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镇十几里外的山脚下,有三间破烂的茅草房,这便是牛二的家。除此以外,另有一个大的院落,用简单的树枝做了篱笆墙。
牛二小的时候,父母原本身体很好,可是他的哥哥十岁的时候,得了一场怪病,不仅花去了家中所有的积蓄,最后还是遍身生出红斑,死掉了。自此,父母的身体每况愈下,没有超过三年,就因承受不了丧子之痛,先后逝去。
唯独撇下孤苦伶仃的牛二。
说起来,牛二的性情很要强,他那时很小的年纪,便模仿着父母生前的模样,去砍柴、做饭……
牛二现在每天除了去镇上卖木柴,另外,他还有个善举。小镇的不远处,有一处不大的道观,道观里住着十几个道士,牛二会无偿的砍一大捆木柴送到道观里。
不肯收道观的钱。倒是和厨房的老道士混的颇熟,每日把木柴送到后,就留在道观,和厨房的老道士共进晚餐。
老道士年逾六旬,腰不弯,背不驼,身板挺直,生的红光满面,精神矍铄。只是,他是个哑巴,每次见到牛二,都用热情的眼神盯住牛二,眼睛似笑非笑。不过,老道士的肢体语言非常丰富,很容易的就能分辨出他要表达的意思。
得到金刚不坏神功这本书之后,牛二揣着神书就去了道观,并把神书拿给老道士看。老道士接过神书,仔细的端详了一阵,摇摇头,又还给你牛二。
“怎么,书是假的么?”牛二立刻发现苗头不对。
老道士摆摆手,用肢体语言对牛二道:“牛二啊,不知你对修炼打坐感不感兴趣?”
看懂了老道士的话,牛二有些犹豫。在他的思想里,老道士所说的修炼打坐无非就是道观里这些道人们,盘坐在蒲团上,口中念念有词的嘟囔不停。那样可是一坐就得半天,他对这些一点都不感兴趣。
现在,慈眉善目的老道士既然提出来了,他也不好一口否决,思索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回道:“老人家,我不喜欢那个修炼打坐,若是你会些锻炼身体的法子,我可以学习那个。”
老道士听了牛二的话,呵呵的笑了起来,他看出牛二孤陋寡闻,不晓得什么是修炼打坐,反倒认为那都是唱经颂道。一个活泼好动的年轻人,怎么会对那些事感兴趣呢?他有心给牛二解释一下,转念一想,还是放弃了,就对他表情丰富的比划道:“有啊,有啊。看你整日的上山砍柴,身体基础很不错,若是有正确的锻炼方法,附近一带再不会有人敢惹到你!”
“此话当真?”
牛二被老道士的话说的热血澎湃,心里很是激动了一番。要是和老道士说的一样,那他就再不用受人欺负了,更不必惧怕恶汉那样的恶人了。
“嗯,从明日开始,你就不用再为道观送木柴了,一到下午便来此处,我传授你强壮身体之法,若是他日修炼有成,飞檐走壁如履平地,你再不是砍柴的樵夫牛二,而是武功高强的一代强者。”
牛二心情复杂的赶回家。他一方面为老道士传授他功夫而高兴,一方面为神书而失落。老道士不说什么就把书还给牛二,只能说明此书是废书,根本不是什么金刚不坏神功。
到了晚上,牛二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他取出神书,点着小油灯,凑在微弱的小油灯下观瞧。…,
最外面的字迹模糊不清,什么都看不出来。打开扉页,竟然是一个佛陀的画像,和小庙里供奉的一般无二。牛二神情一震,立刻来了精神。
但是,揭过扉页,就是那蝇头大小密密麻麻的方块字,搞的牛二顿时发蒙起来。
“唉,本来不认识字,又怎么能看懂书呢?”牛二自嘲了一阵,无趣的翻看了一遍。
书中除去扉页的画像,再无一处标有画像了。
看不懂字,牛二反其道而行之,专研起字体的结构。说来,这本书的字体如行云流水,几乎是一气呵成的样子,似乎从头至尾,便笔墨饱满,一点看不出中间有停顿。
“妙,妙,妙!”
