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台,是隶属于边军总部,专司缉拿侦查之职的特殊兵种队。是由各种亡命间客,死刑囚犯,优秀军人,甚至是各类修者组合而成,担负着各种最为艰苦和危险的战前任务,是名符其实在刀尖上跳舞的一群人。
以上这些话都是那个叫婵的女人自吹自擂的,实际上这个所谓的黑云台特种队成立才不过几天,队规模绝对不超过二十四人,这其中还包括两名领导人,一位就是婵自己,另一位是那天夜里出现过的叫做桃夭的女人。
也就是,这个黑云台组织的领导阶层全部是女xìng。并且着二十四各组员当中有超过半数的人是从那间地牢中走出来的囚犯,或凶残嗜血、或寡言如铁,却都在婵的面前毕恭毕敬、服服帖帖。
此刻的周瑜正跟在一辆高轮灰的马车一侧,看着车轮翻滚起一圈又一圈的红褐sè泥巴,看着这条泥泞路上被车轮侵轧出来的印记,也看着泥坑中的聚集的清澈雨水被自己这一行人践踏成浑浊不堪。
这是他第一次出任务,至少是在黑云台里是如此。周瑜不知道这次行动的目标是什么,而作为老大的婵却没有一首脑的自觉,只留下一句快赶路就没了下文,然后就和那位一直没有露过面的桃夭藏在了马车中不知在些什么。
周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天空中还飘着蒙蒙细雨,从那天夜里开始这场雨竟是断断续续的下了好些rì子了。冰冷中带着清香的空气让周瑜觉得很不错,感受过地下世界的压抑沉闷和幽仄狭窄之后,周瑜越来越喜欢视野开阔的天空了。
周瑜特意拣了一身淡sè的粗布麻衣,又回到了以前飞羽阁白马营中的利索干练打扮,负在身后的长剑被他用暗灰sè的破布紧紧包好,只露出一截剑柄从他的右肩后斜斜伸了出来,朴实且无华。
黑sè的泥斑打在了他的绑腿上,就像许多黑sè的虫子叮咬在他的脚下。周瑜冷冷的看着马车上那方拉下来的窗帘,眼角处细微的抖动起来。看着主动给人家当车夫却以体重为由给拒绝掉的胖子,周瑜觉得他特没骨气。
然后他想到自己也是没骨气的,不然早就舍身成仁英勇就义了,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周瑜晃了晃脑袋,却不知怎么的,他想到了自己第一次当杀手的情景,那是五年前的一个夏天,没有连绵的chūn雨、也没有和煦的chūn风,只有一阵阵难以忍受的燥热还有藏身于树叶枝干上的知了在没命的叫喊着。
那天下午rì头毒辣的很,只不过是挨着一丝也能将人脑袋烤得昏昏沉沉、半晌提不上气。而周瑜那天那么在墙角花丛里趴了将近整整一个下去,整个人汗如雨下。却是硬扛着没吭一声,穿在身上的紧身衣全部湿透。
最让他接受不了的不是这些,而是他听了整整半个下去的墙角,特别是那个满身肥肉作商人打扮的中年汉子话得好好的,还特别喜欢动手动脚。而那个衣着艳丽的妇人看着一脸肃然,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当时周瑜想到的第一件事就是后悔自己怎么没带上两团棉絮,而房子里的那两人一矜持都不讲,直接从桌子谈上了床,捣鼓了半天都没个消停,特别是那妇人、叫的声音还特响,怕别人听不见一样。
呸,周瑜想到这里忍不住往泥路中吐了一口唾液。这就是他第一次出任的情景,大体就是这样,他就那么藏身于墙角花丛yīn暗间,头着能将人烧着的太阳、挥汗如雨的、大气也不敢喘一声的听着别人啼唤和喘息。
现在想想多少有些好笑和感慨,回来后那天晚上自己翻来覆去没睡着,最后大半夜的还去井边冲了一桶冷水澡,才迷迷糊糊的熬了过去。
周瑜轻声的笑了一下,那个时候终究还是嫩了些,哪像现在脸厚得跟城墙差不多,还是墙角最厚实的那一段,便是攻城锤也撞不破,更何况这种人伦之事。
走在周瑜身边的胖子听到周瑜的笑声,疑惑着转过身子望着傻笑的周瑜:“唉,周,这么多人注意些形象,你现在的样子太猥琐太难看了。”
周瑜脸上的笑容瞬间僵硬,口中的笑声也是一滞,硬生生的卡在了喉管中,成了断断续续类似于咳嗽一样的喘息声。周瑜瞪了胖子一眼:“就没从你嘴里听过一句好话,你话也太难听了吧。”
胖子嘿嘿一笑,涎皮赖脸的凑了过来:“嗳,和哥哥,想到什么好事啦,瞧你笑得那样子,我都快看不下去了。”
“谁要你看来着。”周瑜一翻白眼,别过头不再去看胖子,看着他那张肉滚滚的胖脸周瑜就觉得没了胃口,因为他想起了昨天晚上吃的过膀子肉,胖子连皮带肉一个吃了一大半,自己就喝了口汤而已。
