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玄逸谈不上是有多么刻骨的情意,但是也并非是如他所言,人非草木,岂会毫无感情?
这段日子以来,他陪同她走过了风风雨雨,可以说连最困难的那段时间,他都不离不弃的一直追随在她左右,他对她的情意,她又岂会不知道?
他方才所言,虽然不尽全对,但也确实说中了一些,当时她会那么爽快的答应他,并且与他结亲,她确实是考虑到了双方的和平友好。
可是,玄逸刚才那话中之意,似乎是她除了这一原因之外,再无其它别的,更别谈会对他有感情。
当真把她箫天歌当成是个没心没肺,冷血无情之人么?还是这些日子以来,她与他所建立的那些感情,在玄逸看来,亦都是她的别有用心?
她一方面要处理国家大事,另一方面要查白泽兰与楚云轩的去向,还要防止靖康王叛乱,更是要顾及后宫中这些夫君们的感受,尽量将一碗水端平。
她这么尽力,劳心劳肺的做了这么多事情,她就是怕有一天会出现像玄逸这样的状况,可是不想,任凭她如何努力,似乎还是不够,还是会让人有其它想法,还是会认为她感情有所偏袒。
她只觉的此刻的心好冷,似被人生生的从胸腔里给掏出来,放进了冰窖之中。连同她整个人也一并的冷了。
过了良久,她方缓过气来,突兀的一声大笑:
“哈哈...”她抬头看他,这个俊逸的男人,有着令所有女人都为之疯狂的五官,然而这美丽的外表下,却是长着如此一颗冷硬的心。
眼中蒙起一层水雾,声音暗哑低沉:“原来在你心目中,朕竟然是如此一人,也好,既然你这样想,朕也懒得在此多费唇舌。走吧,你也走吧,都走吧,反正已经走了两个了,再多走一个又有何关系?”
玄逸的心猛然往下一沉,现在他们两人都是在气头上,所以说的话也都是比较直接的,然而,当那一句话从她的嘴中亲口说出来,他还是做不到心平气和的接受。
原来他所有的坚持,在她眼底,不过是又有何关系...
他不可置信的望着她,眼底水雾越甚,却在汇聚成珠子前,硬是被他强硬的逼了回去。
这种时候,他怎么能够哭?即便是要离开,他也要走的潇洒,却不是哭啼啼的求她留下他。
只是他不明白,为何如此一张绝色的脸下,却长着一颗如此冰冷的心,任凭他如何去做,都感化不了的心。
嘴唇动了动,良久后方发出声音来:
“好,我走,我一定走,我一定不会死缠烂打的缠着你。以后你不用日日对着我这一张讨厌的脸,不用经常听到我说话,更不用没事过来陪我演这场戏,我想,你以后倒是可以多抽出一些时间来,陪陪他人!”
他说完这些话,似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因为他其实是想现在就站起来的,可是他使了全力,却仍旧纹丝不动。
他知道,他是全身完全无力了,他越是想要装得无事,越是让他心里难受的紧,如果可以,他倒是选择可以大哭大嚎一场,将心中的郁结之气,一吐为快。
眼中的水雾越聚越多,他将头抬得老高,拼命的让它们往回流,可是他知道,这样亦是阻止不了多久。
他只得用双手覆盖住自己的额头,趁机遮住自己的双眼,让即将夺眶而出的泪,隐没在他的手掌下。
然而他这一动作,不但没有将泪逼回去,相反还让他们像是找到了借口般,一股脑倾泻而出,泪水透过指缝挂满脸颊。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玄逸如此难受,泪流满面的样子,对面的箫天歌又岂会看不到。
心一波接一波的痛着,她与他本就没有什么大的仇恨,何必将局面闹得如此僵硬?
她是一国之君,她该是有一颗包容天下的心,为何却不能够与他化干戈为玉帛,让二人都如此难受?
她轻叹一声,本欲伸手去握住他的手掌,然而她的动作还未做出来,他已经将手掌放下来。
眼角挂着泪痕,鼻头亦是红红的,一看就是刚哭过的样子,却又固执的将它瞪得老大,装得一副坚强的样子,这无疑更让人心疼。
“好了,逸,我们都不要再吵了,我知道,我知道最近我是各种忙碌,才没有顾及到你,没有想到你的感受,但是我并非是故意这样做的,你方才那些话,委实说的有些过,我又岂会是你所言那般薄情寡义之人?若是我与你没情意,那干嘛还时时过来看你?当真只是过来敷衍你,陪你演这场所谓的恩爱戏码么?你当真觉得我是有这么清闲么?如今我贵为天子,一国之君,我为什么要过来陪你演这场戏?难道还是巴结你不成?”
这一席话说的玄逸刚消停的泪水再次凝聚在眼眶里,却垂着眸不说话,箫天歌伸手握住玄逸的双手,一颗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的手背上。
像烧汤的烙铁,直接印在她手背上一样的灼烧、刺痛。
“逸,你别这样,我求你别这样...”边说着,边将头俯下来,最后将脸贴在他的手背上。
“父君走了,母皇走了,连小白和云轩都离开了我,现在我身边就只剩下你们几位可以倾诉的人而已。其实我也是个凡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不过是凡胎肉体,我会累,我会伤心、难过。如果可以,我当真不稀罕也不愿意坐上那最高的位置。当年,我并没有想过我会当上如今蓝御的国君,我不过是想着等以后母皇封我做个闲散的王爷,我与你们闲来游历祖国大好河山,在全国各地留下我们的足迹,我们欢声笑语,自由自在,其乐融融...”
泪沿着眼角缓缓滑落下来,将玄逸的手背打湿,玄逸手掌微微一抖,心疼的无以复加。
为他刚才的言辞更是感到懊悔,他都说了些什么?箫天歌的处境,他又岂会不知?
在她腹背受敌,根基不稳的情况下,他不但不知道在她身边好好安慰她,辅佐她,相反还如此误会她,中伤她,甚至还在她伤口上撒盐...他真是该死!
他将手掌翻过来,用手心捧住她的脸,将她满是泪痕的脸抬起来,静静的与她对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