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入云,把半壁云团绣上了金色的花边。余晖透过云缝的倒映在水中,随着水波的荡漾而闪烁不停。
洛和平提着抄网杆,从湖畔走来,肥墩墩的鱼在抄网兜中时不时扑腾着。金色的天地之间一片灿烂,成了象征这收获的绝佳背景。洛和平的身影上也被染了金色,如同神落人间。那一刻,倘若时间静止,那一切外物都仿佛都是他存在的点缀。
“这回晚上我可有饭吃了。”洛和平志得意满地端起抄网。
柴佳凝一脸轻蔑地撇了撇嘴,接过了抄网。抄网兜里是一条健壮的长身脂鲤,正凶狠地盯着网外人,张着嘴示威。
柴老头坐在水边,转头提醒道:“丫头小心点,别让它咬了。”
“知道了,爷爷。”说完,柴佳凝手脚麻利地把鱼杀死,而后娴熟地清理起鱼鳞和内脏来。
“还真没看出来,你有这份手艺。”洛和平捏着下巴说道。看了一会柴佳凝拾掇鱼,洛和平又坐回到钓位之上。
太阳落山之前,洛和平又收获了两尾鱼,不过已经有了晚饭,洛和平也没再杀生害命,随手又把这两条鱼放回到了水里。
时间的流逝,催着红日西沉入水。最后几丝阳光挣扎着浸入水中以后,天上的颜色渐渐变深,呈现一片深蓝。水色则变得更深,像一片巨大的墨玉。
洛和平似乎已经忘了自己来这里的初衷,不顾光线的黯淡,正努力地盯着极难辨认的浮漂。一阵烤鱼的香气传来,他才发觉自己已经饥肠辘辘。
随着一声“开饭了”,洛和平和老头子同时离开了钓位,到了距水边不远的餐桌旁。
餐桌顶上,是为柴老头修葺的永久凉亭。凉亭里已经掌起了灯。凉亭外,则点着原始的篝火。
饿得前心贴后背的洛和平只想着吃顿饱饭,自是顾不得观赏这景致。饭菜上了桌,他便急不可耐地动了筷子。吃着饭,洛和平看到柴佳凝拿出了一瓶酒,小心翼翼地给柴老头倒了半小杯。倒完后,还仔细检查了下,认为没过量,才递给了柴老头。
“有酒啊?有酒你不早说。”洛和平伸手就要接过柴佳凝手里的酒瓶。
柴佳凝一把打开洛和平伸过来的手道:“去去去,脸皮怎么那么厚。这是我给爷爷备的酒,你喝什么。”
柴老头道:“丫头,人家是客人,怎么那么没礼貌。一个破酒,有什么可宝贝的。”
听爷爷这么说,柴佳凝对着洛和平一筋鼻子,做了个鬼脸后,这才把酒递了过去。
“喝喝喝,喝死你算了。”递酒过去,柴佳凝还是一脸的不情愿。
洛和平不管柴佳凝的不满,接过酒,连杯子都没用,直接开始了对瓶吹。
柴老头笑道:“年轻人,就该这样子。”说完,眼里一片遐思之色,好象回想起自己的青年时代。
“这不是亚曼加的清酒吗?”洛和平喝过几口酒,把酒瓶攥在手里,皱眉道。
“对啊。要不你以为我去那破寺干什么?我爷爷爱喝酒,医生又不让他喝高度酒。我打听了好久,才打听到这么一种适合爷爷的酒。本来是我特意给爷爷弄回来的,你倒好,厚着脸皮喝了那么多。”
洛和平忽然觉得很尴尬,他很想说一句:本来我也不爱喝这酒。可是,这不成了得了便宜卖乖了么?再者,这场合也不适合说这话啊。想到这,洛和平闷下头,把所有想说的歪话都就着饭,吃进了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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湖风吹过,浪声远袭,鸣虫声起。夜色悄然覆盖在了704之上。
远在天边的t行星,如玉盘样缓缓升起,挂在当空。
在卫星上,仰观着上一阶的行星,也是月亮般的效果。
饭后,洛和平依然不忘对柴佳凝的的烤鱼手艺赞不绝口。这绝不仅仅是因为饿时吃到那烤鱼的缘故。必须得承认,柴佳凝的烤鱼做得的确非常有水平。
柴佳凝对洛和平送过来的高帽子并不感兴趣,安排仆人收拾完桌子,又送来餐后的水果,就离开了凉亭的餐桌边,把时间留给了自己的爷爷和这外来的客人。
“你和冉非凡他们扯到一起了吧?”洛和平的问题没开口前,柴老头反倒是先提出了问题。
“是啊,阴差阳错。”洛和平苦笑道。
“那小子心术不正。”柴老头道,“他爹也心术不正。可能这个事,是他们家的传统。”
柴老头的这番话,让洛和平很意外。
心术不正,这字眼中带着不打折扣的贬义。对于柴老头这种曾经位高权重的人来说,绝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如此明显地表露出自己的情感倾向来。他们早已养成了含蓄的表达习惯,在措辞上,无不是慎之又慎,多用中性词,并尽力使自己的态度表现得平和,以免造成不必要的麻烦。
用到这么重的话,意味着什么?是年纪大了从心所欲的体现呢,还是宿怨难消的体现呢?
