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落下,犹如金沙,轻柔而又璀璨,铺陈在小小的烟云镇上,为小镇带来一种朦胧美感。
现在已经到了春耕季节,小镇上的人们都很忙碌,许多人都干了一天的活儿,扛着沉甸甸的农具,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家走。除了农夫,这小镇街道上还充斥着其他三教九流各色人等。
小贩挑着担子,沿街叫卖,卖什么的都有。街边还有一些卖菜跟小吃的摊位主也在扯着嗓子叫喊,好像是要跟那些小贩比比谁的嗓门更大。
从街道景象上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安宁而又祥和的小镇子。
车马人流中,一辆用榆木做成,涂着红漆,刻有方格缕空的马车夹杂其中,车上坐着一男一女,两人肩碰着肩,有说有笑。
这两人正是意图前往百窟谷的赵正跟子嬅,两人途径此地,打算逗留休息一晚,明天再赶早启程。
挑挑拣拣了一阵子,又跟本地居民打探了一番,子嬅选中了一家最大的客栈,将马车驾了进去。她爱钱也爱享受,一路上是从不肯吃苦的,住要住好的,吃也要吃好的,而且所有费用都得由雇主来出。
有的时候,赵正会生出错觉,觉得自己不是雇主,而子嬅才是雇主,他得一路侍候着这位姑奶奶。虽然一路上被子嬅欺负过多次,可他一向怜香惜玉,丝毫不以为意。能被美女欺负欺负,也是一大乐事。
两人选好两间临近的上房,接着吃了顿晚饭,各自回房休息。
临别前,子嬅叫住了赵正,用半带命令的口吻说:“这两天连着在外赶路,风餐露宿,人困马乏,我想好好休息一下,明天我要是不出门,你别擅自跑去打搅我,听到没有?”
“听到了,我的姑奶奶。”赵正苦笑道。
“听到就好,小赵子。”子嬅笑笑,这临时起的绰号就像是在唤家里的仆人。
两人分别,各自回屋,赵正洗漱了一番之后,照例开启了副本,一头扎进去展开辛苦的修炼。
另一方面,子嬅回屋之后也做了相同的事情,一直打坐修炼到了夜幕降临。
子嬅扭动螓首,望向窗外,由于没有掌灯,屋内一片昏暗。她凭着优异的视力,看破了这弄如黑雾的夜晚,辨别出落在窗棂纸上的淡淡月光。
天色已晚,时候到了。
子嬅长身而起,坐到了床沿上,将一对穿着白袜的玉足塞入黑靴中。她下床走到桌边,用火折子点燃了油灯,一灯如豆,屋内顿时大亮。她解开包裹,将里面一件男式黑衣取了出来,放在了桌上,接着又从中取出了一根男式的发带,以及几样富有男子气息的配饰。
她对着桌子上的铜镜开始打扮自己,很熟练地将自己打扮成了一个男人,穿上了男装,扎起了头发。
不过这只是扮相是男人而已,只要不是瞎子,任谁都能看出她的女儿身。
她并不在乎被别人识破,只要扮相像个男人就行了,这能免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她借着取下了放在床头的三十二节龙骨鞭,将其装入包裹里,背在了身后。别人看来,这只是一个鼓鼓囊囊的包裹,不可能看出里面都装着什么。
换上男装后,她就像是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再是那个娇媚迷人的女保镖。她对着铜镜好好打量了一番自己,还摆了几个男子气的姿势,逗得自己莞尔发笑。
子嬅推开窗户,飞身而出,并用脚尖勾了一下窗户。在她飞远了之后,那窗户也自然关上了。
七重天武人内力绵长,身体里的浮劲也极为充沛,运起轻功之后,简直与飞行无异,相隔很远才落脚一次,蜻蜓点水一下便复又飞起。
子嬅靠着超绝的轻功,玲珑娇躯融入了夜色背景中,就好似并不存在一般,随着夜风轻轻飘摇。
以子嬅的本事,隐藏身形的本事就很高了,可是在她身后两里地之外,还有一道隐藏更深的身影,在她跳出客栈之后,当即不怀好意地追了上去。此人长得五大三粗,水桶一样的腰足以装进去三个子嬅。他不是旁人,正是韦大力,他一路上一直在悄然跟踪着子嬅跟赵正二人。
见到子嬅出了客栈,韦大力当然不能放子嬅逃走,不过他有令在身,暂时还不能出手,今天除了跟踪之外,还不能轻举妄动。
