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远航说:“要是我,就立即派人带着钱下车,领受伤的旅客去医院看病,然后一次性给钱私了。责任旅客伤害这种事情,花多少钱都得认,不然被路局定了责任事故,处分撤职还不算,钱所受的损失也不小。”
李桂英有所醒悟的点点头,说道:“你刚当上车长也没多长时间,懂得咋这么多呢?”
肖远航一笑说:“一个是多和其他的车长交流学习,另一个就是悟性。好了,师傅,我不和你多说了,得赶紧过去找张亚萍,这个电报不能让她发!”
肖远航穿好衣服下了床,向办公车而去。到了办公席,张亚萍已经把电报拟好了,准备下个车站投下去,由车站转交给电报所拍发。
张亚萍一看肖远航来了,不由得问道:“小肖,你怎么起来了呢?”
肖远航说:“张姐,这个电报不能发。”
张亚萍说:“这个电报不发怎么能行呢?”
肖远航说:“张姐,你也知道,这个电报一发,这起旅客伤害就变成了责任旅客伤害,后果我不说你也知道。”
张亚萍说:“后果我心里也清楚,可是受伤旅客已经交下去了,这个电报就得发了,我也是干着急没有办法啊!”
肖远航说:“张姐,你也知道,像翻板打伤旅客这种事情就是责任伤害,当时你为什么要交下去呢?”
张亚萍说:“当时那名旅客满脑袋是血,我看着十分害怕,心里只想着赶紧送他上医院,正好是在车站,就直接交给车站客运值班员了,交受伤旅客就得开客运记录,我也只能给他们开了,现在已经成为了既定的事实,我现在就是不想拍发电报也不行了!”
“不行,这个电报不能发!”肖远航的话语十分的坚定,望着张亚萍说:“张姐,咱们得想想补救措施,不然一旦定了责任旅客伤害事故,上面又打又罚的,损失最惨重的还是我们!”
“小肖,你有什么好办法吗?”张亚萍闻言心里又升起了希望,她也知道一旦定了责任旅客伤害事故,她这个车长就是干到头了,而在这件事情上,主要责任是她,跟肖远航没有什么大的关系。
肖远航心里也清楚如果定了责任旅客伤害事故,和他没啥大关系,三乘联检是张亚萍检查的,他发现2车翻板卡簧有毛病后,交接班时也向她交待清楚了,事情又发生在她值班的时候,定责也是定张亚萍主要责任。可是,路局一旦定了责任旅客伤害事故,那么这个事故就落到了古河列车段的头上,具体就落到了古黄一组的身上,肖远航虽然是副班车长,但是也要承担一定责任的,就像上次林志刚事件,他也被刮连扣了奖金。最主要的是,班组接二连三的出事,做为列车长,肖远航也会在领导的心目落个不好的印象,一旦这个印象形成了,对他今后的发展十分不利,这就是他为什么要千方百计帮助张亚萍的原因,这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事情!
其实,肖远航心里早就想好了补救的办法,不然他也不会过来找张亚萍。见她问起,装做思考的样子沉吟一下后,才说:“张姐,我看这样吧,前方停车站立即派人带着钱下车返回铁门岭站,一是去车站把客运记录要回来,二是找到受伤的旅客,给他拿钱私了,不管花多少钱,也得把这事儿办下来!”
张亚萍一听眼睛亮了起来,肖远航的这个办法绝对是目前处理这个事情的最佳办法,只要能把这事儿平下来,花多少钱她都愿意,只要她还是列车长,损失的那点钱跟本不算什么,几个班就捞回来了,如果被撤了职,就一切全完了!
“我兜里有400多块钱,不够的话再从票款里拿点,等回了古河我立即就给补上。”张亚萍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立即表态说。
肖远航想了一下说:“如果伤得不重有三、四百块钱就够了,如果太重的话,恐怕就得千八百的了。对了,张姐,当时你看他伤得到底重不重?”
张亚萍说:“当时我看他满脑袋是血,脚也不能动了,根本看不出来有多重啊,看那样子伤得不轻,还是多拿一些钱下去吧。”
“嗯,这样也好!”肖远航点点头说。
但是,在派谁下去的问题上张亚萍又犯难了,全班组除了肖远航之外,都是女的,张亚萍是正班车长,要负责整个列车的安全,根本不能离开岗位,而那些女的,平时看她们挺能炸呼的,要是真派她们去处理这事儿,一个个就全蔫了,根本不是拿事儿的人!
