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彰阿匆匆地出宫,宫外早有下人与轿子在外面等着了。
“你去叫耆英到府上来,赶快!”穆彰阿低声交代了一句,上了轿子往府中去了。
在书房没等多少时间,耆英也行色匆匆地到了,一进开口便问:“中堂大人叫下官来有什么吩咐?”
穆彰阿挥手示意他过来,接耳低语了几句,耆英听完惊讶失声道:“有这等事?”得到穆彰阿郑重地答复后,他面露狂喜道:“中堂大人,这可是天赐的良机!若不取之,后必受其制!”
穆彰阿头道:“老夫也是这般想的。皇上在位这么多年,还从来没有为一个竖子停过早朝,可见此子在皇上心中地位之重。庚子之后皇上的身体也渐渐差了,老夫猜得不错的话,皇上百年之后,定是奕忻继位。”
“若奕忻继位,哪里还有我等的好日子过?中堂大人放心,此事就交于下官了,保证一个月之内,让曾国藩寻回来的只是一具尸首!”耆英冷笑道。
穆彰阿摇头:“不!”
“老夫要让他连尸首都找不到!”
曾国藩收到新的谕旨时,已经是五天后了。
他读完谕旨之后,好整以暇地折好收了起来。事情的发展和自己料想的不差分毫。好在当时他做了两手准备,一张密折发给道光,另外则是送给了桂良。
他在信中让桂良得知消息之后就去面见皇上,以防万一,至于什么万一,除了穆彰阿还能是谁?最终桂良不负重望,圆满地完成了任务,让曾国藩的危机得以缓和。
一个月是三十天,反正奕忻的下落已经明了,就不着急了。
他拿着谕旨回到了总督府,泡了壶茶,喝了半壶之后,才派人出了总督府。半个时辰之后,两匹马从两个不同的方向而来,到了总督府前停下。
“老大,你怎么过来了?”马上的葛尔蛋见到对面马上的人惊讶道,“你不在大学堂里享清福了?”
能让他喊老大只有仇狄一人,对面的人自然就是在南华大学堂做政教处主任的黑脸仇狄,他跳下马,一脸的凝重:“这么些日子不见,你子嘴巴还是没个把门的!别废话了,曾大人有请呢!”
两人并肩到了大堂上,曾国藩见到两人,笑着道:“来,来,两位到这边坐下,先喝口茶水再。”
仇狄与葛尔蛋面面相觑,曾大人今日是怎么了?这么和善?曾国藩平日里不喜笑,除了奕忻对着谁都是板着一张脸,好听是有官威,难听就是死人脸。
“大人,茶就不必了,您将我们叫来又什么尽管吩咐。”仇狄抱拳道,“对了,大人我前几日听您被皇上罢了官了?”
“是矣,这不又官复原职了么?不然能在总督府见你们么?”
哦~原来是人逢喜事精神爽啊!两人俱了然。
“好了,闲话不多了。”曾国藩正色道,“今日叫你们来,是有重要的事情要拜托你们去做,陈忠定是将王爷的行踪都与你们几个老兄弟了吧?”
两人脸色尴尬,正被曾国藩个正着。陈忠偷偷和他们过奕忻的行踪,所以他们三十四人才能安心,却违反了曾国藩对陈忠的保密要求。
“知道就知道了,几个老弟兄都是跟着王爷生死中走过一遭的,王爷都信任你们,本督就没有理由不相信你们;知道了也好,因为本督要吩咐你们去做的事就是和王爷有关。”曾国藩缓缓道,在广东除了这三十四个人值得完全信任之外,其他的一只手都能输得出来。
听到是与奕忻有关,两人眼睛刷得一下都亮了,抱拳齐声道:“大人尽管吩咐,我等自倾力而为!”
“好,本督想了很久,才选出你们两个。葛尔蛋不必了,是王爷选你跟着去佛山的时候就你机灵会办事;仇狄你是粘杆侍卫出身,去做此事也该如鱼得水。本督在此郑重地拜托两位,前去紫荆山外接应王爷,供王爷驱使,并且要保护好王爷的安全,你们可愿意!”曾国藩郑重起身,拱手肃容道。
两人亦肃容答道:“敢不效死?!!”
“大人放心,我们两人定会将王爷完完整整地带回广州,如若不然,以全家老之命相抵!”仇狄立下重誓,在三十四人中,他对奕忻的感激之心最重,也是最忠心的。
曾国藩赞声好,倒下两杯茶水递给两人:“本督以茶代酒送两位,再唠叨一句,王爷的脾气我们都知道,尽量去配合他完事,但是若他将自己置于险地,本督许你们当机立断,将王爷带回广州!”
两人凝重头,深知此行责任重大,立刻回去准备了行装往广西去了不表。
时间匆匆,已经过了十天时间。
奕忻三人已经出了广东到了紫荆山区的外围。原本一望了然的平原变成了山区,多了许多景色也添了几分危险。
广西地处偏远,自古代起就是流寇丛生之处,而且当地为壮族的聚集之地,民风彪悍,是公认的蛮荒之地;雍正朝时,朝廷实行了改土归流,即是将当地的土司制度改成了流官管辖,加强对此地的管理,但仍然无法做到对此地完全掌控。
“进了广西我们要心些了,此处是僮人众多,而且很多僮人以落草为生,甚至于农忙时种地,闲时劫道的也不在少数。”到了紫荆山外围,杨秀清就跟奕忻两人交代道,僮人就是壮族人的旧称,清时称为僮族。
好话奕忻自然是听得进去的,他问杨秀清将弓箭要来,在他手上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劫道的农民并不可怕,他们只挑软柿子捏,若是奕忻展示了一手精妙箭法,不用打就能将他们吓退;让人忌惮的是这里的山贼草寇,才是一帮吃人不吐骨头的家伙。
两辆马车在广西走了两日,奕忻仍然是和洪绣颜笑笑,紫川早就讲完了,又换了好几本故事,但是都熬不过一两天时间,最后奕忻只得拿出杀手锏:凡人修仙传!六七百万字够你听的了。不过也只有他这样的学霸才能将这书的情节从头记到尾。
不过听到一半,洪绣颜就皱眉道:“这个不好听,要是修仙的人都和他一样,那神仙与凡人有何不同?”
