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教究竟是何时兴起,已不可考,但可以确定的是,它是银河里近些年来发展得最快的宗教。尤其是近两年来,他们竟然爆发出星火燎原的势头,一发而不可收拾。
按照新教教徒有骆驼不吹牛的说法,新教的诞生已经有五十多年了。但是基本上大家都知道,新教教徒的不靠谱程度,完全可以媲美安宝莱的销售人员,甚至是比他们有过之而无不及。任何有理智的人,都不可能相信他们嘴里说出来的话。
其实如果不是他们所信奉的创始人才死五十多年,他们绝对敢把这宗教吹成千年第一教。
相传,新教创始人,是个不靠谱的民间学者。揣着他那套不靠谱的理论,挨个星系游走,但是走到哪都不受欢迎。基本上,他在每一个星系中享受到的待遇,都是出奇地一致。那就是挨一顿棒子,然后被驱逐出境。
在那个新教创始人生存的年代,几乎没人关注这个小人物,然而在他去世的五十年后,他竟然成了一代伟大的宗师。不得不说,这与诸多教徒们不遗余力的吹捧密切相关。
如果不是新教教徒们太过急迫,再过上百年,他们那谎言重复千遍即成真理的宣传手法,真备不住能鱼目混珠,忽悠住更多的人。然而,他们太急迫了,急迫到了只争朝夕的程度。这份急功近利,在相当的程度上,打击了新教的威望。
因为,和他们那崇敬的宗师生活在同一时代的人,还没死绝。
被公认为银河系中近百年来最伟大的哲学家。经济学家。萨尼尔森先生。在百岁高龄的时候,曾站出来公开辟谣,怒斥道:“我从没承认过那个人的学术水平在我之上,也没认可过他那荒唐的理论是这个时代最优秀的政治经济理论。说我在自己的书房里接见那个人的说法,纯属一派胡言。我只是在一次公开的学术演讲后见过这个人,他只不过是个听众而已。”
萨尼尔森先生的话,挽救了一些徘徊在新教边缘的信众,但是这杯水车薪。无济于事,阻挡不住更多的人群,疯狂地投向新教的怀抱。
萨尼尔森先生的公开辟谣,激怒了新教教徒。他们认为,这是先生与新教的决裂。随后谣言四起,所有内容,无不是对萨尼尔森先生进行疯狂而恶毒的诽谤,有说他嫉妒新教创始人的学术,才对已经逝世的人进行诋毁;还有说他完全是靠抄袭新教创始人的学术,才博得了这虚名。
更恶毒的语言攻击。是走了下三路,说萨尼尔森先生年轻时候流连风月。因风月病伤了生育系统,他的几个孩子都并非他亲生;又说他早年喝花酒没有钱,光着屁股被店家逐出了门。
当然,简单到粗俗的粗口也绝非罕见,只是不值一提而已。
总之,萨尼尔森先生连接到银河信息交互中心的个人空间,在无数疯狂新教信徒的逼迫下关闭了。不过这依然没能阻住流言四起。
年过百岁的萨尼尔森先生因为这些事儿,几次气得心脏病发,入院治疗。最终于银河纪元4164年的冬天,这位当代的人文科学大师,学术的活化石,因治疗无效而与世长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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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的宗教,不管它出于什么样的创始目的,也不管它的教徒做着多么恶心下作的事情,在教义里,它总要披上伪善的面纱,所表达出来的东西,起码在直观上看,都是教人向善。
惟独新教,在宗教主旨里开诚布公地表达了,要用暴力掠夺富裕人群的财产,以达到世界公平的完美境界。
这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但却让穷人很受用,在他们中间很有市场。
应该说,新教是个典型的,以穷人为受众群的教派,这与其它宗教乐于接纳富人有所不同。新教的运作者用事实告诉了世人,聚沙成塔的办法,从一群穷棒子手中,一样可以从中攫取到巨额的财富。
新教银河联盟五大主教的生活,其奢靡程度令人叹为观止,然而愚昧的教徒们,却因为在宣传片里看到,他们尊崇的五大主教像他们一样吃糠咽菜,而相信他们生活过得极为简朴。
新教另一个与其它宗教不同的特点是,没有所崇敬的神,也不相信有神存在。因为不相信有神,所以无所畏惧。然而他们对已故去的创始人的迷信,却比相信神更为虔诚也更为坚定。
曾有人说,新教和安宝莱是这个时代最大的两个毒瘤,可是无人能予以割除。
第七十八星系的武装叛乱者,多数是新教的教徒。即便不是教徒,也对这宗教有着极大的热情和向往。
在美帕里行星的南半球,就有着一支非常庞大的新教教会组织,活跃在冈巴斯山的山脚下。
自打波布尔王宫暴动失败后,一股消极的风气开始在教会的信徒中蔓延,因为暴动的失败,对于教会来说,就相当于裤裆里抡大锤——受到了沉重打击。
许多信众的信心因此而受挫,低落的情绪随处可见,对革命的前景也持有了悲观且怀疑的态度。教会领导者对这现象看在眼里急在心上。
