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女歌手极抒情地唱着:“象一阵细雨,洒落我心底,那感觉如此神秘,我不禁抬起看着你,而你并不露痕迹,虽然不言不语,叫人难忘记,那是你的眼神,明亮又美丽……”两人就这么相依相偎,默默无语。一曲终了,贾铭世还不知道下来。欣儿拉了他一下,他才怔怔地下来了。
两人坐下来喝茶,谁也不说话。到了来宾点唱时间,欣儿柔声说:“铭世,我想为你点首歌,我自己去唱。你要听吗?”
“当然要听。我想我听了一辈子都忘不了的。”贾铭世说。欣儿在他肩头捏了一下,就去点了歌,过了一会儿,主持人宣布说,下面,有请我们的来宾,欣儿小姐演唱!
“……黑黑的天空低垂,亮亮的繁星相随,虫儿飞,虫儿飞,你在思念谁,天上的星星流泪,地上的玫瑰枯萎,冷风吹,冷风吹,只要有你陪,虫儿飞,花儿睡,一双又一对才美,不怕天黑,只怕心碎,不管累不累,也不管东南西北……”歌声显得那么悠远、飘渺,而又凄婉动人。贾铭世沉醉了。在欣儿低声浅唱中,他心cháo澎湃。
欣儿的歌声博得满堂喝彩。贾铭世却忘了鼓掌,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欣儿下来,也不坐下,就说铭世我俩走好吗?说着就拿出一张一百元的钞票压在杯子下面。
欣儿挽着贾铭世,低着头一声不响往外走。贾铭世被弄得没头没脑,上了车才无话找话,问欣儿是否醒酒了。欣儿双手扶着方向盘,仰着头摇了摇说,我只怕永远醒不了啦!
贾铭世的心猛然一沉,身子反而轻飘飘起来。他一把抓住欣儿的手,又说不出一句话。欣儿闭上了眼睛,身子懒懒地靠着。贾铭世胸口狂跳不已,却尽量镇静自己,从容地楼起欣儿。
两人紧紧拥抱在一起,摩挲着,亲吻着。欣儿圆润的肩膀止不住颤抖。他便爱怜地抚摸着她的肩,慢慢变化了姿势,把欣儿平方着揽在怀里,忘情地爱抚。欣儿静静地躺着,睡美人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睁开眼睛,长叹一声,说:“铭世,我们回吧,好吗?”
夜已深沉,车流稀了,欣儿却仍然把车开得很慢。两人一路上都不说话。车到市委门口,贾铭世凑过嘴去亲欣儿,却亲到一张湿漉漉的泪脸。
第二天上午快下班时,贾铭世就思谋着去周平家,琢磨该拿些什么送唐棠,这时接到老家楚县县长张平霖的电话,说他来牡丹了,想见见向副市长,汇报一下县水电站的项目,问他可不可以帮忙联系一下。贾铭世说可以,但要看向副市长有没有空。他便记下张平霖的手机号码,等会儿再联系。
张平霖对他不错。只要他回老家去,少不了要亲自陪他吃一顿饭,灌酒灌得他云里雾里。他从不多想张平霖这人到底怎么样,他知道这是一个极聪明的人,事情总是做得左右逢源。就说这张平霖刚任县长时,县里财政紧张,县委、县zhèng fǔ要求全县上下勒紧裤腰带过紧rì子。可不管财政怎么紧,张平霖还是千方百计挤出经费将县委书记、人大主任、政协主席的座车换成了崭新的奥迪。他自己却仍坐那辆前任县长留下来的旧桑塔纳。zhèng fǔ办的同志多次提意见,要他也换一辆车,他总说这车还可以,等财政状况好些再说吧。
县里有些有钱的单位想换车,但碍着县委、县zhèng fǔ的纪律不敢换,就有意见了。说什么县里头儿可以换车,下面怎么就不可以了?张平霖听了,在直部门负责人会议上严肃地说,县委周书记的车十多年了,车况极差,经常抛锚,换一辆多大的事?再一个,说得那个一点,周书记的车是县里的门面。周书记跑市里汇报工作,经常在门口被门卫截了,就是因为车况太差了。同志们,这说起来是我们县里没面子的事啊。当然话说回来,我们当领导的有面子没面子,不在车子的好坏,而在工作的好坏,在群众是不是都富裕了。所以说,我们给周书记换了车,请大家理解。至于人大和政协的领导,多是老同志,让他们工作条件好一些,你们有什么话说呢?张平霖这么一说,下面就不敢多讲什么了。再说他自己坐的也是旧车。这事在社会上一传,群众都说这位县长廉洁。其实贾铭世清楚,张平霖那辆桑塔纳一年下来早脱胎换骨了,几乎只有外壳和牌照是现成的。
向副市长秘书方昱海正好在办公室,很客气地招呼贾铭世坐。贾铭世说:“你正忙哩,就不坐了吧。我老家楚州县县长张平霖同志想找向副市长汇报一下县水电站的事,看向副市长安排得了不?”方昱海想了想,说:“向副市长今天下午在开会,明天一天活动也安排了。这样吧,我先向向副市长汇报一下,看后天安排得过来不。我随时同你联系。贾处长是楚州人?楚州是个好地方。”
贾铭世谦虚道:“地方倒是不错,出产也可以。就是三年两头发水灾。”方昱海笑了笑,说:“每年水灾一发,你们县都说百年不遇。有人开玩笑,说你们县是发水灾财哩。”贾铭世也笑了笑,说:“你是常随向副市长下去视察的,该了解真实情况吧。这些人说话,真是不凭良心。我们那里不光水灾,大水灾过后,一般又有大旱灾,真可以说是水深火热哩。要从根本上解决楚州县水旱问题,只有尽快上马水电站,发挥水库的蓄洪调洪作用。”
“好吧,我一定向副市长联系好。”方昱海说。
方昱海这么好办事,贾铭世也觉得很有面子,信口就说:“你晚上有安排吗?到我家叙一下。”方昱海似乎面有难sè,说:“那就不客气了吧。”贾铭世见方明远嘴上不怎么推,就玩笑道:“你就放下架子,当作联系一下群众吧。”方昱海便笑道:“恭敬不如从命!”
