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永德走后,陆七整编了一下张永德留下的军力,淘汰了弱兵归乡,多余的将官归并其他军中为副将,得军十万,被淘汰的弱兵发给免税文书,回乡后可以抵消官府的部分税赋。
陆七整军中,向开封府上报了军情,说永德郡王本心没有背叛朝廷,只是因为与他怄气才走了歧途,如今已然归回朝廷,去了幽州抵御辽国。
等陆七的上书抵达开封府时,开封府已然事先知道了大名府发生的事情,陆七书给张永德的信文,也几乎是尽人皆知,张永德这一向陆天风低头,开封府上下多数人觉得,赵氏的宋国难以长久了。
在陆七上书抵达的次日,开封府发生一个让人意外,但又心知肚明的事情,大周太子向皇帝请求辞位,自言能力不足以担起大周江山,请皇帝另立贤能,大周皇帝准太子辞位,封郑王。
太子的辞位,等于宣告了大周皇帝禅让虞王之意,因为曹王成了济水伯,纪王不是了关陇大都督,皇帝其他的儿子更不可能做继承人,大臣们进宫劝皇帝不要让太子辞位,却是被王继恩挡驾,说皇帝陛下身体不适,不宜劳心,大臣们只好回了。
后苑暖亭内,郑王煕训泪流满面,跪在周皇帝近前哀泣,大周皇后坐在皇帝左侧,也是黯然垂泪,周皇帝神情淡然,明显有些倦怠。
“父皇,就算儿臣无能,父皇可以传位给熙谨呀,大周江山,怎么能够给了外人呢?”郑王哀痛哭诉,事实上根本不是他主动请辞,而是他的父皇直接宣告的。
“煕训,父皇问你,你自认为,你们兄弟的本事,有胜过张永德吗?”周皇帝轻语道。
郑王神情一僵,垂目无语,周皇帝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为愚蠢,张永德都向陆天风低头跪拜,你还有什么可委屈的。”
“父皇,儿臣是觉得,大周江山给了别人,愧对太祖在天之灵。”郑王苦楚道。
“就是愧对,也是朕愧对,朕若是不想你们兄弟惨遭杀戮,朕何须愧对。”周皇帝突的恼说,一张脸涌现了潮红,神情激动含厉。
郑王一看吓的忙俯首叩头,惶恐道:“父皇息怒,儿臣知错,儿臣知错。”
“训儿,你先退下。”皇后惊声吩咐,起身扶了周皇帝。
“是,儿臣告退。”郑王忙叩头回应,起身转去离开了暖亭。
“陛下平心,不要动气。”皇后惊惶道。
周皇帝眼神一黯,神情萎靡的后靠了大椅,过了一会儿,才虚弱道:“阿兰,朕做错了吗?”
“陛下,臣妾明白的,陛下一向刚强,是为了臣妾们和儿女们,才不得不委曲求全的。”皇后柔声道。
“你也看到了,张永德背叛了朕,朕是让陆天风有机会侵占了他的军力,但他若是比干之忠臣,就不会因为军力的损失而背叛了朕,说到底,他还是有着不甘为臣的野心,失去了军力他背叛朕,若是朕去了,煕训登基,他张永德必然会篡位,野心才是背叛的诱因,我们的儿子,没有能力驾驭了野心之臣,主弱臣强,臣会不甘屈居人下。”周皇帝轻语说道。
皇后点头,柔声道:“臣妾明白的,臣妾只是有些担心,陆天风能够容了煕训他们吗?”
“你放心吧,陆天风得了朕的正统,他只会善待你们的,因为他不必过于顾虑了朕的儿子会造反,朕传的位,煕训他们若是造反就是大逆不道,以后煕训他们不掌兵,就都能够做了富贵闲王,以后的陆天风,眼睛只会盯着手握重兵的军臣,他让张永德去了幽州,一是压制燕地的不稳,二就是制约定国公父子。”周皇帝温和道。
皇后点头,柔声道:“陆天风却是大胆,竟然让张永德率领本部军力去了幽州,他难道不担心张永德在幽州反了吗?”
