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rì里和煦的晨光就像刚睡醒的贵妇,总是一副慵懒的模样,少了些jīng致素雅,却自有不出的万种风情。
暖洋洋的rì头,更像是情人的撒娇,甜蜜缠绵温馨,为很多人所喜。
自然么,也有不爱的,比如这处巨大的豁口间,比如在这豁口上厮杀的人。微弱的光芒艰难的穿过盘踞在头的瘴气云层,心翼翼的投shè在这块永远散发着腐臭味道的古老树林间。它的到来,除却将那些人间的冷血无情照的透彻外,只能默默的见证那些再也感受不到温暖的尸体在阳光下逐渐冰凉。
“砰”的一声闷响,一道紫气夹杂这一个消瘦的人影从天而降,在坚硬的山体上激起一圈尺高的土浪。不待站住,风千重急急向内里冲去。
更为惨烈的呼号不断从幽暗的裂隙深处传来,本是漆黑一片的地下世界居然被法宝毫光映照的sè彩缤纷。
这里,居然有人为开采的痕迹?这山腹之下,竟然是中空的巨大空间,光亮的边缘处有数条尺宽的道歪歪斜斜的向着地底更深处扭去。那下面,会是什么?
绚丽的华光映衬着周遭的一切,匆忙之中风千重也只能瞧了个大概,心急如焚的往更深处冲了过去。强劲的力道在坚固崎岖的山石间犁出一道深逾半尺的沟渠,便是那些杀得难解难分的修者也只得暂避锋芒,更有闪避不及者直接撞飞,整个人都镶进一面早已是蛛网密布的石壁中,人事不知。
“冰魄花!冰魄花!冰魄花...”风千重嘴中不停念着,一种近乎病态的偏执与狂热在他脸上交织成一副亢奋莫名的神sè。他每念一次,气势便张上一分,待得三句完,整个人已是长发飞扬,目露jīng光,一身长袍无风自鼓,腰间的束带也上下翻飞。动静转化的一瞬间,他没有了先前的急速,更多的是一种镇定,一众珍而重之的神态,随着他凝重步伐一同迈出的,一股雄浑霸气、舍我其谁的狂姿渐渐展现出来。
人们不由自主的转过头来,莫明的望着对面那个走得不快,却极其稳妥的中年男人,男人的两鬓斑白,眼角也细纹密布,面容也是沐经风雨的沧桑,他看上去有些老了,不、那应该称之为成熟,就像是陈年老酒般的醇厚,后劲极大,就像此时的他,给人一种烈rì般的狂暴感觉。
风千重睥睨四望,平淡中却藏着万千雷霆的目光,让人有种针刺的感觉。前方挡住去路的修者感受尤甚,不由得微微退了一步,莫能逆其撄。
“好大的威风,好重的煞气,不愧是风华楼的一把手......”静默的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道讥讽话语,故意将风华楼三个字咬的特重,就像是在用力嚼一根老硬的骨头,任谁都听得出当中的怨气。
一旁的洞窟中传来细碎的脚步声,为首的赫然是公孙泉这老头,话的却是身边的公孙老二,脸上的冷笑还未退去。只是人群间少了公孙老三和公孙兰的身影,想必是伤重先行回去休整了。
“若是东皇太一那老儿在此,少不得要让他几分。如今你弟兄三个还缺一个,湘君?哼...名头很大么?”风千重并不因此动怒,冷静得有些可怕。珠玉在前,他绝不允许在这个重要关头有任何细的差错出现在自己身上!
“你...”兀自冷笑的公孙老二面容一僵,却是气急败坏的冲了过去,连忙被公孙泉一把拉住,微微摇头,示意不可。
“在场诸位若是觉得我风某人脸上这张皮还值上那么几个铜板,便请离去,不要参合此事。如若不然,风某改rì定当亲自上门一一讨教,如何?”风千重一边着,一边向四处望去,随时询问,可哪里有半分客气的意思?
本就是牟足了中气出来的,是以最后一个‘何’在这幽深的洞中回荡了好些遍才渐趋消散。好不容易安静下去,不少人都觉得身上滑腻腻的,已经出了一身细汗。
在场人心中俱是一凛,却是脚下生根般不曾见人离开。
“怎么,还真以为风某这双眼睛瞎了不曾,瞧不清东西了吗?”风千重冷眼四shè,黑暗中只有这一双眸子清亮的吓人。
“啧、啧、啧...风千重呀风千重,还真以为这天下的好汉都是吓大的不成?”此声一起,不少抬起的脚又落了下去,还真有不少人是不经吓的。
又是那yīn测测的声线,活像一只快要咽气的老母鸡,风千重烦闷异常。他缓缓的转过头去,死死的盯住隐身暗处的那道人影。这一刻,他从刚进洞就开始凝聚的势悄然发散,陡然间似乎连身形都挺拔起来。
“这世上总有那么一些不知好歹的玩意儿,好事之徒谓之为勇。可真正血xìng悍勇之辈,某这一生所见亦不过寥寥数人。既然你们以刚勇自居,那我便亲手将你们身上的骨头一根一根拆下来,看看它到底是铁打的还是钢浇的!”
婉儿,为了你,纵与世为敌,我也在所不惜。我一定要把那冰魄花给你摘下来!到时候,我们随便找个地方,永远都不分开,好嘛?恍惚间,他仿佛又看见那个清理温婉的女子含情默默的看着自己,他向前伸出手想要触碰到那张朝思暮想的脸庞,却叮铃碎落一地,方才如梦初醒。
没有人回应他,四周是静悄悄的一片。此间虽空荡,可架不住人多,数十人涌成一团,也稍显拥挤起来。没有一个人提前离开,毕竟这是上大勇男儿不多,可好脸面的却不少。
“公孙老二,难道就没人和你过么。”风千重藏在袖子里的拳头渐渐握紧,口中轻声问道。
“什么?”