回到办公室,贾铭世马上挂通了张平霖电话。说问题不大,具体时间还要衔接,可能要后天去了。张平霖谢了贾铭世,又笑话道,那只有住下来静候圣旨了。闲聊了一会儿,贾铭世就说:“张县长,我们只怕也有一段时间不在一起叙了吧,晚上来我家,一起喝几杯。我还请了向副市长的秘书方处长……”
张平霖马上打断了他的话,说:“哪里哪里,怎么能要你老弟请呢?我早就做了计划了,叫你先说了。你把方处长请来是最好不过了。你老弟想得周到、周到。”两人在电话里客气一阵,放下电话,贾铭世心情不错,想想既然在家这么招待,真不如趁机也请了颜铭两口、周平两口来快活快活,也让唐棠来家看看。主意拿定,就给夫人拨了电话,让她去市场买了这一揽子菜蔬。
安排好一切,就开车去了就去了芦荡巷副字八号周平家。唐棠正在镜前收拾头发。周平躺在葡萄藤下的凉床上午睡,见贾铭世进了院子,喜欢得如念了佛。妇人听见了,双手在头上忙着迎出来,脸倒红一下,问过一声却走到一边还继续盘发。周平说:“头还没收拾停当?怎么不给贾处长倒茶?”妇人方自然了,忙不迭地就去沏茶;茶水太烫,双手倒换着捧过来,一放下杯子吸吸溜溜甩手地叫,又不好意思,就给贾铭世绽个笑。贾铭世说:“厉害吗?”妇人说:“不疼的。”手指却吮在口里。
妇人睡得满足,又jīng心打扮了,更显得脸庞白净滋润,穿一件粉红sè圆领无袖紧身小衫,下边一个超短窄裙,直箍得腰身亭亭,腿端长如锥。贾铭世说:“今rì要出门吗?”妇人说:“不到哪儿去呀!”贾铭世说:“那打扮得这么jīng神?”妇人说:“我有什么衣服呀,只是化了妆。我每天在家也是这样,化化妆,自己也jīng神,就是来了人,见人也是对别人的尊重嘛!贾处长该笑话我们的俗气了?!”贾铭世说:“哪里能笑话,这才像女人哩。这衣服够帅的嘛!”贾铭世说着,心里咯噔一下,妇人脚上穿着的正是那rì他送的皮鞋。妇人也看了出来,就大声说:“贾处长,这一身衣服都是五年前的旧衣服了,只有这鞋是新的,你瞧,我这双鞋好吗?”贾铭世心放下来,知道妇人这么说,一是给周平听的,二是给他暗示,她并没有说出送鞋的事来。
贾铭世也就说:“不错的。其实衣服鞋袜不存在好与不好,看谁穿的。”周平从院子里摘了一串葡萄,回来说:“她就是衣服架子!鞋这么多的,偏就又买了这双,有了新的就又不下脚了!”
贾铭世心中大悦。妇人为什么没有告诉周平鞋的来源,且当了周平的面谎说得自自然然,那么,她是对自己有那一层意思了吗?就说:“周平,今rì我这么早来找你,是请你们晚上到家里吃顿饭的,你们有天大的事也得放下,是非去不可的了!请的还有向副市长的秘书方处长,再就是孟轲两口。我在这里不能多呆,还要去通知孟轲。”
妇人说:“请我们呀,这受得了呀?”贾铭世说:“我上次不也来吃请过吗?”妇人说:“这实在过意不去了,我们巴不得去认认门的,也该是见见夫人了。可请那么多人,我们是什么嘴脸,给你丢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