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仁睁开了眼睛,眩晕感却没有随之减少,他模糊的双眼似乎看到了这样一幅景象:有人坐在床边哭,还是个妹子,准确的说或许应该叫做抽泣,因为他并没有发出哇哇或是呜啊的哭声。
是谁呢?又是什么事情让她伤心?啊啊,自己果然已经不正常了啊,做梦还以为醒着!林家仁掐了自己一下,想要把自己从梦中唤醒,却发觉真的……很痛。
那就是幻觉了?要不怎么连本该疼痛的肩膀也毫无知觉。嘛,幻觉就幻觉吧,有的时候就需要这样的朦胧美!变作欣赏的表情,林家仁不动声色地看着妹子,越来越久直到他又沉沉睡去。
“嘿玲,你知道么?我昨天做了个奇怪的梦。”
觉得自己已经真正醒来了,林家仁无不打趣地说道。
“哦?说说看啊。”
强振精神地笑了一下,作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她应该是有些累了。玲是一直衣不解带地陪着他的,不用说又是一夜没敢合眼,更别说睡好了。
“我梦见……要不你还是睡一下,等你醒了我再说?”吊人胃口什么的,林家仁从来不分时间和地点。
“你信不信我揍你哟!”
“诶,别,我可是病人……话说你也好不了多少吧?这样吧,我说完之后,咱们去吃点东西,然后我就送你去休息!”
“……你有的时候你说话真让人头疼。你就那么希望我去休息?还说要送我去!”而且还是微笑着,你知不知道,我很怕啊,我怕你真的就那么把我给送走了!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么?我还是不说了,来躺下吧!”说着,林家仁从温暖的被窝里爬了起来,指了指刚才自己躺的地方,道:“床已暖好,请公主殿下高卧!”
啧,还挺恭敬的样子,看不出来啊,你还挺……挺会关心人的……啊。玲看了看绽开一脸笑容的林家仁,心说今天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好像不能再接受他对自己的好了似的,明明自己都把身体奉献给对方了不是么?可为什么……
“那只是潜伏多日复仇的一环罢了。”“不,那是彼此喜欢才做的!”“不,那不是爱!”“不,你感觉的出来。”“哼,你背叛了自己的初衷!父亲以你为耻!”“不,我没有!”
心中的挣扎越演越烈,惊觉一只手掌贴在自己额头上,也已经是后来的事情了。
自己居然睡着了。
玲睁开了眼睛,入目的是一只冒着热气的陶碗,和一只端着它的大手。
“你果然感冒了啊。哟,醒了啊,正好趁热把这热粥给喝了,一定要喝光光哦!”
这还是那个自己熟悉的林家仁么?
“你、你能不能……”
“什么?哦,我知道了,把手拿开是吧?真是的,明明都老夫老妻的了,还在意这个,我可是……”
“能不能不要、不要再对我这么好了?”
“喂喂,我对你很好么?你在说什么胡话啊,我只是、只是对忠心护主的属下进行一下、无微不至的照料而已,就像你曾经对我做的那样。”
明显是开玩笑,无论从语气、表情以及配合的抓后脑勺小动作来看……呵呵,自己到底是从何时起对他的一切了若指掌的呢?
见对方不说话,还以为是气虚无力,林家仁干脆就一手伸进了被窝,一个揽肩将对方抱坐了起来,顺道自己也坐了上去抵着对方:“我这个人肉靠垫怎么样,还不错吧?来,把粥喝了。”
“全身都是骨头,还能怎么样?”不知不觉之间,自己又回到了跟他斗嘴那个状态了啊,真是立场坚定不起来,矛盾啊矛盾。为什么自己还要期待,期待他喂自己喝粥?“能告诉我,你那个梦么?”没听到就是不舒服啊有木有。
“你先把东西吃了,我再慢慢跟你讲呗。”林家仁可不傻,看她推过去推过来的,粥都要冷了还没喝,就估摸着是不是她不想喝,可那怎么行?于是变着法地哄呗,就像当年自己亲眼所见自己老爸哄老妈的步骤一样。
是夜,玲一夜未眠。
睡不着,诸事共涌,心头拥堵。
自己好像是被看到了独自垂泪的样子,怪不得他今天对自己这么好……一直以来习惯了自己主动,连那事都是,而这么一来反倒让自己纠结了。尽管反复告诉自己,自己必须做的事情其实跟他没关系,但还是忍不住想真的事成之后他又会怎么看待自己。而另一方面,她想无限期地把事情给拖下去,可偏偏留给自己的时间已经不多,他必须尽快做出抉择,无论舍弃那一边都会后悔的抉择。
父亲啊,咱们姓吕的,就注定了只能自我矛盾么?
