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雪落无声。
梦中却是难得的喧闹。
如久远的约定一般,他回来了。
那是一抹孤傲的背影,恍如黑暗中被点亮的火炬。
是的,当年的星星之火,现如今已呈燎原之势,在我人生达到顶峰之时,在我的臂膀即将失去之时,守约归来,回来将我的断臂续上。
有的时候我在想,要是梦中也能杀人,是否就不用在闭眼的时候担心了呢?
看着比我年轻许多的他,总是会没来由地想起自己在他那个年纪时候的事情,那个像是做梦一般的年代,群雄逐鹿豪杰并起的岁月,漫长的恍如隔世。
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是我对自己的描述,那只是因为我还不会觉得寂寞,姓刘的、姓孙的,虽已不多,但我仍在享受他们的存在,否则我又怎么受得了自己成为这一段辉煌中仅存的遗老?那将是一种怎样的悲哀与寂寥?!
所以,当我在梦中看见这张脸,想到他们也是这般年纪,胸中涌起的,除了无奈,就剩下高兴了。我要把你们统统打败,在我败给自己的年纪,败给生命的终结过程之前,将你们一个个……
忽然,梦醒了。
男人摸了摸额头的冷汗,再看了看身边的侍妾,口中喘着的粗气却一刻也没有停下。
“我真的老了。”
名动天下的曹操,也有老去的一天啊。
夜已深,雪亦重,冬风静悄悄地在窗外散布,屋内又暗了一些。
“来人,掌灯!”
近来的睡眠似乎越发少了,横竖也睡不着,还是多批些公文的好,说不准什么时候自己又想要发兵南下了。哦,对了,合肥。曹操披上外套,踱步到了正厅,在案几上拿出一份竹简,那里就交给张辽领兵驻守好了,去年东征乌丸,他斩其首领蹋顿有功,也算是对他的奖赏吧,在辅之以乐进、李典,三人或许进取不足,但却守成有余。
郭嘉的计策也是这么说的吧?以众聚与合肥,使孙权屯于濡须口而不敢轻举妄动,再使驱虎吞狼之计,让刘备或是刘琦进攻江夏,使孙安攻其腹地,瓦解了孙权之后再使一招两虎竟食,孙刘相斗,我利则可。相信在郭嘉的智慧与谋略之下,他们是讨不了好的。
可惜啊可惜。
只是可惜郭嘉病重,已至药石无灵之地步!
曹操想起来个人,那个送给郭嘉疫病的家伙。听说他在荆州也搅了个天翻地覆,要不是他恐怕现下荆州已是之计的囊中之物了。
“有趣。”曹操牵起了两边的嘴角,“年轻人,曹某可是很有兴趣再跟你们斗上一斗哇!”这里的你们并不只有林家仁一个,还包括了诸如刘琦、尚香姐、孙权、周瑜等人在内的小一辈。
来自昏暗且潮湿的回廊转角,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丞相府是个新建的地方,也是个廊腰缦回、檐牙高啄、四通八达、复杂迂回的地方,由于曹操生性多疑,一般人很难参透其住址之玄机,即使熟悉了都很容易搞错。
但很明显,来人却是相当熟悉这里的地形,几道弯几处拐,甚至曹操今夜留宿何处都是一清二楚。知道这些的,除了他的护卫许褚以外,就只有卞夫人了。
这卞夫人乃是歌姬出身,却是曹操的正妻,其子曹丕、曹彰、曹植甚至最小的曹熊,每一个都是深得曹操喜爱。
“是丕儿,还是植儿?”次子曹丕,四子曹植,无论是形象气质还是诗书才能这两人与他最像,只是前者谦恭而自饰,后者聪颖而放任,实在难以取舍。
门口的守卫既然没有查问,那必然是他们之中的一个,住在丞相府里的全都是嫡子,曹彰在北戍边,曹熊才几岁而已。
吁了口气,门外的人似乎整理了下衣冠,又恭恭敬敬地拱手站立。
“是子桓啊,进来吧!”还没天亮他就来找了,一定是有什么要事。
曹植是从来不会这么拘泥的,他只会在外边直接吟新诗修新赋,向他这个当父亲展示自己的本事,或者说讨他的欢心。
左手轻柔肩紧,又是奋笔疾书,曹操盘腿坐在蒲团之上,神情随意,双目里射出柔和的光线,对着进门来的年轻人发出沉稳厚实的声音:“什么事,说罢。”
曹丕对着父亲躬身再拜,眼睛不住眨动,仿佛要在周围的空气中捕捉到契合的形容,“嗯……他,回来了。父亲的千里马回来了!”
“喔?”曹操眼中精芒一闪,停下了笔,随即那只右手托住了下巴,似乎是在追忆方才所作之梦,又像是在感慨这一日的终归来临。
郭嘉不行了,我还有一匹千里驹,已成为火凤的司马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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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妻四妾不是男人的浪漫么,至少在古代要让人满足一下幻想,激活这个选项吧?
