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卧室的门上并没有挂锁,张铁面用手一推便打开了,他第一个迈步而入,并松开了手中的铁链,放狼狗自行寻找赃物。
获得自由的狼狗撒腿狂奔,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了一个放在地上的衣柜面前,对着衣柜大吼大叫起来。其他三条狼狗紧随其后,也在对着衣柜大吼大叫。
赵正倒吸了一口冷气,不安之感再度放大,心跳骤然加速,几乎跳到了嗓子眼。自从到这泰山派以来,他一直过得顺风顺水,还是第一次这么紧张。
张铁面一跃跳到衣柜面前,伸出双手抓住箱子两角,将其用力拉开。
衣柜里面,满是赵正的换洗衣物,衣服裤子应有尽有。
张铁面毫不客气地抓出里面的衣物,一件件丢在地上,衣柜中的衣物一件件减少,地上的衣物一件件增加,渐渐堆成了一座小山。
“哼,看来这几条狗的鼻子都坏掉了,竟然跑到这里来找那些赃物。赵正的人品我最了解,他才不会做出那种下三滥的事情。等会儿你什么都找不出来,看你如何跟我们交代。”剑奴冷哼一声,双手环抱于胸前,说起了风凉话。
“什么都找不出来?我看不见得!”张铁面陡然爆喝一声,抓起一大把衣物转过身,用力摔在地上,“你们睁大眼睛看看这些东西都是什么!”
众人定睛一看,无不为之变色!
张铁面刚才丢在地上的一团衣物,赫然就是那些花花绿绿的肚兜亵裤,匆匆看一眼,至少也有十几件之多!
赵正身为当事人见到这些东西,脑袋嗡一下子,手脚瞬间冰凉,暗暗叫苦道:“完了,完了,竟然真的翻出了赃物,这一定是有人栽赃嫁祸于我,也不知道这个真凶到底是谁,真是可恶至极!”
“好你个赵正,泰山派好心好意收留你当客卿长老,给你好吃好喝,还让你跟玉堂主学习炼丹技巧,对你可不薄,结果你却恩将仇报,做出这种见不得人的下流事情!这要是流传出去,非得败坏我们泰山派的名声不可。我身为泰山派的刑规堂堂主,岂能饶你!”张铁面厉声爆喝,瞪起了怪眼,竖起了双眉,额头鬓角青筋暴起,好似一尊盛怒已极的杀神。他能够当上刑规堂的堂主,执掌千条门规,修为自然不低,此时生起气来,顿时释放出一股惊天动地的慑人气势。
屋中这些人当属王二跟任千秋两人的修为最差,当即便忍受不住了,两眼一翻晕倒在地。至于那四条狼狗就更不行了,也纷纷倒在了地上。
武林高手的实力深不可测,光靠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势便足以伤人!
就连已达六重天境界的赵正,也感觉到了一种泰山压顶般的压力,体内血气翻涌,两眼隐隐发黑,只能勉力支撑。
剑奴刚才还气势汹汹,此时一见满地的赃物,就跟泄了气的皮球似的,一下子蔫了下来。他难以置信地喃喃自语道:“不可能,不可能,赵正这小子一身正气,又是被子初剑选中的人,决不可能做出这种荒唐事。”
“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那些金絮其外败絮其中的伪君子我见多了,莫说是他,就算那些名门正派的掌门人暗地里也有可能做出龌龊的事情!”张铁面踏前一步,身上的衣物无风自鼓,就连屋中其他的摆设也跟着颤了起来。看他这架势,就好像是要当堂就将赵正击毙一般。跟他一同进来的三位手下,也心照不宣地形成了合围之势,将赵正围在了中间。
剑奴见势不妙,连忙一跃横在了赵正身前,摘下背上的巨大剑匣,重重立在地上,断喝一声道:“慢着!谁都不许动,没有我铸剑山庄二庄主的命令,谁要是敢碰赵正一根汗毛,我就让他死于乱剑之下!”
