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那桀骜的眼神让人兴致盎然,墨折挑唇一笑,手上一用力,顺手将玉蛮的下颚给接了回去,抽手起身,拂袖而去。
整个颚部剧烈的疼痛让玉蛮疼得直抽冷气,可她偏偏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这才刚能说话,就像暴走的猫一样张牙舞爪地朝着墨折离去的方向大骂出声:"恶魔!大恶魔!有本事你过来,放开我!我们单打独斗!不准跑!你听到没有!给我回来!把银翘还给我!大恶..."
就跪在玉蛮前方不远处的阿和吓得魂都快没了,大惊失色地扑过来,手忙脚乱地把暴走的玉蛮给撂倒按了下来,手里的破布乱七八糟地塞满了玉蛮一嘴,直到玉蛮只能呜呜发出哼声,像只受伤的小狼崽,阿和这才全身瘫软了一样跌坐下来,用手擦汗。
"你嫌命太长了?"缓过了一口气,阿和瞪向已经安静下来的小奴隶,没好气地重新将玉蛮捆了个更加结实,冷硬的铁链紧紧地勒住了玉蛮的四肢,嘴里的堵塞物让玉蛮说不出话来,一身疲惫与不堪,却唯独那双愤怒的眼睛熠熠生光,阿和看得一愣,面色顿时有些古怪地别过脸去,嘴里不情不愿地抱怨着:"大爷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了,你这种麻烦的奴隶,还是早点卖掉省事。要不是怕你连累我,我才不会救你!单于大人要是被你惹恼了,你死了还是小事,害得我也跟着倒霉怎么办?"
玉蛮的确是精疲力尽了,此时就像一块破布一样趴在地上,也不作声,一动也不动,吓得阿和用脚去踢了踢她,确定她还活着,这才松了口气。
玉蛮心中沮丧,昱哥哥说得没错,人的世界比狼的世界可怕多了,阿爹说的也没错,她的确是笨蛋,她想不明白,国家之间为什么动不动就要打战呢?连阿和也一心一意想着上战场成为一个真正的勇士。匈奴分明要与乌孙联姻了,为什么又出尔反尔呢?他们人,到底在想什么呢...
"喂?喂!喂!"阿和义正言辞苦口婆心地对玉蛮做了一通思想工作,却发现这个该死的奴隶竟然在走神,根本没有在听他说话,阿和顿时气不打一处来!这种不识相的奴隶,还是早点死掉的好!
远处的火光跳跃,映亮了玉蛮苍白沮丧的眼神,就在此时,夜色的肃穆中,厚重的轮子压过地面的枯草,带着刀的士兵在前方举着火把带着路,后面是缓缓前行的黑色轮椅,笨重的木轮在地面摩擦过的时候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坐在上面的那人依旧神色清淡,他的手随意地搭在轮椅的扶手上,眼帘微垂,任由身后的人默默地推着他前进。
轮子和地面的摩擦声忽然成了这个肃穆的王庭里唯一的声响,绵长而持续,就像它的主人一样,不带丝毫情绪的波动。
夜风呼啸,火光忽明忽暗,连带着他整个人仿佛都被笼罩在了一层迷朦的薄雾中,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唯有衣摆飘动,黑发肆虐,才让人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他是多么的宁静漠然,若与世无争,又似这个纷乱而多情的人世界根本不适合漠然如斯的他,随时可能离去,即使留下,也是那么的望尘莫及,疏远而不可接近。
就连阿和都看得呆了,只因见过容祁殿下的人实在是少之又少,就连这个王庭,容祁殿下也有好几年不曾踏足过了,身为匈奴的臣子,多少次诸邦首领谒见单于大人的重要场面上,他也甚至连面都没露过。
即使是他这样的小人物,也能察觉出刚才单于大人知道容祁殿下求见的时候,心情竟有几分惊喜,让人迷惑的惊喜...
那淡薄的身影越来越近了,咕噜咕噜的轮子转动的声音也越来越近,玉蛮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那双沮丧而苍白的双眼里忽然跳跃起了一簇小小的火焰,那个人...玉蛮脑海里顿时惊喜大作,是他!她记得他!在乌孙的时候见过,噢,对了,迦昱说过,他是匈奴人!
玉蛮有一瞬间的迷惘,只因那印象中如玉人一般风度翩翩的温润俊雅之人,此时看起来却有些疲倦,他看起来好像更消瘦了一些,就连下巴上都冒出了一层细细的青色的胡茬子,他的脸色也更加苍白了,好似大病初愈一般,如此风神俊朗的一个人,此刻却无端端让看的人都为他心疼起来了。
"呜呜!呜!唔!嗯!"玉蛮一甩脑袋,顿时惊醒过来,像是迷途沙漠的旅人望见了救命的甘泉,眼见着他们就要离自己越来越远了,玉蛮霎时间冲着那道淡薄的背影努力地发出哼哼声,身子也因为剧烈的挣扎而使身上的链锁发出了噼里啪啦的哐当声。
阿和一惊,顿时被吓得面色苍白,手脚并用地将玉蛮死死按在了地上,嘴里骂骂咧咧地又把那些说烂了的话翻来覆去抱怨了一遍,玉蛮再也动弹不得,脖子上却因用力而凸起了筋络,脸上憋得通红,一双红红的眼睛又渴望又哀伤地努力望向那道让她充满希望的背影,死死地望着,好像只要这样,他就一定能感受到她的目光,知道她此刻是多么渴望他能停下来,回头看她一眼,知道她在这里...
"呜!"玉蛮无力地挣扎着,急得双眼通红,肩膀用力扭动着,却只能让失望越加失望,无力更加无力。
阿和被玉蛮吵得不行,这个被风吹日晒折磨了那么多天的小奴隶也不知道哪来的那么大力气,就连他一个堂堂男子汉,将来匈奴的大勇士都要按不住她了。
阿和生怕玉蛮走运一回可走运不了第二回,一个奴隶胆敢惊动殿下尊驾,再给她十条命也不够让她折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