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这只是暂时的。
希望哥哥不要怪罪她。
苏方就那样留下一句话,和阿陌一起走了,教她心里怎么想?让她放心,她怎么能放心?
如果不是阿陌的情况出现了问题,他们怎么会就那样离开?可是不管什么问题,她也有知道的权利啊。
不管赵陌怎么样,她都要陪在他身边,他们怎么可以,不问她,就替她做了决定呢?
或许他们觉得这样做才是为她好,可是逃避不是她的性格,她宁愿面对一切,哪怕真相血淋淋。
而且现在这个时候回宫,还要面临驸马大选的结果……只要她回去,就不得不做出一个选择吧。
她怎么能回去?
萧月按捺下纷繁杂乱的心绪,无论如何,她也要先把赵陌找到再说!
萧月走出隔间,便看到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青年,完全陌生的面容,不过萧月还是勉强辨认出,那青年是骆羽装扮而成的。
他穿着一身洗的发白的蓝色布衣,平庸的脸上没有什么神采,看上去就像一个落魄的书生。
看到萧月出来,他抿唇笑了笑,道:“娘子穿上这身可显得精神多了。”
萧月一愣,娘子?
想起自己的形象,一个似乎病了很久的家境一般没什么钱医治的小媳妇,与骆羽这落魄书生,似乎还挺搭配。
只是,萧月的感觉有些说不出的奇怪,虽说是假扮的,可是扮作什么不好,非要办成夫妻……
她瞟了骆羽一眼,却见骆羽虽然笑着,可是眼神里却流露出一丝紧张。
萧月便移开目光,不再说什么。
骆羽暗地里松了口气,他真怕萧月反对他这种安排,到时候引来外面人的注意就麻烦了。
不知这家成衣店的老板被骆羽收买还是怎么的,三人从店铺后门出去,左拐右拐的进了一栋宅子。
脱离了那些人的视线,萧月总算稍微松了口气。
“我们必须连夜出城,”宅子里准备好了马车,骆羽和萧月坐进去,那中年人负责驾车,骆羽解释道,“他们必定以为你会向南走,所以我们先往北,在城门关闭前出城,到了下一个城镇再改路往南。”
萧月要去找赵陌,第一个想到的地方自然就是金陵靖王府。
见骆羽将一切都安排好了,萧月便点头。
出城时并没有受到什么阻碍,这个时候,那些人应该刚刚发现她不见了,接下来应该就会提前关闭城门。
马车走在城外的路上,萧月心里放松了些,便向骆羽问出心里的疑问:“你是什么时候混进来的?”
“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在里面。”骆羽道,他看看萧月,眼神里有种不知名的欣慰,想了想从座位底下拿出一床棉被,半铺半盖的整理好,又拿出两个靠枕,对萧月道,“你躺下睡一会儿吧,我们估计要赶一夜路。”
“你……”萧月不知该说什么好,心里的滋味复杂难辨,可是对他,终究是愧疚的。萧月垂下目光,看他坐在马车一角,而将大部分位置空出来让她躺下休息,鼻子忽然一酸,道歉的话脱口而出,“对不起。”
骆羽怔了怔,眼神蓦地一闪,淡淡一笑:“说什么呢?我……做这些事是我自愿的,你不要觉得过意不去。”
见萧月低着头不说话,骆羽心里暗叹,道:“不要多想了,赶紧休息一会儿,我知道你最近没有好好休息。”
萧月无言,按他说的半躺下去,被子很厚,躺上去很舒服,她闭上眼睛,可是很多画面却在眼前一一闪过,萧月背对着骆羽,忽然轻轻的开口:“从隐山回去的时候,我没有管你,你不怨我?”
骆羽一时没有回答,萧月等了一会儿,以为不会等来答案的时候,却听他道,“若是我那时死了,你会不会难过?”
萧月心里便咯噔的沉了一下,有种酸酸的闷闷的感觉。
若是他死……说实在的,萧月从来没有想过这种可能。
便是那时,洛枫安排人马要做那最后得利的黄雀,企图将骆羽和骆娇一同置于死地,她潜意识里也觉得,他总会没事的。
那时他故意引那周灿同他过招,并且有意的引着周灿往那边的树林里去,再联想到他之前在树林里独自去了很久……萧月便觉得,他应该是有安排的。
他会那么轻易的死吗?不知为何,萧月对于这个答案,是有些抗拒的。
这世上总有些人,就算你曾经恨过他,就算你们最后不能成为朋友,可是也总是希望,他能好好的活着的。
“若是你死的话……我想我会难过的。”萧月低低的说道,“所以,你还是好好的活着吧。”
骆羽看着她背对着他的身影,眼神寂寥,唇角却轻笑。
这就够了,不是吗?