“张永德的余生是不可能再反了,除非是陆天风死了,因为一个人想要成事,威望是非常重要的,陆天风怀柔的给张永德台阶下,放了张永德生路,又尊敬有加的重用,张永德若是不知趣的造反,肯定会众叛亲离,就像了赵匡义那种货色,根本拢不住太多的军心,军人骨子里都有义气血性,多数会鄙视阴谋算计的人物,什么是大奸之辈,就是指陆天风和赵匡胤,能够用堂堂正正的阳谋笼络军心,就是用了阴谋手段,也尽量的无迹可寻。”周皇帝轻语道。
皇后默然,周皇帝又轻语道:“正因为他们善用阳谋,才使得朕落入了败局,养虎成患。”
“陛下没有败的。”皇后柔声安慰。
周皇帝一笑,轻语:“朕是败了,但朕不是被赵匡胤和陆天风战败的,而是被自己战败的。”
皇后一怔,眼睛不解的看着皇帝,皇帝轻语:“是朕的治国有误,重武功,轻了文治,就像太医说的,一个人的内在若是阴阳失调,就会生病。”
皇后轻哦,皇帝又道:“武功壮力,文治拢心,陆天风之所以崛起西部,就是擅长文治拢心,陆天风称之为信仰,儒家的信仰能够使人尊师重礼,佛家的信仰能够使人万众一心,道家的信仰能够使人清静无为,民心归附则军心忠诚,民心怨弃则军心枭乱。”
皇后听不懂也点点头,迟疑一下,柔声道:“陛下若是有心传位给陆天风,那不如收他为义子,昭告天下。”
周皇帝摇头,道:“他如果做了朕的义子,那对煕训他们有害无利,陆天风成了朕的义子,那就会造成了事实上的皇储危机,也就是说煕训他们有了皇太弟的资格,那日后可能会引起了陆天风的不安。”
皇后轻哦点头,皇帝又道:“另外,我传位义子是父业子继,属于天经地义,父亲给儿子家业,就不会有了重恩的存在,而禅让,是朕对陆天风的恩赐,他陆天风就会背负了一个恩字。”
皇后明白点头,皇帝又道:“以后,一定要约束好了子孙的言行,不要以皇族自居,让子孙多读书,少习武。”
皇后默然点头,皇帝又道:“朕说的少习武,非是禁武,而是要以习文为主流,这天下的事情变化无常,一味的让后代趋向文弱,也非福事。”
皇后点头,周皇帝轻吁口气,眼睛半睁的望着亭外,皇后却柔声道:“陛下,臣妾觉得,对熙让是不是贬的狠了,不如恢复曹王之封吧。”
周皇帝摇头,轻语:“阿兰,朕说实话你听着,熙让若是还为了曹王,他会成为了一大祸害,会害的你们被诛杀,熙让无德无能,偏又自以为有帝王之能,他在河西的时候,毫无避讳之心的入居行宫,更是急功近利,贪婪女色,赵匡胤在江南使人给他女人,他却是愚蠢的认为是军将的巴结,若是熙让还为曹王,日后就会成为一些枭臣利用的傀儡,他太容易上当,别人只要给了他诱饵,他就会不顾一切的咬钩。”
皇后惊凛点头,周皇帝又苦笑道:“洛阳之事,是朕彻底对熙让失了望,也彻底死心的放弃了让儿子继位,煕训过于文弱,也缺乏帝王应该具有的智慧,不说陆天风,就是张永德他都驾驭不了,最后只能成为了汉献帝那样的傀儡,若是那种后果,还不如做了富贵闲王。”
皇后点头,周皇帝轻吁口气,轻语:“等陆天风与赵匡胤决出了胜负,朕就迁都长安城,禅位给陆天风。”
皇后一怔,道:“陛下想去长安禅让?”
周皇帝点头,轻语:“这开封府的皇宫,朕不愿给了陆天风,你身为长辈居住,他不能说什么,日子久了,也就能够世代传下去了。”
皇后点头,柔声道:“陛下养神吧。”
皇帝点头,闭上了眼睛,只是面容,隐约有着苦涩。(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