胖子没意思的挠着后脑勺,却是并肩走在周瑜的身边,看着这条荒草萋萋的山间路,目光悠远而深邃,仿佛要看透被婆娑树影遮住的未知前路,罕见的摸了摸见天早上才刮干净的下巴沉吟不语。
他们已经在这个cháo湿多雨的葱茏密林中走了两天了,这种嫩蕊新发、绿芽初抽的山中风光确实不错,只是再如何悦目的风景看得久了也会觉得索然无趣,是以觉得没意思的胖子就开始唠叨了。
他们正在朝着湘赣交界处的罗霄山脉深处行去。罗霄山脉是湘、赣边境山地的总称,全长一百五十公里、宽度在三十至四十公里间,大体呈东北西南走向,主要山峰为武功山、万洋山、诸广山。
至于为什么要来这里婵和那名叫桃夭的女子都没有,只是吩咐大家埋头赶路,务必在今夜子时赶至北段的武功山附近,而现在、周瑜一行人已经进入了赣鄱大地,一抬头都看不见天空。
密密麻麻的树叶枝影盖在头上,一眼望去除了绿sè只剩下枯黄,再有就是树皮的黑褐sè,仿佛这个森林茂密的山中世界里只有这三种枯燥单挑的颜sè,再也分不出其他sè彩之外的东西。
一切都是静悄悄的,至少周瑜是这样觉着的。可越是静谧就越是不对劲,此时已经是chūn天、万物复苏的节季里本该是一片生机勃勃的景象,而这里却是死一样的沉寂,连一头野生动物的影子都没遇见。
这一处很少有人家,而且山路也越来越不好走,终于在山路陡然变细的路口处,婵和另外那名叫桃夭的女人下了车,直接弃车全速朝着密林的更深处前进。
不过才走出几步,婵猛地伸手左手轻轻的朝着地面摆了两下,其余人手一起停了下来,拧身看着被护在场zhōng yāng的的两名女子,娇艳而不可方物。
婵从一名随从的手中接过底图,随后铺在一块比较清净干燥的土地上,低头看了片刻又不断抬头辨认着四面的山道和峭壁。
一边的桃夭也没闲着,却是从怀中掏出一样jīng致巧的龟形罗盘,走上一处空地不停低声沉吟着,只是不过一会桃夭便开始轻轻的咳嗽起来,她的声音算不得好听、甚至有些低沉和沙哑,一声声在林地间响了起来。
周瑜总觉得这声音似乎在哪里听见过,可无论自己怎么回忆都找不出于眼前这人相关的信息,或许只是自己的错觉吧,周瑜撇了撇嘴,找了块草地坐了下来。
“阿姐,看出些什么来了么?”一边的婵听见桃夭的咳嗽声,连忙走了过来,轻轻的拍着桃夭的背部:“这病不碍事吧?”
“老毛病了,没什么大问题。”桃夭安慰似的朝着婵笑了几声,然后低头看着手中的罗盘皱着眉眼想了好一会儿:“按军部情报来,那东西的大体位置就是在一块了,可这一处山深林密的、一时半会也不是办法。”
婵轻轻笑了两声:“我们的任务就是确定那玩意的大体位置,至于找东西的苦活可不是我们做了,等下有那群脾气傲上天家伙苦头吃。”
桃夭也跟着笑了起来:“可也要等到我们确定了才行呀,不然那些人又不知道会些什么难听的话来了。”
婵哼了一声,颇为不满的挥舞着秀气的拳头:“等我们直接把那东西带回去,叫那群鼻孔朝天的人好好瞧瞧。”
桃夭拍了拍婵的手背:“兹事体大,莫要意气用事,大局为重、心为上。”
婵嘻嘻一笑:“这个我自然晓得,姐姐莫要担心。”
到这里婵回过身来对着剩下的或立或坐或卧的二十来人喊了一声:“现在分布任务,所有人都听明白了。从这里开始所有人手都撒开,分组进入这片密林中搜寻一样东西,人员自行分配,也可以独自行动。”
婵从画筒中抽出一幅画卷,刷的打开放在了众人跟前:“就是这个东西,先找到的人记功一次。还有,务必在半夜子时赶到那处山头,另行有任务分配,无论有没有找到。”
婵猛地一抬手,指着远处一座陡然拔高直指天际的的大山,山腰处还有云雾缭绕不散,远远看去就像一头正在沉睡的远古巨兽,藏身于天幕之后。
胖子眼睛好、便伸着脑袋看了好一会,只不过片刻便挠着头回来了:“那东西看着挺怪,整个一大圆球,瞧模样似乎全部由jīng铁打造。”
胖子伸出手来比划着:“喏,有这么大来着,好像叫什么飞天。”
飞天?周瑜神情一怔,这又是什么东西?他起身看了那画卷一眼也是如坠云山雾罩,不知所云。
便在众人大眼瞪眼的时候,又听见婵道:“好了,要的便是这些了。不过你们若是的逃跑念头,便多想想那几个失踪的同伴。本来三十的人,现在只剩二十出头了。”
众人神情一凛,俱是眼角一跳,唰唰的破空声中,或是结伴去、或是踽踽独行,瞬间都散入了树林中不见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