“剑奴,你这个剑的奴隶,少在这里逞威风,这里是泰山派,而不是你家的铸剑山庄,在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份儿,全都归我们泰山派的人说了算!你若是乖乖退在一旁,将赵正交给我处置还则罢了,如若不然的话,我就以妨碍之罪连你一并擒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仅有七阶修为而已,根本不是我等的对手。”张铁面横眉立目地威胁道。
“休得猖狂,就算我只有七阶修为,也一样能将你斩在剑下!”剑奴用力一拍剑匣,剑匣打开盖子,从中吐出一柄金色宝剑,正是极品宝剑将军剑!他反手一抓,把将军剑握在手中,哐啷一声拔剑出鞘,一道亮闪一闪而过,阵阵寒气从剑身上喷薄而出,“我倒要看看,今天有谁敢动我这个铸剑山庄的二庄主!”
张铁面身上传出狂风般的气势,狠狠地扑向剑奴与赵正两人。而将军剑则像一面盾牌似的,将气势都给挡住了,保护剑奴与赵正两人不受伤害。双方针尖对麦芒,互不相让,战斗一触即发!
在这种关头,赵正身为当事人,当然不能当缩头乌龟,必须得把该说的话统统都说出来,否则非得被人冤枉到底不可。他轻拍了剑奴的肩膀一下,心中对剑奴闪过一丝感激,而后迈步上前,反过来挡在了剑奴前面,冲着张铁面正色道:“张堂主,你一向以秉公执法,铁面无私而闻名,我相信,你一定不愿意屈枉好人。我希望你能且消雷霆之怒,先听我一言。”
“赃物俱在,你还有何话说?”张铁面喝问道,说话时身上的气势并未有半分削减。
“有赃物并不能代表全部,赃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根本没有偷过这些东西,更对这些东西毫无兴趣,这些赃物是别人栽赃嫁祸给我的,还望张堂主不要妄下定论才是。”赵正朗朗解释道。
“空口无凭,仅凭你一面之词,我不能相信你,既然在你的房间里翻到了赃物,你就得乖乖跟我回刑规堂受审!本堂主一向断案如神,如果你真是被冤枉的,我一定会还你一个清白之身。”
“我承认,现在我的嫌疑最大,赃物全都摆在地上,又是我亲眼看你翻出来的,我想不认账也不行。但是,有些话我必须说明白,等我把话说完,你再做决定也不迟。如果你不分青红皂白,一上来就要抓我回去受审,恕赵某不能从命!”赵正凛然喝道。
“好,你有什么话就尽管说好了,我倒要看看你这红口白牙里面还能说出什么来。若是你的三言两语无法改变本堂主的心意,本堂主还是要抓你回去受审!”张铁面喝道。
赵正深吸一口气,脑子里急速运转,酝酿了一番说辞,然后侃侃而谈道:“这些赃物就是你认定我是贼人的证据,而我却有着几样证明我无罪的证据。第一,我虽然不是什么潘安之貌,更没有什么风流气度,可以我的条件,想找个女人绝非难事,没必要去偷这些女人的贴身衣物来满足兽欲。第二,我这些天一直跟别人在一起,根本没有作案的机会,白天的时候,我一直呆在冷香居,晚上的时候,基本都呆在朝阳居,住在这两个地方的人都可以为我做证明。第三,我与子初剑形影不离,甚至连方便之时都带在身边,子初剑能够感应到周边发生的一切,它也可以替我作证。判一个人有罪,需要人证物证俱全,你只找到了物证,但却缺乏人证,还不足以为我定罪。”
“好小子,真是长了一副伶牙俐齿,满嘴竟是狡辩之词。既然你说出了三样证据,我就一样一样地给你驳倒,非要教你哑口无言不可。”张铁面冷哼了一声,反驳道,“第一,不一定相貌英俊的人就是好东西,人心叵测,包藏祸心,有着各种扭曲欲望。别说是偷取女人贴身衣物了,就连生吃人肉者都大有人在。就算你有条件去找女人,也还是有可能去偷那些女人的贴身衣物。第二,你虽然整天跟别人见面,但还是有很多私自行动的时间,你已达六重天境界,轻功奇佳,有能力避开别人的耳目,前去那些女弟子的住宅盗取衣物。那些门人弟子的修为大都低微,凭你的实力,完全可以在里面自由来去,她们根本没法察觉。第三,子初剑虽是宝物,可说到底只不过是一柄剑而已,岂能用一柄剑说的话来当证据。若是人与人之间的事情用一柄剑的话来做决定,岂不滑天下之大稽!”