子嬅实力差着一截,听力没有那么灵敏,不知道一个极其危险的人一直跟在身后,茫然无知地向前凌空而行。她凌驾在比肩接踵的建筑群之上,美眸流转,寻觅着亮灯热闹的地方。
大半夜里还十分热闹的地方,也就只有那些烟花柳巷了。
这种地方一向很好找,子嬅凌空而行,很快就找到了一条热闹的街道。街上张灯结彩,人来人往,还夹杂着燕语莺莺之声,许多穿着单薄的女人,或者在街上,或者站在楼上,招呼着过往行人入内逍遥。
“就是这里了。”子嬅目露坚定之色,从空中翩然落下,犹如一片轻薄的黑色羽毛。
大摇大摆地拐了个弯,她走进了这条烟花柳巷,起初没人注意到她,但很快就有人将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关注她的主要有两类人,一类是男人,他们一眼看出子嬅是女扮男装,大感此事有趣,又倾倒于子嬅的绝色美貌,认为整个烟花柳巷也难以挑选出一个比她更美的女子;另一类关注子嬅的则是青楼的姑娘跟老鸨们,她们都想招揽这位特殊的客人。
子嬅将那些注视视作无物,丝毫不受影响,仍在走自己的。走了一段路,她看中了一家名为“合欢坊”的大青楼,在门前停住了玉足。
门前负责拉客的老鸨见状,当即堆着笑脸迎了上来,她本想招呼一下子嬅,可是在称呼上犯了难,支支吾吾道:“这位小姐……还是公子……”
“叫我华公子就行了。”子嬅一脸淡笑,她束上了头发之后,身上多了一股男子俊气,别具美感。
“原来是华公子驾到,有失远迎,失礼失礼,你快请进,我这就让人用好酒好菜好姑娘来招待你。”老鸨确认了称呼,也就知道了这位客人为自己定下的性别,既然客人将自己当成了男儿身,那她就当成男客人来接待就是了。敞开门做生意,讲究的就是个圆滑。
子嬅迈步而入,环顾四周,这大堂还真是热闹,摆着的几桌酒席大半都被人占了。这里的男女们吃着,喝着,偶尔说些情话,做一些挑逗性的动作,好不快活。
老鸨跟在旁边,笑着询问子嬅有什么需要,想要什么吃喝,又想要什么样的姑娘陪伴。子嬅让老鸨开一间安静的房间,然后叫一名新来不久的姑娘过来,并强调最好是被别人卖来的姑娘,而非那些主动想要出卖色相的姑娘。至于姿色好坏,她倒是没什么要求。
老鸨不知子嬅有何用意,点头答应,带着她上了楼,找了间房,让她在此内稍候。
子嬅坐在屋内,独坐独饮了一阵子。没多久,老鸨带了一名姿色平平的姑娘过来,声称这名姑娘叫做小云,问子嬅是否满意。子嬅跟来青楼寻欢作乐的男客人们不同,并非是来这里享受的,更对姑娘的姿色毫不关心,将这名姿色平平的小云姑娘留了下来。
小云一见子嬅的容貌如此艳丽,连青楼的头牌也比不上,跟自己比起来更是天壤之别,顿生自惭形秽之感,有些不知如何自处了。
子嬅笑了笑,论起年龄,她算得上这小云姑娘的姐姐了。她拍了拍身边的椅子,让小云在身边坐下,柔声道:“妹妹,你放轻松一点,我们先聊聊天。”
“姐姐……不,华公子你想聊什么?”小云一时间叫错了称呼,吓得连忙改口。
“你直接叫我姐姐也可以,不用太在意称呼。我们先聊聊你是怎么来到这青楼的吧。”
“你为什么要聊这个?”
“就是比较好奇而已,你照直说就是了。”
“既然你想听这些,那我就说说,不过这可不是一个让人开心的话题。”小云叹了口气,将自己流落青楼的过程娓娓道来,说起来她也真可怜,竟然是被自己的丈夫给卖到这里的。她丈夫嗜赌如命,赌输了很多钱,无力偿还,只得将她给卖到了青楼,换了区区几十两银子。
子嬅听了之后轻抚了小云的脑袋几下,以示同情,可是却并没有为小云丈夫的举动而动怒。不是她麻木,而是这种事实在是太多了,流落到青楼的女子,大都有着类似的经历。
“小云妹妹,你愿意留在这里侍候男人吗?”子嬅柔声问道。
“姐姐问的哪里话,我以前也是一个恪守妇道的女人,怎么会愿意留在这种地方做这些轻贱的事情?”小云苦涩地反问道。
“既然你不想留在这里,那你想不想离开这里?”
“当然想了,可是我的卖身契在青楼手上,没有一百多两银子,是无法赎回来的。”
“钱不是问题,我可以帮你出这个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