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话说陈登先从吕蒙的围剿中逃脱,又从蒋钦的堵截中生还,一时夜sè虽黑,竟有了天地人生一大白的错觉。
他不知道自己的宗族兄弟因为堵截蒋钦而已经命丧黄泉,只知道自己接连躲避了吕蒙和蒋钦的追杀,生还的希望大大增加。
然而好梦刚刚上头,一声惊天动地般的声音就响了起来。在路旁的草丛中哗啦就站起了一片人,为首一人jīng壮刚猛,正是周泰。
周泰站在原地,冷笑一声:“陈登小儿,还不下马引颈受戮,非要爷爷亲手杀你不成?”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一般在陈登的耳后响起,吓得他面如土sè。周泰的名号陈登听说过。当初孙策攻打广陵的时候,先锋就是孙权,而当时的周泰就是孙权的手下。当年陈登设计,大破孙权的先锋军,险些生擒孙权,全靠周泰忠勇无敌,才得以保全的孙权的xìng命。
今天再度遇见周泰,形势与当初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让陈登慨叹唏嘘的同时,也是惊慌错愕。当初随自己出城的四千士卒,如今仅仅剩下了这几百人,可谓是陈登一生中都未曾经历过的败仗。
一时间陈登有些后悔,早知道会有这样的结局,还不如当初就带领着那四千士卒跟吕蒙的铁甲军真刀真枪的干上一仗,杀一个不陪,杀两个就赚!可是这一路跑来,不仅没有消耗敌方的势力,反而更加鼓舞了他们的信心。
就在陈登心灰意冷,以为必死无疑的时候,竟然有一个忠心的小校拍马而来,一脸急切的拱手道:“将军,属下愿殊死抵挡来敌,您快快整点人马离开吧!”
听到这话,陈登眉头一挑,细细看去才见这是他从东城带来的旧臣,已经跟随了自己多年,当下感慨涕零的一抱拳:“那……多谢了!”
这种关头,陈登再也不敢迟疑,双腿狠狠的一踢马腹。战马吃痛不已,一声长鸣便飞奔而去。难耐周泰只能望着他策马而逃却无能为力。
合肥城的东门外已经是漆黑一片,只有城门上的几位巡视的士兵掌着火把,四处巡弋。看着这高大的城门,陈登的激动的眼泪差点就流了出来。
这合肥城本是一座小县城,城池也很普通。可是当刘馥被曹cāo表奏为扬州刺史后,他认为合肥一地有着至关重要的地理位置,便着重修建。而且刘馥此人颇有才干,孤身一人来赴任,短短几个月就安抚了整个江淮地区。
只可惜孙翊的突然袭击,完全打乱了他的整顿江淮的计划。
此时的刘馥正在合肥城中,而成功突围的陈登看着自己周围不足百余士兵,一时悲怆莫名、伤感不已,真不知道该如何去面对这个扬州刺史。
出城时带着四千大军杀气腾腾,回来的时候身边却只剩下了百余残兵,失魂落魄。这样巨大的反差,让陈登一时自刎以谢天下的心都有了。只是想到东城的家眷还人没有照料,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乃东城太守陈登,速速开门!”陈登大喊一声,有些急切,也有些哀伤。
“哈哈!何妨鼠辈,胆敢冒充我陈将军?”城门上的士兵显然不信。
陈登没有说话,手下的士兵们却是不满意了,老子刚从敌方的阵营中死里逃生,哪里能受你这样的鸟气?当即就破口大骂。
那守城的士兵便让陈登走上前来细细观察一下。陈登心中那个气啊,他哪里受过这样的屈辱,竟然让几个守城的小卒品头论足、耀武扬威,气得他浑身都在发抖。
城门上的士卒啧啧的嘀咕了一会儿,才惊讶的道:“果然是陈将军,出城时不是威风凛凛,怎么回来了竟然如此落魄?”
“哪里这么多废话,赶紧开城门!”陈登气的吹胡子瞪眼,生怕后面的敌军又追了上来,只好压抑住了心头的怒火,不住的催促着。
吱吱呀呀的声音持续了很久,这厚重的城门终于被渐渐的打开,陈登回头一看,远远处已经出现了零星的火把,肯定是后方的追敌。当下也不犹豫,赶紧带领手下的残兵往城里跑去。
然而一进了城没走出多远,陈登就敏锐的察觉到了一丝不同,这城中的士兵……竟然是这样的陌生!