为了扭转这种颓丧的风气,教会里开始加大了传教讲经的强度。由过去的每三天一次讲经,改为每天讲经,由过去上午讲经,改成了全天讲经。
自暴动失败后的第二天起,这种雷打不动的讲经,已经持续了十余天了。
新教在美帕里上的主传经师冬德利,因为终日传经不止。疲劳过度。而导致了咽喉肿痛。所以不得不暂时休息。
听自己的副手穆罗站在讲台上口若悬河,又想到自己的还要过上几天才能痊愈的咽喉,冬德利不免有些失落和遗憾。
他没有想过,正是因为这不起眼的小病痛,才让他逃过了一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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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罗在讲经台上渡过了两天的试炼,逐渐开始对讲经的工作熟悉起来。他不再是像过去那样刻板地背诵经义,而是带了感**彩地宣讲,那游刃有余的风格。已经不逊于他的领导兼师长冬德利了。
他站在台上,激情澎湃:
“……不要被眼前的挫折所迷惑,我们伟大的导师早已经预见到了今天的一切,他为我们指明了出路。道路虽然艰险崎岖,可我们的前途依然一片光明。我们只要拥有坚强的意志,就能战胜邪恶,只要我们意志坚定,信仰就会作为我们的保护衣,像铠甲一样,护佑我们一路向前而毫发无伤。不管是子弹。还是炮火,都会因为我们强大的意志而胆怯。在前进的路上绕开我们。只有那些信仰不纯,意志不够坚定的人,才会被邪恶的力量所截杀……杀……”
在所有人鸦雀无声,都听得津津有味的时候,穆罗的声音戛然而止,目光里充满惊恐。
熟悉新教经义的人当然知道,他后面还有很多话要讲,甚至不熟悉新教经义的人,也都听得出,他的话没有说完。
近距离的听众,看到穆罗惊惧的表情,不免好奇,开始顺着穆罗的目光寻了过去。
穆罗的目光锁定在讲经大厅中央,一众信徒的头上。新修好的大厅横梁上,有一名男子正半盘着膝坐在那里,而另一条腿垂下来,悠哉悠哉地摇晃着。
男子一身灰绿色的军装,软军帽没有戴头上,而是随意地折到一起,塞到肩章下面。男子灰突突的脸上,挂面了风尘之色,而那双眼睛却是分外的明亮,像深夜里的寒星。男子的左胸口上嵌了一颗清晰可见的银星标识。
男子一手托着下巴,一手像摆弄玩具样摆弄着手里的短枪。
男子一脸轻松,像是开玩笑一样对穆罗嘲弄道:“说啊,怎么不说了?你刚才不是挺能说的吗?继续吹牛*逼啊。我看你还能吹多久。”
“你……你是什么人?”穆罗颤抖着声音问。
“你猜呢?”
穆罗想要说些什么,可声音像堵在嗓子中,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因为他看到,横梁上的男子正在用短枪向自己瞄准。
“我观察你两天了,所以确信不会弄错人。你说的话都要把我耳朵听起茧子来了。你不是说,信仰坚定,子弹都会绕着你走吗?那就让我用手里的枪,检验一下你的信仰。”
不等话说完,枪就响了,因为穆罗有逃窜的迹象。
应该说,他逃走的念头,产生得太晚了。
随着枪声,一股血箭从穆罗的眉心喷涌而出。随后,横梁上男子手中的短枪,则像变魔术一样消失得无影无踪,不知被他揣到什么地方去了。
男子打了一个响亮的指哨。指哨过后,一台涡轮机车的轰鸣声就冲了讲经大厅当中。在诸多新教教徒还没明白是怎样一回事的时候,穆罗的头颅就伴随着一道白光,和他的身体分家了。转眼间,穆罗的身体变成鲜血的喷泉,抽搐着倒了下去。
在涡轮机车的又一阵轰鸣声中,穆罗的头颅化做一道曲线,飞向了横梁之上,被横梁上的男子稳稳接在手里。
“干的漂亮,索纳!”横梁上的男子给出了赞叹之声。
其时,涡轮机车排出的热气,还在讲经大厅里残留,而没有尽数散去。
事发过于突然,没有人注意到,穆罗的头颅是怎样被割走,更没有人注意到,横梁上的男子是何时站起的身形。只有一片惊恐的尖叫声,在整个讲经大厅中此起彼伏地回荡着。
横梁上的男子对脚下的混乱视而不见,他提起穆罗死不瞑目的头颅,同自己做了个对视。他轻声说道:“遇前你之前,我还真没想到,该送给军团长什么礼物。遇到你,就好办多了,谢谢你。”
讲经大厅的天棚上,在重重地响起两声闷击后,开了天窗。阳光和瓦砾一起顺着新开的窗口,散落了下来。伴随着的,还有一根软索。
横梁上的男子攀住软索,朗声道:“银星军少校军官德胜向你们问好。”
说完,德胜并起食指和中指,在额角做了个挑开的动作。之后,随着上升的软索从天窗里升空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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