡皇朝虽然人才辈出,但是能称得上天才的不多,少年天才更少。
就在这时,一名羽林侍卫小跑过来,在公主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才退下,寿阳公主眼神先是微微一亮,露出一丝惊讶之色,这才抬头对吕杨笑着:“本殿听说今天早上你还去了考学监考学,作诗文了?”
“回殿下,作了一首诗还有一篇小文章!”吕杨又道,他现在算是看出来了,其实眼前这个风姿飒爽的寿阳公主是对自己的诗词文章感兴趣。
吕杨心中松了口气,心想有公主感兴趣的东西就好,就用这个打动一下对方,让自己不至于被穿小鞋也好。
在吕杨的眼中,大匡皇朝固然是文治的盛世,但是毕竟历朝历代的文化底蕴太低,大匡四百多年,文化的高度依然远远达不到隋唐的程度,更达不到宋朝的文化高度。
吕杨做的诗,还有文,都在这个皇朝有着一缕不同世俗的风采。
“做来本殿看看……”寿阳公主再次道。
“请殿下斧正!”吕杨这次不用挥笔豪书了,他一挥衣袖,一股隽永之气涌出,在身前凝结成一首《论诗》,这是早已经写好,收入体内的诗篇,只要将之放出来就成,不必另写。
“孔圣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好,这诗篇果然有些气魄,虽然狂妄了些,但是本殿喜欢,这样的诗,普通人可写不出来!”寿阳公主看到论诗,不禁大赞,她也从座椅上站起来,微微有些激动。
孔圣,也就是九圣之中的“文圣”孔济民,写了传世经典大小诗经那位,地位尊崇,吕杨敢于“抨击”孔圣诗篇,足见少年英气。
上官仪眼中异彩连连,她一介女流,虽然也有巾帼不让须眉之心,但是也绝对喊不出这样有魄力的话来。
“孔圣诗篇万口传,至今已觉不新鲜。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领风骚数百年。”这样的诗句,这样的豪情,正是他们这些青年一辈的心声,是以读罢这样的诗句,立刻感到心底的共鸣,似乎灵魂深处有一团火焰要爆发出来,热乎乎的,振奋莫名,感动莫名。
上官仪已经不再小看吕杨了,她似乎也意识到,吕杨心底的豪情和她相似,一样的自负,一样的傲气冲云霄。
“还有一篇文呢?”上官仪有些心痒难耐,没等寿阳公主开口,她就朝吕杨催促起来。
“请斧正!”吕杨再次衣袖一挥,爱莲说也被放出来,隽永之气凝聚的文章就这样悬浮在众人面前。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寿阳公主将通篇小品文看完,又将这一句念了几遍,只觉得字字珠玑,朗朗上口,如同品了一道清隽点心,简直是舒畅到心坎上了。
不独寿阳公主和上官仪,就是一旁的说书先生也看呆了,很显然,这是一篇表达自我的文章,闲情逸致之中可见作者的高洁风姿,文章虽短,但是通篇很容易上口,通读下来,清新隽永,齿颊留香,确实是一篇可以脍炙人口的小文章。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