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回到洛国以后,凌倾颜便住进了他们的新房养伤,新房内还如同那日大婚之时一模一样,什么都没有改变。只是凌倾颜的身子却今时不同往日了,若不是她自小便生活在冰寒的雪山中,又吃下了不少的绝世灵丹妙药,那这次受伤定会要了她的性命。虽说如此,可她毕竟是震断了心脉,她虽险险帮自己捡回了一条命,可身子却愈发得瘦弱了起来。她虽不曾说过,可她自己却深知自己的日子没有多少了。
卓君临衣带不解地日日守在她的床边,不过几日的时间,他竟像是苍老了好几岁一般。凌倾颜催他去休息他也不听,只紧紧地握着她的手,像是害怕她一不小心便会不见了一般。
他执意如此,凌倾颜便也由着她,既然她已经活不了多久了,那她只希望能在这最后的日子好好陪伴他。卓君临,即便她不能与他白头偕老,但她总也算是陪了他一生了。
凌倾颜的这次受伤可谓是让整个安逸王府都担心不已,雪琴几人变着法地给她做吃的,她向来便吃得清淡,如今更是什么也吃不下,身子愈发瘦弱了,看着便让人心疼。她们几人自小便随她一起长大,如今看到她这个模样,真是让她们心如刀绞。
而风延庆身子本就不好,新婚之后凌倾颜被带走就已经让他病情恶化了不少。而这次听说了凌倾颜重伤的消息以后,他更是夜夜吐血,如今也是卧病在床,怎么也不见好。所有的郎中都说活不出十天了,凌倾颜身子好一点时便也会来陪他,只要凌倾颜在不管多难受风延庆都会忍着,倒是让凌倾颜心疼了。
只是苦坏了风清和风远胜,一下子面对着两个亲人的即将离去。尤其是风清,本是那般风度翩翩神仙一样的男子,如今竟也憔悴苍老得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连光洁的下巴都满是青色的胡渣。好在有昭月里外照顾着,倒是帮了他不少忙,只是那边的李飞燕病情也已经到了无法好转的地步。
听说卓坤舆被抓了回来,李飞燕苦笑了两声,曾经美艳的女子如今也只枯瘦得剩下了一把骨头,丝毫不见当初明艳动人的模样。昭月日日照顾在她身旁,看着她每次病发时痛苦的模样,昭月每每便躲在角落里偷偷抹眼泪。
这日,李飞燕央了昭月去求卓君临想要见上卓坤舆一面,卓君临虽为了凌倾颜的事早已心力交瘁,可看了昭月一眼还是允了。卓君临帮凌倾颜将身体支起来:“罢了,你们去吧,天牢里潮湿阴暗,你们自己小心。”
凌倾颜顺手抓住他伸过来的手静静微笑:“你怨我吗?”
“傻瓜,说什么呢?”卓君临敛了一身的傲气桀骜,满目温柔地看着仰靠在那里的女子,他伸手将她圈在怀里:“我怎会怨你?你是这世上最值得我珍爱的人,若没了你,我便再没有什么好珍惜的了。我又怎会怨你,况且那人是我的亲生父亲,若是那日我真杀了他,不是也成了如他一般的阴毒之人了?”
凌倾颜轻轻笑了,她靠在他胸口:“即便是我不在了,你也要好好活下去。”
“倾颜,若是没有了你,这世间可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卓君临爱怜地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半是认真半是玩笑地说:“你若不在了,那我也追随你去。”
凌倾颜一怔,过了一会儿她又笑了,温软而清淡:“不,你要活下去,说不定倾颜还在这个世界的哪个角落里等着你,你要留着性命去寻我。你说,可好?”
卓君临满心满眼地看着她,终于忍不住亲吻她琉璃一般美丽的双眸:“好。”你说好,便好了。
而李飞燕在昭月的搀扶下终于走到了天牢,昏暗的视线中,那个狭小的牢房中从小窗口微微透进来一丝光亮。阳光打到墙角处那个男人的脸上,照着那个人的面容,那人再没了当初的阴狠毒辣,只剩下人到末年的凄凉而伤感。
看着看着,不知怎的,李飞燕就那般无端地掉下了眼泪。倒是昭月忍不住扑过去喊了一声:“父皇。”
黑暗中的人听到这熟悉的喊声猛地抬起了头,当看到那张娇俏的脸庞时,那个算计了多年阴狠了多年的人终于忍不住老泪纵横:“昭月,昭月,我的儿啊。”卓坤舆赶紧站起来走到她面前,看着眼前的人,他颤颤巍巍地从牢栏间伸出手帮他心爱的女儿擦去脸上的泪水:“昭月,昭月,我的孩子。孩子呀,是爹爹对不住你们啊。”
“父皇。”昭月也哭得梨花带雨,她虽心中怨恨他的狠毒,可是事到如今看到他如此落魄,她身为女儿却再也恨不起来了。只是,她偏了偏头,看到那边站在黑暗中的女子,她就那样静静地站在那里,眼神黯淡。只是飞燕姐姐,她定然不会原谅他吧,毕竟她这些年受了这么多苦。
昭月拽了拽卓坤舆的衣袖:“父皇,你。”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卓坤舆身体猛地一震,是她!可是,那个枯槁的人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曾经那个倔强而明艳的女子怎会变成这样?他幽幽地伸出了手,不敢置信道:“飞燕,飞燕,是你吗飞燕?”
李飞燕冷笑,声音如寒冰一般,带着深刻的恨意:“是我,怎么了,不敢认是不是?也是,看我现在这个鬼样子连我自己都觉得害怕,何况是别人呢?”她苦笑着向前走了两步,却不小心打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倒,昭月眼疾手快地扶上去,扶着她一步步走过来。
“飞燕。”卓坤舆如今更是老泪纵横:“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啊?”
李飞燕像是突然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猛地便笑了,声音大得震得她胸腔都开始疼了,可是她却丝毫不在乎。她笑着笑着,眼泪便出来了:“你问我怎么会这样?你问我?哈哈,你问我?”她用手指头指着自己痴痴地说:“你忘记了吗,这是你给的呀,这样的我是你一手造成的呀,你忘了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