“不好!”陈登眼珠子一转,就知道发生了大事情,这合肥城……已经沦陷了!
“快撤!”陈登高喊一声,赶紧调转马头,想要趁着城门未关,赶紧反身出去。可是刚一转头,就见到了一个坐骑乌骓马,手握寒光乍闪大杀刀的将领挡在了他的前面,正是魏延。
陆陆续续的前后左右又先后出现了几百人,完全把陈登给围困在其中。其中有一部分身着铮亮的铁甲,也有一部分身着黄绿sè的迷彩衣,不过相同的是,他们眼神中的那种戏谑和不屑。
只见众军士中闪开了一条路,一位眉星目朗、俊俏英武、跨.坐白马、手握星月大刀的少年武将健步而来,正是徐盛。他策马来到了魏延的身边,看着陈登这个阶下囚,一脸讥笑的道:“本将军乃大汉吴侯的结拜三弟徐盛!”
陈登讶然失声道:“你……你们是如何入城?”
徐盛和魏延对视了一眼,一阵得意的哈哈大笑。徐盛朗声道:“你这无知小儿,只知倾巢而出建功心切,却不知后方空虚,正好乘虚而入?”
魏延也连连摇头道:“世人皆称陈登如何人才,今rì一观,不过也一莽夫耳。出城一战毫无半点见数不说,还把这合肥一城拱手让人,实在是笑话!”
陈登不可思议的道:“不……不可能!城中有刘扬州坐镇,断然不可能让你们破城而入!”
“刘馥?”徐盛冷冷一笑,讪讪的道:“一介文人,懂什么守城要领?仓促之下,恐怕还没出府,这城就已被我破了吧!”
“哈哈!”城内一千多将士同时放声大笑,震得城内的百姓都闭门不出,甚至都没一人敢竖起耳朵倾听。
魏延摆了摆手,笑声顿时戛然而止。他大声道:“好了,吕都督、蒋将军、周将军想必马上也要进城了,赶紧清扫一下战场,迎接吕都督!”
魏延这命令下完,一千多士卒都愣在了那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清理战场是什么意思?你不说明白点,我们怎么行动啊?
徐盛好像看出了点苗头,哈哈大笑道:“除了那个姓陈的,其他的废物都给我宰了喂狗!”
士兵们这才蜂拥而上,惨叫声甚至让全城的百姓都彻夜难眠。好在对方才不过百人,顷刻之间就打扫完毕。
刘馥把这扬州的治所由历阳改为了合肥,使得这刺史府就在合肥城中。
此时这刺史府的大厅中,主位上坐着吕蒙,左右两边依次是周泰、蒋钦、徐盛、魏延等几位江东将领。
而堂下却是跪着两人,刘馥和陈登。陈登被五花大绑,而刘馥却并没有受到任何的虐待,甚至连头发都打理的整整齐齐。
吕蒙一袭便装,半眯着眼睛,轻饮着茶,有意无意的道:“本督受我家主公之命来取合肥,六月中旬发兵,七月初围城,直至此时八月中旬破城,历时足有两月。刺史大人,你以为我江东军战力如何啊?”
刘馥没有亲眼见到江东军的作战情况,当他从府中听到有敌军攻城的时候,敌人已经进入府中,把他擒拿。所以不好作答。
倒是陈登一五一十的道:“今非昔比!”
“哈哈!”吕蒙当然明白陈登这句话的含义。也是,当初他三番五次打退孙策的进攻,是何等的英雄?只是这次守卫合肥,竟然让吕蒙大军在死两人,重伤五人,轻伤二十八人的情况下攻破城池,简直对他来说就是个奇耻大辱。更有甚者,那铁甲军的将士,甚至连一个受伤的人都没有!
听到吕蒙这样肆无忌惮的大笑,陈登羞愧的恨不得找个地缝就钻进去。他现在才觉得,他自始至终都是错的!
他不该带兵来驰援合肥;不该受不得诱惑主动出击;不该在受到埋伏的情况下埋头就跑;不该逃跑却不回徐州,而是逃回了合肥……
这是一场没有交锋的胜利,一种足以载入史册的完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