“你这张破嘴,真的很臭!”一个臭字凌空炸响,震得这方洞石屑纷扬。风千重身形陡然拔高,身影飘忽,几个闪现便冲到了公孙老二的头,淡淡的光芒照在公孙老二愕然的脸上,抬手便是一掌。
漆黑如墨的空间里陡然现出一光亮,瞬间聚焦了所有视线。淡紫的光芒并不耀眼,纷扬四散的石屑被照了个通透,静静地悬浮在半空中,似乎连质材都被改变。光斑疏落的紫气已将那一处空间封锁起来,风千重漂浮于上,是那片世界的主宰。
淡紫的阵法中,红光夹杂着某人的嘶吼一起迸发出来。悬浮的石块瞬间炸成了齑粉,红光和紫气交杂在一起,再也分不清彼此,公孙老二冲天而起,热浪滚滚,直接将漂浮的粉尘迫出老远。红光闪耀间,风千重轻轻的伸出右手,化指成掌,轻轻的向下拍去。
常常只是一涉而过,清新过后是沉滞,像一缕风。
四散的粉尘急速的聚拢成一张略带紫sè的大掌,在风千重的掌中呈现、慢慢压去。扑来的热浪翻涌不息,瞬间便将那层细碎的石块烧得滚烫通红干裂,却怎么也突不破这张看似单薄却坚韧到超出人们常识的巨掌。猛烈喷shè的烈焰居然在巨掌的压迫下一分一分的倒退回去,公孙老二腾空的身体一寸一寸往下沉去,心,也一毫一毫的直沉谷底。
巨掌每下降一分,公孙老二脸上的血红就浓上一丝,到了最后公孙老二脸涨得通红,终究是一口鲜血没能咽下去,张扬的喷洒出来。烈焰陡然一收,徒留热浪袭人。却是生生被巨掌打个正着,直接被摁在了地面,尘土飞扬。
空旷的地面上赫然出现一副巨大的掌印,入土足有三尺,翻腾的尘土中软软的伸出一只胳膊,公孙老二耷拉着脑袋,嘴中有一口没一口的往外淌着血。被急忙赶来的公孙泉一把护住,jǐng惕地看着落地的风千重。
电光火石的交手,结果令人大跌眼镜。只是一招!只是一招,公孙老二就被人打到吐血。
若是先前的寂静中还有不安分的声响,那此刻便是真正意义上的鸦雀无声,狂暴的攻势彻底震撼全场。
哑然的沉默中开始陆续有人退场,到了后来,这洞中只剩下零零散散或近或远的十数人。
......
“大哥,我们究竟要跑到什么时候呀?rì他nǎinǎi的,累啊!”一个半死不活的声音于林间响了起来,有气无力的嗓音让人头疼。
这是周瑜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这一觉也不知睡了多久,虽然还是那么酥软乏力,可jīng气神终究缓了过来,人也活泛多了。周瑜随手将搁在一旁的黄泉搭在肩上,正准备跳下去,就听到了这么一句。
“都这么个时辰了,这地儿还有人来?”周瑜讶然,好像这声音有些熟悉。
“老六,你个瓜娃子要是把话的劲用到跑路上,只怕现在早就跑出去喽!唧唧歪歪,跟个婆娘一样,烦躁!”这是另一个人的声音,中气十足却难掩路途的风尘疲倦。
“别老六了,六子就一嘴欠的货!”这声音刚落下,就引起一片笑骂声。
“诶、对了,老大,你往西边走,西边就能找到宝贝,这都走了一晚上了,宝贝没见着,还差被别人一刀砍了。这里不是关外啊?怎么一个个都这么野蛮呢?”
随着声音一同响起的,是一阵窸窣且沉重的步子,在这一片林木中艰难跋涉。周瑜拨开眼前的叶子,向下看去,差没叫出声来。竟然是‘风野七煞’,却是一个都没少。这么一个杀机四伏的夜晚,居然没一个人受伤,难不成这一群人还真是什么高人前辈嘛?
周瑜皱着眉头仔细想了想,仍是想不出是哪一路的来头。正思索间,又是一群人赶了上来,将这七个人围得死死地。明晃晃的朴刀让周瑜有种熟悉的味道。
“你们七个龟蛋,坏了爷爷的好事,那贱人究竟藏在哪儿啦?不爷爷我宰了你们喂狗。”话那人一脸横肉,凶神恶煞。
“哎呀,各位好汉,高抬贵手,放俺们一马吧!俺们啥也不知道,这...误会呀!”不等大哥开口,老六已是连声求饶,告苦不迭。
“哼!你们一群爷们,欺负一个女人。胯下的卵蛋都被狗吃了嘛?”黑脸壮汉拿出标志xìng的大铁棍,浑似没看到眼前这人越来越黑的脸sè。
“吕英那贱人勾汉子,不该拿嘛?”满脸横肉的铁塔汉子大声道,义正言辞间总有那么几丝惹人发笑的滑稽感。
“什么,师姐,偷汉子?”周瑜听到此处,一个踉跄,直接从树上摔下身来。
好不容易等他站直了身体,四周一片寂静,全都大眼瞪眼的望着这位从天而降的高人,好不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