湛蓝色的无边天幕下,曾经繁盛蓬勃的迷雾山如今只剩下一副残破不堪的骨架,再没有一碧千里的青青绿草,再没有葱葱茏茏的广袤森林,荒凉颓败之景象让人唏嘘不已。
然而令人不解的是这片残山剩水在短短的三天里偏偏聚集了成千上万的妖兽,尤其是八千年多来从来就没有在此地出现过的七阶以上妖兽此时却泛滥成灾,一个挨一个趴伏在裸露的地表上,用它们颜色各异的体肤将这片枯黄的大地渲染的五色缤纷,煞是好看。而在半山腰上的一处突兀的巨石上,则站着两名化神期妖修大能,眉头微皱,略带疑惑的注视着眼前的一切。
“我说老猴”,鼻若鹰钩,双目如炬的妖修追风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随意说道:“此地没有警跌花盛放对吧”。
旁边的化神期六耳猕猴朗远并没有接话,而是紧紧盯着不远处的一只八阶耳第鼠,见它正在不厌其烦地一遍又一遍舔舐着地上的砂砾,朗远的长眉也随之越皱越紧。神识放开,覆盖住整个迷雾山,入目所见,差不多有近一半的七阶以上妖兽也如这只八阶耳第鼠一般细细品尝着土壤的味道,带着一脸的忝足显然对口中的美味很是享受。
心头的疑惑越来越重,朗远干脆从巨石上落下,半蹲在地,抓起一把脚下的沙土摊在掌上,认真研究起来。结果,还不等举到眼前,土壤中蕴藏的芳香便扑面而来,若有似无的血腥之气萦绕鼻尖,深深勾起了朗远的食欲,竟让他在不知不觉间吞咽了嘴中涌出的口水。
这是一种怎样的香气,尽管只有一丝一毫、零星点滴,却妙不可言,比万年灵酒的酒香还要醇厚馨甜,叫他无法拒绝。于是,活了两万多年的朗远也如寻常妖兽一般情不自禁地将手中的沙土含在了嘴里。霎时间,一股盎然生机从口中的沙土中倾泻而出,充斥在口齿间,味美鲜嫩,琼浆玉酿也及不上分毫,说不出的畅快淋漓。
一旁的化神期雪雕鹰追风看着平时不苟言笑的朗远此时竟露出了陶醉痴迷的神情,不免有些好奇,也有样学样,捞起一把泥土就往口中塞去。结果不言而喻,又有一位妖修大能拜倒在这片不毛之地上。
“喂,老猴,你说这土怎么会这么好吃?比那千年的百味果还鲜美,怪不得这些小子们吃的这么有滋有味。”追风又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填入嘴中,啧啧说道。
朗远倒是没有再尝上几口,站起身来,神识一动,三息之后,三名元婴后期妖修便突然出现在了他们二人的面前。
眼看三位小辈已然躬身行礼,身为强者的追风这才恋恋不舍地从地上起来,咽下口中的砂砾,一本正经地与朗远并肩而站,摆出了化神期大妖的威严。
不同于追风的装模作样,一身灰衣的朗远只要站在那里,就是不怒自威的代言人,周身威势蓄势待发,好似将三人置于闸刀之下,一不留神,便会命殒黄泉。“这几日迷雾山到底有何事发生?”
一名獐头鼠目的妖修率先上前一步,恭敬道:“禀前辈,七日前的落日时分,迷雾山忽现异象,吸引各方修士前来探查,但却因外围阵法的存在,只有金丹期以下的修士方可进入。两日后此阵便自动破解,进入的近万名低阶修士只有九人走出了迷雾山。四日前,云雾派鲁元真君不知为何竟将这九人掳至迷雾山,在受到其掌门鹿鼎真君的阻扰后,突然自爆元婴,炸裂整座山谷。之后的三日内,各地的七阶以上妖兽便蜂拥而至。”
此名妖修话音刚落,一名相貌甚美的女子便轻移玉步,摇曳而出,娇声道:“回表哥,红菱这几日还从五大宗门处了解到,先前各门派只以为此处的异象是异宝现世所引起的,但是从那九名低阶修士所叙述的经历来看,此次之事怕是有人故意设下的陷阱,妄图绞杀各派弟子。”
说完,那名叫红菱的妖修还有意无意地给朗远抛了个柔情似水的媚眼,直引得一旁的追风嘴角一阵抽搐,想笑不敢笑,憋得整张脸都产生了不和谐的扭曲。
睨了一眼身旁的追风,待他识相地恢复原有的表情,朗远这才继续问道:“那九人在迷雾山到底经历了何事?”