某个不自觉的家伙,即使是在昏迷状态中,明明气力都欠奉也要强行进入幻想乡,进入那个能被自己主宰的世界。
一双目光虎虎生威,如同射出了两颗钉子,以及其红果的方式,直接刺瞎了林家仁泛桃花的双眼,然后……
然后他就醒了过来。
好长的梦。林家仁望着透入房间肆意的阳光,把身上的被子拨到一旁,刹那间一室皆亮。
那天已经过去五日了,尚香姐归来就在今朝,不过自己不知如何面对,只好托病不出。
唉,要是真能像梦中一样就好了。
招来诸葛亮那样忠心可靠还能力逆天的人才,将担子往他身上一放,自己就可以和后宫们乐得逍遥,就连尚香姐也可以如其诺言般传位与孙绍,与自己……不过,这前提实在太难,先别说能否招揽诸葛亮了,就连统一一个小小的江东都是毫无进展。
可是,有的事情就是那么诡异,教人难以捉摸,难以置信。
吃了午饭,还想懒懒散散睡上一觉的林家仁,却接到了来自州府的消息——伏龙来投!
讶异了好一会儿,林家仁才来得及反应过来,此伏龙非彼伏龙,乃是诸葛亮之胞兄诸葛瑾是也。不过也够让人觉得突兀的了,在水镜学府坐拥此名号,早不来晚不来,此时出现却又是为何?立羽司的情报网给了他答案:与其齐名之司马懿已离开水镜府不知所踪,作为基友兼对手的诸葛瑾自然不甘落后,既然你出山了,那我也寻一人投奔,看咱俩谁先做出一番事业。
自从知道了水镜学府的存在,林家仁一回到柴桑就开始着手安排,那边的动静是他关心的项目之一。为什么投奔过来的不是诸葛亮呢?林家仁多少有点失落,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的样子。
就立羽司从襄阳传回来的消息可以推断出一个情况:如果说司马懿一家全都看好曹操,已有三人出仕于他的话,那么诸葛家族的这哥仨可能就不一样了,有的时候做生意是会风险投资的,而为了分散风险,最好的办法就是分散投资。早些日子诸葛均已投刘备麾下,今日诸葛瑾也来了江东,下一步诸葛亮的归处又会是何地?
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子里,诸葛三兄弟各为其主的这份觉悟让林家仁觉得有些凌乱。凝视着眼前一扫而空的瓷碗,忽觉得怅然若失:乱世中为保家族续存,当是无可奈何。又或者说,这其实是一盘大到让人无法猜透的棋局?
错乱感袭来,林家仁不禁浑身一震:刘琦势力忽然摇身一变,这背后会不会就是他诸葛亮的功劳?如是,三方投资,不,应该是四方,如果还要加上在北方的诸葛诞的话……除了孙权,有能力或是有名声的主君就都有他们诸葛家的人了。
他们想要做什么?
告诉我,诸葛瑾,在尚香姐回家的这一天,你恰如其分地出现在州府,以近乎于完美的出场方式舌战群儒,夺去了每一个人的眼球,华丽地成为了尚香姐的座上宾,到底是你的运气所致,还是你的谋略所使?
忽地,他有些后悔了,要是他在……林家仁的胸口很闷,他踱到窗边推开了窗户。午间的风毫不留情地吹了进来,仿佛要把什么带走一般,林家仁忍不住低叹了一句。
“往后,只怕是,暗流涌动。”
诸葛瑾要是全心全意为尚香姐服务自然是好,如果他有别的心思,就别怪我无情了。
对伏龙有敌意的却又何止他一个。
尚香姐也抱有同样的心思。
本来她还挺看好诸葛瑾的,人才嘛谁不喜欢?可是越和他接触,就越觉得这家伙字里行间总带有一丝轻浮,哪怕是连日来别人再怎么跟自己说他处事如何稳重谦恭、恃才不骄,工作如何兢兢业业、效率不菲,与新晋接手彭泽的效率王庞统都有一拼。尚香姐就是喜欢不起对方来。
倒不是因为他驴脸的长相让她厌烦,尚香姐从来就不在乎人才是歪瓜还是裂枣,关键是他好像对自己姐姐有意思,当着自己的面眉目传情也就算了,居然还大张旗鼓地跑去小汤湖!姐姐也真是的,也不能只要他去了就让他进去吧?那边还有个……
唔,说到那家伙就一肚子气!这都多少天了,到底得了什么毛病啊,还请病假!对,就是你这个家伙!要不然我也不会不得不把做不完的事务分出一部分交给那个新来的,好让他有表现的机会,喂喂,你再不回来,姐姐大人就要被抢走了啊!
尚香姐这是不知道前面发生的故事,否则估计也不会这么想了。谁让献小姐见了诸葛瑾之后,改变了策略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