洛和平忽然觉得很有意思。
柴老头淡淡看了洛和平一眼,似乎看破了他的心思:“别在那瞎想。我和他们家没有过结。只是不欣赏他们一家人的作风罢了。那家人都有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特质。尤其他们家老子,很喜欢整人,为了权力乱搞政治倾轧。冉非凡也不是个什么好货色。早些年,为了争一点政治噱头,连点基本的人伦都不要了,对自己的爹横加殴打,一脚踢断了他爹的锁骨。”
说到这,柴老头停了下来,像是自嘲样笑道:“都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提它做什么。算了,不说了。和冉非凡那小子共事,你得多留点心。他不是那种可以托付后背,值得信任的人。”
洛和平看柴老头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才接口道:“老头子,其实你说的我有感觉。冉非凡也好,田立诚也罢,都是一类人。说实话,我并不喜欢他们。不过,眼下能合作的人,也只有他们了。我别无选择。”
柴老头又看了看洛和平,眼神复杂:“你变了,变了许多啊……”
洛和平不问好坏,感慨着把柴老头的话题延续了下去:“是啊。怎么可能不变呢。变得我都不敢认自己了。身边的人和事,都在逼着我变。不变不行啊。不变,可能连命都难保住。换谁,遇到我经历的这些事,也都得变吧。”
“杀过不少人了?”
“没有。只杀了三个,还都是被迫的。现在外面是不是把我都传成杀人狂了?”洛和平苦笑。
“但是不少人间接地因为你死去了。”
“这我知道。但是我无力阻止。其实我不想这样的……”
柴老头把桌上洗好的葡萄推给了洛和平,道:“其实前一段时间你做的许多事情都可圈可点。尤其是对付那个姓袁的军人。”
“他那是送脸下乡的节奏,纯是找抽呢。”洛和平接过葡萄,吃了一粒道,“别看那次,是我离死掉最近的一次,可我还真就没怕过。比起冉非凡来,我更看不上那个孬种。看他那副耗子抗枪窝里横的架势,我就生气。堂堂军人,以学者自诩,没能耐战场上发威,一门心思琢磨着怎么欺负平民百姓,叫特么什么玩意儿呢。”
洛和平的话说得柴老头哈哈大笑。笑过之后,柴老头正色道:“你在亚曼加圣寺做的事情,不明智。”
“亚曼加圣寺?您是指我在晚宴打人?”
柴老头横了洛和平一眼道:“那种狗屁倒灶的事情还值得一提?我说的是你参加观礼和晚宴的事……我问你,你准备旗鼓鲜明地支持银河海盗了?”
“当然没有了。”
“但是现在所有人都有这样的印象。媒体扩散出来的信息也是如此。到处都是你和亚曼加领主祭祀在晚宴上亲切的合影。”
“这……意味着我在支持他们?”洛和平有些难以置信。
“想想你现在的身份!”柴老头怒其不争地敲着桌子说道,“你以为你还是个籍籍无名的毛头小子吗?你是银河和*平*奖的得主。你出席的每一个场合,代表的都是一种政治意见。如果你不是为了支持他们,那你做的这些事,就容易引起许多的误解。”
柴老头的话,引得洛和平一阵沉思。顺着柴老头的思路,又结合了当下所发生的事情,洛和平痛苦地发现,自己被曼克鲁巴当猴耍了!一瞬间,洛和平心里有骂娘的冲动。不过几息之间,他控制住了自己的心绪。因为他知道,此刻骂娘也于事无补。
“我该怎么办?澄清?”洛和平问道。
“来不及了。影响已经造成了。这时候澄清,只会给人一个首鼠两端的政治印象,对你的形象不利。想挽回影响,你就得寻找下一次机会了。下次再有类似的事情,多考虑一下。说实话,现在已经有人产生误会了,正在积极打听你的想法和意图。”
洛和平心思一动,问柴老头道:“是不是有人通过您向我问话了?”
柴老头没有回答,神色间默认了这个说法。
夜色弥漫,洛和平的心情变得非常沉重。直到临走前,他才问出了那一直想请教柴老头的问题:“有人鼓励我以涸泽而渔的手法掏空矿管所,中饱私囊。”
“你是怎么想的,又是怎么做的?”
“我……我认为侵吞公有资产,不妥。”
“你是怎么做的?”
“我……发点小财,属于刨地沟,还没到直接挖矿管所命脉的程度。”
柴老头冷哼一声,一句话点醒了洛和平,也坚定了他的信心:
“既然都当了婊子,还立什么牌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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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打不开作者后台,也算一奇葩了。
好在这会打开了。
请到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