张亚萍想来想去,最后还是说:“小肖,要不你下去一趟吧,班组其他的人我根本就不放心,别让她们下去事情没有处理好,反倒把自己搭进去了!”
肖远航一看只能自己下去了,便点点头说:“好的,那我就下去处理一下这个事情吧!”
张亚萍让业务员从票款里拿了600块钱,凑足了1000块钱交给了肖远航,车到前方停车站,肖远航下了车,在车站等了半个多小时,上了辽城到松江的列车,返回到了铁门岭站。
肖远航一下车,就找到了在站台上接车的车站值班员,他走这边已经快三个月的时间,经常和车站客运值班员交接,都熟悉了。值班员孙慧一看到肖远航惊疑的说:“小肖,你怎么回来了呢?”
肖远航笑着说:“孙姐,我对那个受伤的旅客不放心,回来看看,他伤得怎么样,现在在哪儿?”
孙慧说:“那个旅客伤得还不算重,脑袋上打了一个口子,缝了6针,脚崴了一下,有点肿,在县医院住院呢,大夫说了,等拆了线就没啥事了!”
肖远航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情况比预想的要好得多,只要伤得不太重,处理起来就好处理多了。
肖远航笑着说:“孙姐,张车长给你们开的那张客运记录呢?”
孙慧说:“在值班室的档案柜里呢,我刚登记完存放进去的,你问这个干什么?”
肖远航说:“孙姐,是这样的,你也知道这个事情我们车上有责任,如果按程序处理的话,肯定要算我们的事儿,刚才在车上我和张车长商量了一下,我们想要自己处理,就算花钱免灾吧。所以,我想把那张客运记录要回来。”
孙慧一听有点犯难的说:“小肖,这事就有点难办了,你要早回来一会儿,我还没登记的话,就可以直接拿给你了。但是现在已经登记在案了,而且,送旅客上医院看病的钱也是从车站的进款借支的,这涉及到好几个的事情,我也难办啊!”
肖远航心里清楚孙慧说的这些都是借口,什么登记在案了,不就是记录本上的一页张吗,撕下来不就完了,还有那个车站进款的借支,其实就售票款,我把钱给你去售票室把钱还了,借支条一销毁就行了!
肖远航也不多说,从兜里拿出20块钱塞到孙慧的手里说:“孙姐,你帮帮忙,就当拉小弟一把了!”
像铁门岭这样的三等小站,工资本来就不高,而客运又是全站工资最低的地方,她一个值班员一个月也就开个四、五十块钱,这20块钱可差不多是她半个月的工资啊,她岂能不动心!
把手里的钱赚紧了,孙慧说:“小肖,那我就帮你试试看,如果办不成我就没办法了。”
肖远航心里知道她这只是场面话,让他觉得这事很难办,我才收你这20块钱的。这事肖远航当然不能点破,笑着说:“孙姐,那就拜托你了!”
事情当然很顺利的办妥了,肖远航又拿出200块钱把孙慧借支的票款给冲销了。孙慧得了好处,也不顾天黑路远,很主动的带他去县医院看望那名受伤的旅客,并把医院的各种收费单据和住院押金票子给了肖远航。
走进灯光昏暗的病房,肖远航看到一位脑袋上缠着绷带的四十左右岁的中年汉子,躺在病床上打着点滴,这间病房四张床,却只有中年汉子一人,显得很孤独。听到声音,中年汉子抬起头来,一看是送他上医院的车站工作人员孙慧来了,脸上僵硬的表情顿时放松开来。
孙慧说:“王民生,这位是刚才292次列车上的列车长,是中途下车返回来专门来看你的。”
王民生一听肖远航是列车长,在他的心目中,列车长是个很大的官!顿时十分感动的说:“谢谢车长,谢谢车长,我給你们添麻烦了!”一边说着,一边挣扎着想坐起来。
“不用,不用!你别赶来,赶快躺着!”肖远航见状急忙上来轻轻拦住了他,一听王民生是山东口音,再从他说话卑微的口气,他判断王民生是从鲁东来东北打工的民工,心里清楚这事就好处理了。
并不是说鲁东来东北打工的民工好糊弄,而且鲁东来的民工纯朴,实在,至少他们不会讹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