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农家小院里也有一名妙龄女孩,那名高人点晕他之后,很可能是跑去对那名女孩行凶了。
赵正念及至此,飞身而动,冲到了仓库门口,将木门一脚踹开,跳到了院外。他扫视四周,发现已经到了凌晨,东方天际浮现出一抹鱼肚白。他见院里没什么异常,快步走到了屋主的正屋门前,重重敲了数下。
这几下敲门声犹如擂鼓,足以将人从睡梦中惊醒了,可是屋内毫无反应,一点动静都没有。
赵正心里咯噔一下,当即沉了下去。他将手按在一命剑的剑柄上,抬脚将屋门踹开,大踏步走了进去。一进门正对着是个小客厅外加厨房,摆着一套旧旧的桌椅板凳,角落里还有各种炊具。客厅两侧各有一个小门,分别是屋主夫妻的卧室以及那名女孩的闺房。
事情紧急,赵正也顾不得许多了,抬脚将左手边的门给踢开了,发现床上并排躺着一对老夫妻。他踢门的动静这么大,可床上两人还在熟睡,证明被点了穴道。这进一步验证了他之前的猜测。
他只觉脑袋里嗡嗡作响,眼前也有点发黑,心脏狂跳个不停。他咽了口唾沫,走到了另一间房门前,只是轻轻一推,门就开了,根本不用踢。
屋里的地上满是鲜血,横躺着一具一丝*不挂的无头女尸,尸体的头颅被利器割了下来,摆在了桌子上。头颅披散着头发,瞪着一双混合着恐惧与悲愤的眼睛,嘴巴也张得很大,脖子以下流出了很多血,血迹蜿蜒扭曲,染红桌面。
在墙壁上,用鲜血写着一行字:醉里采花琴兴到此一游!
赵正看着屋里的惨状,一下子呆住了,瞪大了双眼,瞳孔一点点收缩,呼吸戛然而止,双脚就好似黏在了地上,无法再移动半点。他只觉眼前的一切都是幻觉,贼人不该出现,这个女孩也不该被害。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他只是在这里浪费几天的时光而已,时候一到,他便拍拍屁*股离开这里,前往铸剑山庄打擂。
一切本不该出现变故的。
可是变故偏偏出现了,就像世间大多数灾祸一样,毫无预兆地降临到了他的面前。
凶手竟然又作案了,与上一次作案紧邻一天,而且没有换地方,仍在这座大川镇,丝毫没有把官府以及那群武人放在眼里。
凶手的武功很高,走动时了无生息,轻松点晕了他以及屋主一家人,在大家昏迷的时候,将无辜的女孩给糟蹋了,还丧心病狂地砍下了女孩的脑袋,剥夺了一条无辜的年轻生命!
在女孩受辱的时候,他在睡觉;在女孩被杀的时候,他在睡觉;在凶手往墙上写血字的时候,他在睡觉;在凶手离开的时候,他在睡觉!
他留在这里,明明是要帮忙抓贼以及保护这家人的,结果却什么忙都没能帮上,而且还吃了人家一碗粥。
“我家里也有个小姑娘,自从出了昨晚的事情以后,总是提心吊胆的,总担心她出事。希望你们这群英雄豪杰能够快点把贼抓住,这样我也能安心点。”
屋主大婶的话像是撞钟一样回荡在赵正的脑海里,一遍接着一遍,苛责着他的失职,苛责着他的无能。他的心口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剧痛,仿佛有鲜血从中滴落。
“对不起……”赵正双膝一软,跪倒在了门槛前,身体斜依在了门框上,目光与死者的双眼对视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除了这句话之外,他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可惜死人是无法给予回应的,就算能回应,也绝不会原谅他的。
除非他能手刃凶手,替女孩报仇雪恨,只有这样,女孩才有可能原谅他。
一股愤慨之情形成一股热流,注入到他的身体中,形成了一股支撑他站起来的力量。
“我不能这样倒下,凶手昨晚刚刚作案,不管他是谁,一定还没有走远。我得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让大家赶紧抓贼,避免再有人受害。”赵正紧咬牙关,握紧拳头,重重地锤了一下地面,撑着站了起来。
他跌跌撞撞地出了屋,拉开院门的门栓,到了大街上,一路赶往了听风楼。
听风楼内有数名武人留守,随时准备出击,捉拿“真凶”琴兴。藏在暗处的暗哨若是遇到了凶手,或者看到了什么风吹草动,就得将消息送到这里。
楼下的门卫还是昨天守门那个人,此人一见赵正跑了过来,笑着打起招呼。
赵正满腹心事,耳中就好似聋了似的,根本没听清门卫在说什么。他从门卫身边跑过,一路跑上了楼,到达了最顶层。他扫视一圈,发现这里有九个人,其中还包括叶知秋师徒。他目光巨颤,紧盯在叶知秋师徒身上。
这一切,会不会都是叶知秋师徒所为?
赵正脑袋里轰然作响,如遭雷击,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么站在他面前的就是一对杀人凶手!
叶知秋也看到了赵正,关切道:“赵少侠,你擅自离开留守地点,风风火火地跑了回来,是不是有什么特别发现?”
