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啊?青天白日地乱挡道,有没有素质?!”瑞珠眉心一蹙,生怕去晚了会遭人诟病。
亦萱也不由担心起来,从赵府去相府的路只有西街和南广街两条路,而南广街远在南边,若要绕路,定会迟到。
“到底是什么情况?不能叫人先让开么?”
赵忠回道:“有两路人似是因为些误会吵起来了,谁都不肯让谁,正堵在路口。估计有二三十人,且看他们那架势一时半会儿肯定是走不了的。”
亦萱挑开车帘朝外面看去,果然见周围许多马车,骡车都停了下来,挑担的商人和无事的路人皆围成一圈不断地朝前方眺望。
有人八卦道:“啧,好像是勇毅公府的孙少爷和昌南侯府的二少爷打起来了!”
立刻有人表示,“哎哟喂,那可是两个大家族,咱们这种平头百姓可惹不起,还是绕路走吧!”
却也有人好奇地问道:“诶,他们是为啥打起来的?”
叽叽喳喳讨论了一阵子后,有人猜测,“好像是因为相府的孙小姐吧,听说是她想要一盆啥名贵的秋菊,勇毅公府的孙少爷拿不出,昌南侯府的二少爷却送了盆给她。勇毅公府的孙少爷便一直耿耿于怀。今天两个人撞见了,自然要故意找茬了。”
“这勇毅公府家的孙少爷还真是霸道啊!”
“这是自然,你肯定是新来的吧?那慕容轩顽劣不堪,可是京城有名的四霸之首!呐,其实这昌南侯府的二少爷也是四霸之一,两人以前还常常混在一起,成天欺男霸女,不务正业,现在又为了个女人这般!啧啧,再有权势又怎么样,生出不争气的子孙,还是玩完儿!”
周围响起一片嘘唏声,都不由感慨慕容轩不好好珍惜自己投的这么好的胎。
瑞珠自然也将这些话听了个清清楚楚,不由骂道:“倒了八辈子霉了碰到这祖宗!沈姑娘可是京城双珠之一,岂会看上这种不务正业的纨绔子弟?同样是豪门子弟,他们跟沐王世子简直是天差地别!”
亦萱放下车帘,不由一笑,“他这不是还小么,等长大也就好了。再说,可不是人人眼光都一样,说不定沈沁雪就喜欢他这样的。”
说完,冲车外的赵忠道:“绕路吧,争取快一些。”
瑞珠不屑地撇撇嘴,却俯身在亦萱耳边,悄声道:“说起来那绿水秋波,奴婢就说它晦气,没想到真摊上事儿了,指不定这慕容轩在背后怎么编排您呢!依奴婢看还是把它还给慕容轩,要不就扔了它。”
亦萱没有应声。
马车已经缓缓调转了头,亦萱下意识地挑开车帘朝外面张望。
恰好看到隔着人群,约莫离她十几丈远对峙的两对人马。
均是鲜衣怒马,豪奴成群。
为首的两个锦衣少年正高傲地骑在马上怒目而视,底下的那群小厮已经开始动手厮打起来,衣裳鞋子乱飞,场面极度混乱。
而他们周围的一大片空地上都没有人站着,生怕不小心殃及池鱼。
她似乎听到一个嚣张跋扈的声音。
“会安!打得好!给我狠狠地打,回去本少爷重重有赏!”
她不由失声笑了出来,看着马上那飞扬洒脱的锦衣少年,午后的秋阳温暖地洒在他的身上,让他看上去格外炫目,叫人只一眼便会深深镌刻在心里。
她放下帘子,觉得自己的心也好似回到了十岁那年,飞扬洒脱,无忧无虑。
她却不知道,在她放下帘子后,刚刚那马上的少年也朝她这边看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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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相府的时候,果然已经晚了。
不过好在勇毅公府的马车也恰好停在门口。
瑞珠像是找到了救星般,喜悦道:“运气真好,没想到二小姐竟也迟到了!”