水杏般的大眼睛轻轻一眨,更多的蜜意柔情朝朗远扔去,见朗远眉头微皱、略有不悦后,红菱这才停止了放电,柔声道:“据传回来的消息所言,九人在迷雾山中先是遭到了妖兽攻击,之后便被迷雾山中的妖兽赶至山谷。而山谷中当时出现了已经绝迹万年的噬梦花,于是大部分修士魔化展开了混战。随后,异象又再次出现,引得修士再一次互相厮杀。最后,五大宗门的元婴真君赶到时,整个迷雾山中只有九人存活,而且也并未发现任何异宝。”
“那关警跌香什么事?”追风插声问道。他和朗远两人虽是因为异宝现世才决定赶来一瞧的,但警跌香一事也是颇有蹊跷。尽管领导兽潮这种事他们俩已经不再掺和了,可三百年才绽放一次的警跌花此时突然提前现世,打破数万年来的常规,也着实让他们摸不着头绪。
红菱微微一笑,道:“因为这九人皆言迷雾山中的妖兽不顾自身安危,只要遇到修士,无论境界高低,它们都会发动攻击,乃至以死相拼。这怕是只有警跌香才能办到。”
此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另外一名样貌平平的元婴妖修出声道:“回前辈,三天来,晚辈已细致搜查过迷雾山的每一个角落,并无发现有关警跌花存在的任何痕迹。而这些低阶妖兽之所以从各处汇集而来,是因为土壤中所散发的异香。”
追风眉毛一挑,极不认同道:“这土壤中是有一股芳香没错,但只有近距离才能闻得,就连我等也只能在半米处才可察觉。它怎会叫大半个祁阳大陆的低阶妖兽全都给闻到?”
“前辈有所不知,在第一天时,这种气息可谓香飘万里,最为浓郁。”那位妖修继续道:“虽然人修不能觉察,但以我们敏锐千倍的嗅觉而言,只要是七阶以上的妖兽便可扑捉到散发到空气中的这股气味。经过一夜到第二天时,此种香气便骤然减弱九成。而今天一早,空气中已完全没有了它的踪影,而现在土壤中所残留的气味与两天前相比,也只剩下了一成。”
听此,追风好像叫人踩到了尾巴一般,声音陡然拔高,叫道:“你的意思是两天前此土的味道比现在还要可口九倍。快说说,那时究竟是何种滋味?”
只见那名妖修嘿嘿一笑,很是满足的答道:“两天前,这土含在嘴里,就好比成百上千块上品灵石所蕴含的精纯灵气流便全身,清清凉凉蕴含无限生机,比我吃过的任何一种灵植灵果都要鲜美百倍,不,应该是千倍万倍,令人充满力量。”
话已说完,可此人却沉醉在回味中不能自拔,满脸的幸福之色叫旁边口水直流的追风看的懊悔不已。如果早知道有这种世间难得的玉馔珍馐存在,他说什么也不会为了省下几块极品灵石,即便他也只有六块极品灵石,放弃可一日赶到祁阳大陆的传送阵,生生错过了这番美味。
他是一只馋嘴的雪雕鹰,虽然身带神兽大鹏金翅雕的血脉,但从来都没有什么浩瀚无边的志向,是以比他还小个千来岁的弟弟都已在三千年前飞升灵界,而他还只停留在化神中期,随意修行。从他还是一只小小小小鹰开始,他的心愿便是尝遍人间百味,口腹之欲是他最大的嗜好,也是漫漫修行中的唯一乐趣。
完全忽视掉身边失魂落魄的追风,刚刚一直沉思不语的朗远问道:“在土中的异香出现前,这迷雾山可还有什么事发生?”
一看是自己的表哥开口询问,红菱生怕别人抢走似的,立马回话:“除了鲁元真君自爆和鹿鼎真君重伤外,这迷雾山在异香出现前下了一天一夜的大雨。但是,这雨应是与元婴自爆掀起的白烟有关。每位元婴修士自爆,上天都会为之降雨以消除漫天碎粒,抚平残余的灵力波动,并无不妥之处。”
听此,朗远眸中的疑惑更加浓重,迷雾山一事盘综错杂,无论是异宝现世还是现在的妖兽聚集,处处都透着一股子说不出来的诡异。尤其是这脚下的土壤,让他隐隐觉得如果能弄清此事,这必是一场天大的机缘。而这场机缘则极有可能助他飞升灵界乃至仙界,是他一生中最大的机遇。
祸兮福所倚,这大概就是楚乔的幸运之处。被元婴自爆的余威所伤以致鲜血外流,但却因随之而来的大雨将之冲散稀释,同时因为之前迷雾山中的土壤便浸满了妖兽和修士的鲜血,浓重的血腥之气与她血液中的生之气息相混合,大大减弱了纯粹的气味。最重要的是,因为之前修士的屠杀和元婴自爆的波及与威慑,迷雾山仅存的数百只七阶以下妖兽并没有在降雨前立即发现异样,致使楚乔被救前的昏迷时期没有被任何妖兽发现。
可福兮祸所伏,暂时逃过一劫的楚乔真的可以高枕无忧了吗?只要是谎言,就必会有漏洞。而一旦谎话出口,就需要用千百个乃至无数个谎言去堵住漏洞。而这一切到最后,就已然分不清真真假假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