“等到了下个镇子,你便走吧,”萧月继续道,“不要再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去做你该做的事。”
他如今的处境,骆娇已死,正是他在炎国巩固势力的时候,为了她把那一切扔到脑后,她承担不起这样的付出和深情。
骆羽什么也没说,只是道:“还记得你答应过我的承诺吗?”
萧月身子一僵。
他淡淡的道:“现在,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你!”萧月猛的转回身子,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他的脸庞沉寂的阴影里,可是一双眸子却亮的惊人,一瞬不瞬的望着她,灼热而逼人。
萧月和他对视,暗色里看不清对方的面容,可是那闪亮的眸光,却像暗沉天幕上的星辰,让人无法忽视。
最终,萧月移开目光,低喃着叹息:“你这是何必?”
“你又是何必?”骆羽反问她,“你一个姑娘家独自上路,不知会遇到多少麻烦危险,让我陪你一起,省却这许多麻烦,不好吗?你又何必非要赶我走?”
“我不是……”萧月有些激动的扬起身来,解释道,“我不是赶你走,只是不想耽误你的要事,你现在……”
“是这样吗?”骆羽忽然逼近了他,两人额头几乎碰在一起,彼此呼吸可闻,骆羽身上的成熟男子气息瞬时霸占了萧月的鼻息,让她几乎停止了呼吸,紧张间听到骆羽在她耳边道,“真的只是不想耽误我的事才不让我跟着?”骆羽的声音越发低沉,“或者是……不想欠我人情而已?”
仓皇间萧月觉得紧张极了,连忙点头,几乎没来得及细想他话里的内容。
昏暗的光线中看不清骆羽蓦然暗沉的眸色,也看不清萧月脸上的灼热,只见他忽然伸手抬起萧月的下巴,灼热的目光紧紧的笼罩着她,道:“记住,你不欠我什么,不过是履行诺言而已。还记得吗?我给你魅蓝的解药,你要陪我一个月,难道你忘了吗?”
“没……没忘。”萧月觉得自己这个样子很没有出息,她在怕什么?
是他身上的气息太灼热?还是他的气势太逼人?
萧月觉得自己在他面前从来没有这么狼狈过,不是气势上或是表面的什么,而是说内心。
她从内心里有一种发怯的感觉。
“那就好。”骆羽缓缓的勾起唇角,说,“这是你曾经的承诺,是我们交换的约定。你记住这点就好。”
说完,他放开了她。
萧月倒在被子上,将脸埋下去,沉默。
最后,她说:“谢谢……”
两人以这种诡异而莫名其妙的方式达成了共识,之后,萧月再不提让他离开的话,他也再不提约定承诺之类的话题。
气氛却始终有些诡异而尴尬。
萧月闭上眼睛假寐,只是后来却真的睡着了。
待她恢复了些意识时,朦胧间听到有人在讲话。
“……做好你该做的。”这是骆羽的声音。
“放心,我不会坏你的好事。”这个声音是从外面传来的,萧月想,应该是车夫,不过这个声音却有些耳熟,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见过。
“要美人不要江山……”车夫幽幽叹道,却蓦然嗤笑道,“可惜这美人还不是你的……”
“够了!”骆羽冷冷的打断他的话,有几丝恼怒。
“行,我不说,反正不管我说多少你都跟耳旁风一样,”车夫嘀咕道,“为她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我看你还有没有第三次……”
“介锋!”骆羽低沉的声音含了警告,“如果你不满的话,现在就可以离开。”
“骆羽!”车外的车夫大吼,“我他爷爷的就是上辈子欠你的!”
两人一时都沉默,却听得到粗粗的喘气声。
萧月心神一闪,忽然想起为什么觉得那个车夫的声音熟了——
就是当初半夜进入她的寝宫,替骆羽将当初赵国某些官员的罪证送给她的那个人?!
那时他冷冷的话语似乎又响在耳畔,他……似乎对自己有很大不满。是因为骆羽吗?
而他说的话……那个“她”,是指她吗?
可是什么叫“为她死了一次还不够,还要来第二次”?
萧月脑中闪过什么,却有些心慌意乱的打住,胸口上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的她喘不过气来。
她睁开眼睛,车厢里黑暗一片,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在马车的摇晃中,她听到旁边的骆羽轻轻逸出一声叹息。
她也有叹息的冲动,可是她只能闭上眼睛,逼自己睡过去。(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