穹顶电闪雷鸣,窗外不知何时已是暴雨倾盆。豆大的雨珠击打着布帘,啪啪之声激烈而急促。初春时节的雨丝不该如此猛烈,天外的阴云更是让整片大地都暗淡下来。或许是冥冥之中的一双手推动着这一切,以这般激昂的方式来庆贺一位天元宗师的诞生!
许久之后,无数个残影尽归于一处,秦言的动作忽然凝固。他维持着一个姿势,一动不动,仿佛老僧入定。他脸上表情阴晴变幻,方秋遥的心胸也随之起伏,不知不觉抬起头来观察他的表情,竟有种心惊胆战的感觉。
‘这就是第八重“造极”的境界吧!’
秦言隐有所感。老天爷真是讽刺,竟让他在无法动用丝毫灵力的时候却领悟了求之不得的造极之境,若不是自身惨厄的状况,他现在恐怕就已完全踏入了天元领域,成为了傲视一方的绝世强者中的一员!
可笑,这样的机缘,又不知要过多久才能遇到,偏偏自己又无法用搜神咒来记下这一感悟……
不!这些奇技淫巧都只是工具,绝无法用来作为提升境界的途径。若是动用搜神咒,自己恐怕根本无法获得这样的机缘。也许,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学习搜神咒,更不该过多依赖于它……
他沉思良久,脸上神色变幻,最终只能舒出一口气,化为一声无奈的长叹。
他手腕一动,准备转身,不过就在长剑偏移之际,他眼角忽然瞥见一抹亮色,身子便顿了一顿,随即彻底僵住。
那剑刃原本停留之处,留下了一道细长的痕迹,凝固在空气中,若不仔细去看,还真难以察觉。
剑气留痕!
秦言呆若木鸡。
‘为什么……我使剑时用的是内力,根本无法施展御器术,没有灵力,在这般虚弱的状态下,为何还能使出剑气留痕?’
一愣之后,他便明白过来。这道留下的痕迹,既非灵力,也非罡气,而是剑意!
源于灵魂本源的剑意!
与他全盛时期刻意施展的剑气留痕不同,这道剑痕极不锋锐绝厉,也没有袭面生寒,只是平平淡淡地凝结在那里,仿佛与周围景物融于一处,不突兀也不出奇,若不刻意便难以觉察。
秦言终于压抑不住心头翻涌的情绪,仰天大笑,状若疯狂。
老天爷,这就是你对我的补偿吗?在我绝望的时候,又适时送来一点希望,以此来更好地观赏一幕耍猴戏?
可惜,可怜,可叹!我自负超凡,也终究不过是你手中一个玩偶,再怎么挣扎也只能任你摆布!也罢也罢,既然你想看戏,我就给你来点精彩的。你的礼物,本少爷收下了!
他胸中郁结初解,正是开怀之时,却听柳宛筠清冷的声音从旁响起:“你在笑什么?有什么好笑的,不如说出来,让大伙儿一起乐一乐?”
秦言止住笑声,偏过脸道:“本少爷以一介凡人之躯,竟创出此等神鬼莫测的剑术,难道不该开怀大笑一番吗?柳姑娘,你既然见识到了我的绝学,怎还对我没有一点敬畏之心?”
“敬畏之心?”柳宛筠嗤地一笑,“飘零,去打一桶热水来,我要给韩少爷醒醒脑子!”
接下来的两天都在平静中度过了。杀手们没有再来找麻烦,方秋遥的剑术也在一日千里地进步着。他仗着自己速度快力量大的优势,在追逐秦言身影的同时也渐渐总结出了一套适合自己的风格,在领悟了攻守交叠、虚实相生之道后,他已能与秦言平分秋色,偶尔甚至能占据上风。
秦言空有一身精妙剑法,无奈自身力量实在虚弱,又不敢与方秋遥正面硬碰,于是越打越觉得艰难。毕竟,再是神妙的武技也需要足够的力量来支撑。古语有云:“习得千斤力,四两拨千斤。”借力打力以柔克刚也得要自身够强才行,而人元高阶和地元中阶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且他心里还惦记着那一日剑气留痕的境界,时不时的还会分神,就算有机会压制住方秋遥,他也懒得抢攻,反倒趁机缓下心神来思索剑术的奥妙。因此这两天来,他再也难有占据上风的时候。
后来秦言干脆就不与方秋遥过招了,在教会他一些剑术招数和精要后,就让方秋遥一个人练习,偶尔纠正一下他的谬误,就算尽了当师傅的责任了。秦言自己也乐得清闲,终于能够花更多时间来思索剑气留痕的境界和灵感。
然而自前日之后,他虽然苦苦保留着那时的记忆,却再也没能成功使出过剑气留痕。无论他怎么试,怎么想,在大半夜里独自呆立一两个时辰也无济于事,而且因为精神恍惚还被柳宛筠用银针修理了一顿。
只不过秦言也是条响当当的硬汉,即便被柳宛筠整得死去活来,他也咬紧了牙不吭一声。两三次之后,秦言依然如故,柳宛筠只得悻悻地说了句“死猪不怕开水烫”,由得他去了。
由于秦言铁了心要偷懒,柳宛筠只好接过了给方秋遥喂招的重任。她一开始尚能与方秋遥势均力敌,不过过了半日就渐渐不是方秋遥的对手了,那对尺余长的银针越来越捉襟见肘,到后来就完全被方秋遥追着跑了。幸赖她身法奇快,仅在方秋遥剑下逃跑的话还是游刃有余。
随着方秋遥剑法逐渐精深,他的精神面貌也开始改变,渐渐有了与地元中阶修为相匹配的凌冽气势。他最大的收获就是有了自信,在接连打跑了秦言和柳宛筠两位高手之后,他好像就换了一个人,身上开始呈现出高手气度。现在如果黑岩再来的话,他相信自己也能独自与之交战,就算最终不敌,撑个百八十招应该不是问题。
只有叶飘零是最清闲的,他每天就是端着一盘蜜饯零食坐在墙角,笑眯眯地看着名满江湖的医仙子被一个野小子追得上蹿下跳,这情景总能让他胃口大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