他信誓旦旦的拿着那本书,凑在小油灯下,反复琢磨。到了后来,把玩累了,忽然一个瞌睡,不巧书碰到了油灯。顿时,那本书便烧了起来。吓得牛二一慌神,就把书扔到了地上。
牛二睡意全消。慌忙过去,肉痛的盯着呼呼燃烧的神书,心里好一阵的伤心。
这本书没来得及扑灭,便烧去了大半,牛二只得眼睁睁的看着它化为灰烬。
第二日打扫时意外的发现,那烧成灰烬的书里居然夹着一片薄薄的铜人模样的片片,很薄的样子,却人物的形象十分鲜明,是一个**着上身的和尚的模样,一只脚抬起来,抬到膝盖那么高,好像是金鸡独立。而手型也很特别,手掐中指,打着法印,却是双手一个掌心向上,一个掌心向下,很是怪异。
牛二非常仔细的端详这纸片一样菲薄的铜人,虽然这物件不过半尺来高,可是五官清晰,极为逼真,栩栩如生,和真人模样相差不多。尤其他的表情不卑不亢,不喜不怒,却是隐隐身上显出一种脱俗的气质,散发着无形的威严。看着看着,牛二差点没有跪下来,顶礼膜拜一番。
他见识浅薄,懂得道理也不多,但是,他的心性一点都不差。看到这铜人,居然品出一些味来。在他的眼中,这半尺的铜人和在佛堂供奉的佛陀一般无二,都是一方的神圣,必须以绝对的虔诚来仰慕,不可以有私心杂念。
牛二仔细的揣摩铜人的姿态,想从他的模样里看出一些东西,可是,他研究了半天,最终一无所获。以他现在的心性,能看出些什么,那是几乎不可能的。不过,即便如此,牛二的心里仍然很高兴,他相信,如果自己持之以恒,总有一天会参透铜人里的秘密。既然这铜人被隐藏在一部神书的夹层中,就是不想让一般的人得到,能够得到的自然是有缘人。
牛二为自己和铜人有缘而心情愉悦。
之后由于还有事要做,就小心翼翼的把那片铜人贴身收藏好,忙做别的事情去了。
也许是得到了意外的惊喜的缘故,那一天,他做事格外卖力,无论那片铜人是否对自己有用,总归那个邋遢的老道士没有骗他,而把最有用的东西夹在了神书的中间。又倘若不是意外失火,断然不会得到这意外之喜,看来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天数。
上山砍柴,去镇上卖了,牛二直接赶奔道观,跟老道士学习修炼之法。
那老道士并不是先传授他外家功夫,而是让他盘膝打坐。这可难坏了牛二,他当初就害怕老道士让他做这个,偏偏一开始仍然是这个。
对于打坐入静,牛二表现的很不满,可是,答应了老道士,也不好说不行,就强忍着,大模大样的依着老道士的意思,盘上双腿,挺直了腰板,双手交叉放在小腹上,显得规规矩矩,一丝不苟。其实,牛二心里却是开起了小差,人在这儿闭目打坐,心都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有没有得气感?”打坐了一个时辰后,老道士询问他道。
牛二无奈的摇摇头。
“今日到此为止,明日你再来吧。”老道士摆摆手,自己背着手走开了。
就这样,盘膝打坐了一个多月,牛二一点起色都没有。老道士渐渐发觉了牛二的怠工迹象。对于牛二的消极思想,老道士有自己主意,他要先打磨一下牛二的心性,倒不急于点出牛二的不足,而是任由他继续下去。
一直到了有一天,牛二进了道观,给老道士请了安,就不声不响的盘坐在蒲团上,闭上眼睛,摆出来一副非常专注的模样。
经过一段时间的打坐,他已经初步适应了这种枯燥的方法。当它变成一种习惯时,也就觉得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了。在这样打坐的掩饰下,他学会了偷偷的睡觉,只要是老道士不在,他就算是这样盘坐着,都能睡上一觉。还有,他可以在闭着眼的时候,人就感觉像飞一样的四下游荡,那样很爽的,因为对周边的所有地势都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可以想象着到处去逛逛,不过,这些都是心里所想。只是,长久的想象,他觉得和真的去那里玩一次,差距也不是很大。反正是消磨时光,他对此乐此不疲。
不过,今天,老道士却在牛二的身边呆了很久,也没有走开。
牛二觉查到了,老道士在盯着自己看,一直目不转睛的盯着看,根本就没有丝毫想要离开的样子。他不禁暗自揣摩,咦,有哪里不对吗,好像没有啊?他又反复的想了一遍自己今天的行为,今日来到道观,一直都是规规矩矩,和前些天一模一样啊,他想了半天,也找不出哪里做的不妥。
正在狐疑的时候,却听到老道士微微的叹息了一声,随后,老道士让他睁开眼睛,非常郑重的比划道:“牛二啊,你记不记得自己打坐入静有多长时间了?……”
看到老道士的发问,牛二赶紧的提足了精神,眼睛一眨不敢眨,抬头看着老道士。
老道士现在仍然在打量着牛二,还在不住的摇头。
“师傅,我哪里做的不对吗?”牛二看出老道士对自己很不满意,于是试探着回道,而没有正面回答老道士的问话。
“唉,到今天为止,已经整整一百天了。一百天呐,若是旁人,不只是那简单的入静,而是早已进入了初步筑基有成的阶段,正所谓百日筑基,就是一百天打好基础。可是这一百天,你却连入静都没有学好,大好的光阴就这样耗费了,如此下去,你最终将一事无成啊。”
老道士连连的叹息,说到了此处,略微顿了一下,继续比划道:“如此看来,你空有一副好的皮囊,却是心窍未开,难以有一番作为,我劝你还是放弃了吧,省的整日不愿做自己违心的事。”
此话一出,让牛二大吃一惊。他一直以为敷衍了事,躲过了打坐这一段,就可以传授他各项武技了,却没想到,盼来盼去,竟然等到了老道士的这一番话。
他不敢正脸去看老道士,知错的低下头,口里还在给自己一个解释:“师傅,我总是不得其法,若是徒儿愚钝,那么我再努力一番,可能情况就会好一些的。”
经过老道士一通训斥,牛二乖了很多,还主动去向他献殷勤,承认错误。人家好心要传授功夫,自己却敷衍了事,这事做得确实很不对。
他自己好好的反省了一阵,决定就是再枯燥乏味,也应该听话,不就是一个简单的入静吗?不信做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