“你对了,神仙也是凡人,也有七情六欲,所以这世上无仙,有的只是为私利来往的凡人而已。”奕忻话音刚落,就被洪绣颜反驳道:“乱讲,若仙人都是这般,岂不是连凡人中的圣人也不如?以他们这样的心思,又如何去感悟大道?老庄要是知道有这样修道的,不得被他们气死?”
不顾奕忻的惊奇,她继续道:“如果天下人都为私利,为何满清入关时,还有这么多人为了他人洒血?那故事中的仙人连这些凡人都不如,还配得上仙人这个称号么?”越语中不屑之意越甚。
奕忻脸上满是惊讶,没想这妮子的思想境界这么高!
“换一个,这比起紫川秀的故事差远了!”洪绣颜嘟起嘴,不满地道,看来她已经将奕忻当成了活的故事会了。
正当奕忻苦思冥想还有哪本书符合她的口味时,马车突然就停住了。
“怎么回事?”奕忻差就摔了下去,站起来眺望。只见严秀清车前站了一排蒙面人,有十二三人,手上拿了刀枪武器,正中间一人用破鸭嗓的声音大声道:“打,打,打打劫!”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他低声骂了一句,就见到杨秀清从马车上跳下,抱拳恭敬道:“诸位好汉有礼,我们从外面省亲回来,都是穷苦人家,没带着银两呢。”
“放,放,放放狗屁,两,两辆大车呢,你骗,骗骗哪个?”劫匪如何能信?就是一口的结巴听起来实在费力。
杨秀清也知道今日之事难以善了,从车中取出了一钱袋:“这是我身上所有的银两了,好汉拿了放我等一线生路。”罢,将钱袋扔到了结巴的脚下。
结巴拿起钱袋,掂了掂,不满道:“就,就,就这么钱?买,买,买块肉都不,不够呢。把,把车留下,人,人滚蛋!”
这离紫荆山还有好一段路呢!没了马车,他们靠双脚怎么走得完?更何况车上还有李文茂交给冯云山的东西!杨秀清苦脸道:“好汉饶过了吧,没有车子,我们可回不去家了。”
“老子管,管,管你那么多,不留就,就,就死!”结巴将刀一横,旁边的劫匪也将手中的兵器亮了出来。
“二爷,您瞧那边!”这时旁边有眼尖的看到后面车上坐着的洪绣颜,忙报告道。
结巴偏头望去,奕忻也来不及让洪绣颜躲到车里了。
“好,好,好看!哈哈哈,打,打个秋风都能碰到个妞,老,老子喜欢!”结巴眼睛都亮了,挥着刀道:“那,那女人也留下,你,你们两个滚!”
结巴竟然打起了洪绣颜的主意,杨秀清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你不要太过分了,都是紫荆山中混的,你可听过平在山的冯师?”结巴的口音正是紫荆山中人特有的,他一听就听出来,定是紫荆山中的山贼在山中抢不到东西,出山来劫货的。
“狗,狗屁冯屎,听了脏,脏老子耳朵!”结巴想都不想道,倒是他边上的盗贼闻言呆了一下,连忙在他耳边细语。
“什么?是他?”结巴听完之后,吓得连话都利索了,“你是常来寨子里和老大话的那个书生?”
“哈哈,哈哈,误会误会,”结巴忙将手中的兵器放下,“几位是冯先生的人?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得一家人,冯先生和我们寨主可是朋友,哪有为难你们的意思。”道歉的话得顺溜之极,连杨秀清都愣住了。
两年来冯云山在紫荆山中也有名气了,他会常在山中走动,和周边山寨都有些交情,和别人不同,冯云山经常挂在嘴边的话就是,天下穷苦之人同一家,盗贼也是为生活所迫,不然谁愿意过这日子?两年下来,倒是成了一些山寨的座上客。
“的们,把路让开,让车过去!”结巴大声喝道,众贼让出了条路,他又对杨秀清道:“今日的事情就别和冯先生讲了,不然回去寨主不得收拾我不可。”
杨秀清也识相:“今日没有事情啊,和朋友句话算什么事?”
“那就好,那就好。”结巴背后汗都出来了,两辆车顺利地通过,结巴还在后面朝他们不停地挥手。
奕忻心中吃惊,原来冯云山在紫荆山已经有了如此的影响力了!也难怪,不然太平天国起事时,哪有那么多兵力?看来此行一定要有所收获,不然到时候一旦烽火起,广东就要遭大劫了!
而就在他的车经过之时,众贼中有一个五短身材的人见到奕忻的样子,双目怒睁,攥紧了手中的刀具,仿佛恨不得要吃了他一般!
是他!老天有眼,竟然让我在这里见到他了!!哈哈哈哈哈,三哥,你在天有灵啊!他心中狂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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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道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