亦萱捂嘴直笑,慕容慧迟到那是家常便饭,她不迟到才不正常。
她下了马车,正好慕容慧也被人从马车上搀扶了下来。
慕容慧今日打扮的格外隆重,穿一件桃红色镂金丝钮牡丹花纹蜀锦衣,内衬锦茜红明花抹胸,下着鹅黄色古纹双蝶云形千水裙,腰间坠一块豆绿宫涤双鱼比目玫瑰佩,脚下露出一点明黄色绣花鞋,鞋头各镶嵌了一颗莹润南珠。
梳着蝴蝶形状的双髻,髻上插烧蓝镶金花细,另斜插一支红珊瑚番莲花钗,衬得她整个人娇美俏丽,活泼可爱。
她似乎听到动静,回过头来,一眼便看到了亦萱。
当即笑了起来,冲亦萱挥手道:“萱儿!”
那笑容阳光明媚,感染人心,让人不自觉心情愉快。
亦萱也露齿一笑,加快步伐朝她走去。
“沈沁雪真邀请你了?”
慕容慧欢快地勾住亦萱的胳膊,冲她眨眨眼睛。
亦萱疑惑地看她,“真是你叫她邀请我的?”
“哪能啊,我可没那么大的面子!”慕容慧撇撇嘴,翻了个白眼道:“是慕容轩那只猪!”
“啊?”这下亦萱是真的懵了。
慕容慧贼贼一笑,躲到她耳边悄悄道:“慕容轩可在沈沁雪面前丢人丢大发了,明明说好给她的绿水秋波结果没有,叫杨芷瑶的二哥狠狠嘲笑了他一番,掉足了面子!这次花灯会,他本不肯来,沈沁雪再三邀请,他就让沈沁雪也把你请来,否则他就不来。”
“他想干什么?”亦萱觉得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慕容慧摇摇头,一摊手道:“我也不知道,反正他决计是干不出什么好事儿的!”
说完,又拍拍胸脯,“你今日记得时刻跟在我身边,我会护着你的,你放心!”一副不可一世的架势。
亦萱便好笑地点点头,心里却在思量慕容轩这么做的目的。
上一世,她和慕容慧是上元灯节才结识的,与慕容轩更是要到明年秋天才会不打不相识。
而这一世他们相识的时间却提前了这么多,叫她预料不及,更加不晓得事情会朝着什么方向去发展,她颇有些无所适从。
慕容慧拉着她朝相府大门而去,早有小丫鬟恭敬有礼地等在边上,见她们说完话,忙上前带路,领着她们朝花厅走去。
云和公主今日也迟到了,没有她的吩咐,花灯会也未开始。
花厅是专供女子歇息的地方,此刻已经满是人群。
那些华服美饰的世家小姐,名媛淑女皆是三五成群,或坐或立,低眸浅笑间聊一些胭脂水粉、诗书琴棋之类的闲天,举止优雅,衣香鬓影,偶尔能听到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像极了一幅绮丽奢华的仕女图。
尽管目不暇接,亦萱还是一眼便看到了坐在院子月桂树下,清莹浅笑的沈沁雪。
她穿一件蜜合色绣刻丝瑞草云雁广袖双丝绫鸾衣,下着立式水纹八宝立水裙,挽着垂云髻,髻上单插一只羊脂色茉莉小簪。
微风摇曳间她的裙摆微微摆动,宛如一枝空谷幽兰。
尽管打扮不是过分出众,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有些人就是这样,无论在什么样的环境下,总能叫人的目光第一时间落到她的身上。
这无关相貌无关衣着,而是一种浑然天成的气质,站在她面前,你总会不自觉地黯淡下来。
这样的场景,让亦萱忍不住想起了一首诗。
庭前芍药妖无格,
池上芙蓉净少情。
惟有牡丹真国色,
花开时节动京城。
沈沁雪就如同那牡丹,纵使姹紫嫣红开遍,她依然能不动声色地脱颖而出。(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