黑夜,漫长的有些寂寞、有些无助,也有些过分。寒冷刺骨的冬风侵袭着每一寸土地,无孔不入。
思绪蔓延,雨声渐起,滴答、滴答。顺着屋檐流下的,恍如层层过往冲刷而去,那个威猛且柔情的男人,那个温婉且坚毅的女人,他们倒影的样子像极了同样是下雨的那天。
走到窗边推开去,伸出手掌摊开来。汇聚而下的水流趟过手心,不间不断,冰凉且麻木,这不正是自己该有的感觉?姓吕的,你在做什么?唉声叹气,这不像你。
对着自己说话,抬头望天。
犹记得,父亲殁时曾对我说:天意从来都不是个东西,任意妄为地操纵世人,可我却从来不信天,所以我杀了我的天,所以我费尽一切心思也要逃出他的掌控,可是它还是给了我一个响亮的耳光,用我信任的人来终结我……哈哈哈,天意,可我还是不信你,好好好,就让我上来跟你讨教吧!
父亲有没有成功升天去跟老天算账,玲不知道,可这段话却深深地印在了她的心里。天意么?
“嘿,玲!你怕么?”
“我不知道。”
“姓吕的做事可从来不后悔!”
“我知道。”
“哈哈,我的好女儿,天在看!”
“我……在做。”
这是梦,还是想象?亦或是幻觉?她不清楚,她只知道一点,那就是迷惑不在了。
父亲,孩儿明白了。
我不信天意,既然难以取舍,我就两个都要!时间不够又能怎样,我不想后悔!
雨渐渐收起了它的悲伤,东方开始泛白,不知不觉之间一夜就这么过去了,而在这一场雨夜之内,不仅仅有玲的抉择,还有林家仁的行动。
如果说昨日白天的闹剧必须要有一个结尾作为收场的话,林家仁表示这个结尾仅仅才是个开始而已。
经过一日多的调查,林家仁甚至还调动了立羽司在余姚的所有眼线参与,他算是搞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了。
尚家和秦家,是当地有名的望族,如果说四大家族的顾陆朱张属于帝都魔都这样的超级大城市,那么他们无疑相当于市县一级的二线城市,也就是说差距至少在两个等级以上,当然了,他们在这余姚还是可以呼风唤雨当个小霸王学习机的。
而事情的因由却有些黑色幽默,两家的关系原来是不错的,属于携手共进把持余姚八成以上贸易的主,可惜坏就坏在了一场葬礼之上。
那场葬礼是由秦家主办的,因他们家儿子夭折,身为姐姐的秦俊(这名字也很男性化,林家仁当时就高呼卧了个槽)还没有出阁还算他们秦家的人,她理所应当地出现在了家属区,然后非常不巧地就被那谁谁谁给看上了。
尚家的当主,尚杰,四十岁,光是看那浮肿的眼袋就知道,一定是个纵欲过度的家伙。一见秦俊便惊为天人,也没分场合就私下给人老秦提出来嫁娶之事。
老秦当场就同意了(听到这林家仁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在地上),不过说的是一年之后作冲喜之用,而且说好秦俊嫁得是尚家没娶妻的二儿子。
尚杰一看,一年太长他可等不了那么久,当时就问能不能快点,没想到对方是一口回绝,非说什么一年是由《易经》算得的结果,改之不吉,愣是不同意对方的要求。
得,还能怎么办呢?明着肯定是不能翻脸的,那就用暗的。眼珠子一转,尚杰计上心来,使一招偷龙转凤那不就结了?你再养在深闺也是独女,有些事情是必须由她做的,比如腊月二十四的祈福……到时候找些人来装作强匪地痞,万事休矣。
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就结果而言他是成功的,至少把人给弄到手了。不过,可惜就可惜在,他的二儿子知道了这个消息。说好的是自己的媳妇,怎么老爹一声不吭就弄过去了?当即告诉了他老妈,结果可想而知了,两个人不吵起来才怪。
“我倒要看看,是什么样的女子能把老爹迷得神魂颠倒!”林家仁估摸着这就是他当时的心情了,然后,就没有然后了……正当他将自己老爹弄成了“虎口”的角色,以为自己可以成为“狼窝”之时,一招撩阴脚裹挟着惊涛骇浪的气势席卷扑面(其实应该是扑鸡)而来。当当当当,也不知道是不是秦举以前有练过,反正据说是正中了目标,后果是某人的后半辈子差点就交待了。而正是基于此,还指不定尚家会怎么对待妹子呢!林家仁心中怎能不急?
“我们的目标是,救出可怜的女子,惩处罪犯还她一个公道!”
行动前的动员大会,林家仁慷慨陈词。
这一次的行动并不是他单方面发起的,而是有当地政府协作的,具体的协作就是他们在后边打酱油,林家仁的人冲锋陷阵……没办法,这涉及到一个走漏消息与否的情况,就连何时行动都是临时通知的,林家仁也就只拜托了他们严防死守各处城门,绝不放一人出城。
不过,林家仁还是有一点点私心在里面的:这次去救人还可以顺带抄个家什么的,正好补充一下干瘪的腰包,也不虚此行嘛。(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