一听张铁面不相信子初剑的话,剑奴这个铸剑师立即插口道:“非也!上品宝剑拥有剑灵,剑灵既是灵魂,是活物。我很了解子初剑,这柄剑性子直率,绝不会说假话,如果它说赵正没有去偷这些烂东西,我一定相信赵正!如果你不相信一柄剑说的话,可以由我来替赵正当证人。”
“大概也只有疯子才会相信一柄武器说的话了,你们是疯子,我可不是!”张铁面继续反驳道。
“你这个茅坑里的石头,油米不进,好话不听,真是气煞我也!”剑奴气得咬牙切齿,一把抓向了子初剑,将这柄剑抓在手里,与其进行了一番沟通,通过子初剑得知赵正并没有做过那些龌龊的事情。他又命令子初剑将这番话说给张铁面听,可是一意孤行,压根不把子初剑的话放在眼里。
子初剑性子比人还要高傲,一见张铁面态度不好,便懒得再跟张铁面解释了,干脆袖手旁观,不再蹚这一潭浑水。它只是一柄剑,能帮着赵正战斗杀人就行了,实在没有必要再去帮赵正做其他的事情。
赵正这边费尽唇舌,做出各种解释,可是张铁面就是不听,仍然认定了非要抓赵正归案不可。
就在双方僵持不下的时候,门外有人咳嗽了一声,声音不大,却极有穿透力。
众人全都听出声音是乐不知发出来的,纷纷闭上了嘴,将目光投向了门口。
只见乐不知身穿着派务总管的衣服,背负着双手,腰悬着宝剑,挺着发福的大肚子,迈着悠然的步子一步步走进了屋里。他走得很慢,透着一种温和的情绪,这种温和的情绪化解了屋中那种剑拔弩张的激动情绪,使得态势瞬间缓和了许多。
乐不知进屋后,先是扫了一眼地上那一堆赃物,皱眉道:“晦气,不雅!”
屋内众人连忙收敛气势,纷纷转向乐不知,参差不齐地一一行礼。
礼数过后,张铁面第一个抢着说:“乐总管,你来得正是时候,我们靠着狼狗在赵正的房间里搜出了这些赃物,可他却死活也不认账。那个剑奴还在旁边横加阻拦,不让我们将赵正带走受审,还望你来主持公道,评评是非曲直!”
“这里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所以第一时间赶了过来。你们双方先消消气,别这么大火气,有什么话我们可以放到桌面上慢慢谈,不用这样大动干戈。张堂主,我知道你一向嫉恶如仇,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可办事也不能太过毛躁,要懂得妥善处理。赵正自从进入本门之后,为本门屡立奇功,且不论事情是不是他做的,在事情有结果之前,都该善待于他。至于铸剑山庄就更不必提了,本门跟铸剑山庄历来交好,门中有很多人的宝剑都是铸剑山庄帮忙铸造的。剑奴身为铸剑山庄的二爷,是本门贵客中的贵客,更应该对人家彬彬有礼,怎么能对人家大呼小叫呢。”乐不知慢条斯理道,话里话外俨然是在极力平息事端,尽量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乐总管,正所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就连天子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旁人。我不管赵正是什么身份,剑奴又有何种背景,只要赵正身有嫌疑,我就一定要抓他回刑规堂!恕我斗胆一句,别说是赵正有嫌疑,如果今天有嫌疑的是乐总管你的话,我也一样是要抓的,否则我就不叫张铁面!”
“张堂主,你铁面无私,这对本门是好事,可是事情尚无定论,怎么能轻易抓人呢。你们刚才的对话,其实我从远处都听见了,赵正说的几条也不无道理,我们身为大门大派,不能草率行事,冤枉好人。我认为,还是别抓赵正为妙,先让他继续留在朝阳居。我们再继续慢慢调查,如果有更多的证据表明他是贼人,那我绝不姑息,定要将他逐出泰山派。如果他不是贼人,真凶另有其人的话,也能避免无辜者蒙冤。这样岂不是更好么。”乐不知微笑道,“张堂主,卖我这个总管一分薄面,这件事就按我说的去处理好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