众人闻声,也纷纷望向了赵正。
赵正凝视着叶知秋,试图从那双老眼中找到一丝异常,可是却失败了,叶知秋的眼神平静无波,坦荡自然。他深吸了一口气,强压下心中的疑问,喃喃道:“凶手昨晚又行凶了,杀了我留守那处院子里的姑娘,还在墙上留下了血字,就跟上次行凶的手法一样。”
“什么?琴兴竟然如此大胆!他前天刚刚杀了人,昨天竟然又杀了人,而且还是在老少英雄们的眼皮底下,真是不把大家放在眼里!”叶知秋闻言脸色剧变,显得怒不可遏。
其余武人也十分惊讶,引起一片哗然,纷纷催促赵正详细说明。
赵正将昨晚的经过讲述一遍。众人听了之后,再也按耐不住,催促他在前面带路,要一起去事发地点看看。赵正点点头,飞速下了楼,到了街道上,朝着那处染满鲜血的农家小院急速奔跑,众多武人跟在了他的身后。
“赵少侠,你跑得太慢,我来助你一臂之力,这样能快一点到地方。”叶知秋说着抓住了赵正的肩头,将他提了起来,向着前面凌空飞行。
劲风拂面,赵正只得微微闭起了眼睛,偷眼打量叶知秋这个老狐狸。
叶知秋满面怒容,就好似要择人而噬,显然被这件事气得不轻。从表面上看,叶知秋实在不像是坏人,若不是知道底细,赵正绝不会将此人与凶手联系到一起。
“到底是谁犯下的凶案,是他还是另有其人?如果真是他的话,他演这出戏的目的又是什么?”赵正心中疑窦丛生,差点真的问出了口,可总算是把话咽了回去。这些问题实在是太危险了,说出去很可能招来杀身之祸,而且就算对方是真凶也不会承认的。
“小友,接下来应该往哪边走,我们可别走错了地方,耽误了时间。”叶知秋忽然传声提醒道。
“继续往前走就行了,等到了地方,我自会禀明前辈。”赵正挪开目光,望向了身下飞速急掠的街道,没过多久,他便看到了那处民居,伸手指了过去,“就在那里!”
叶知秋老眼一瞪,提鼻子闻了两下,怒道:“果然有浓重的血腥气,我们下去看看。”
两人直接落入了院子里,落地时轻飘飘的,一点烟尘都没有带起来。
叶知秋放下赵正,快步走入屋内,看了眼闺房中的惨状,气得跺脚道:“那琴兴竟然敢如此轻贱人命,真是气煞我也!只要老朽尚有三寸气在,绝不放过这个淫*贼,势要将他碎尸万段,以告慰死者的在天之灵!”
赵正盯着叶知秋,心中暗道:“这句话我也要原封不动地送给你,如果你才是真凶,我一定不会放过你!”
叶知秋怒斥了一通,然后在屋里检查了一番,可是什么线索都没能找到。他掀起床上凌乱的被褥,盖在了死者的身上。毕竟死者是个女的,而且身无寸缕,不方便给别人看。他走出屋,拍了拍赵正的肩膀,含泪安抚赵正,就好像一名慈和的长者。
赵正想起来屋主夫妇还躺在床上,昏迷不醒,说起了这件事。
叶知秋点点头,走到另一间屋子,为床上躺着的夫妇解开了穴道。
夫妇醒来之后,对于一切茫然无知,根本不知道宝贝女儿已经被害死了。叶知秋向夫妇说了昨晚的惨案,并让夫妇看了一眼女儿的尸体。夫妇两人一看女儿死了,受到的打击太大,双双背过气去。
叶知秋与赵正连忙上前施救,将夫妇给救醒了。夫妇两人嚎啕大哭,伤心欲绝,没多久又昏了过去。
后面的武人陆续赶到了这里,看了一下屋里的惨状,全都气得咬牙切齿,恨不能立即将琴兴抓住,就地正法。叶知秋主持大局,派了两人分别出去帮忙送信,让一个人向官府送信,一个人向镇上的武人送信。
“女儿你别死,娘离不开你,你快活过来吧。要不让我替你去死也行,只要你能活过来,我可以替你去找阎罗王报道。”妇人伏地大哭,连串的眼泪打湿了衣襟,她忽然瞥见了站在人群中的赵正,一时间情绪失控,冲上去抓住了赵正的衣领,用力拉扯摇晃,“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来抓贼的吗?为什么有你在这里,我的女儿还是被人害死了!昨晚凶手杀人的时候,你在哪里?你快点把我的女儿换回来,再把我昨晚给你吃的粥都吐出来,你不配吃那些粥!”
赵正面沉似水,无言以对,任由妇人打骂。
“住手!人是琴兴杀的,跟赵正无关。琴兴武功高强,来去无踪,就算赵正没能抓住琴兴也情有可原。”子嬅不知何时赶到了院里,脆喝了一声,走上前推开了妇人的手,替赵正解了围。
妇人受到阻碍,无处发泄,只得继续伏地大哭。
“让她继续骂我吧。这样我能好受点。”赵正看着妇人呆呆道。
“这件事不是你的错,你没必要自责。”子嬅回头安慰道。
“我没能保护好这一家人,这是我的无能,无能就是错。”赵正沉痛道。
“你别胡思乱想了,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抓琴兴的事情先交给我们。”子嬅面露不忍,轻轻拍了拍赵正的肩头。
旁边的武人们见状,也纷纷出言劝说赵正,让他先回去。
赵正就跟丢了魂儿似的,晃晃悠悠地离开了小院子,将嘈杂的说话声与哭喊声甩在身后,背影无比萧索落寞。他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手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酒坛子。烈酒入喉,可是却无法麻醉他的悲痛之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