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翊换上了一席青衣小帽的下人服饰,再加上他有意装扮,收敛了jīng芒的眼神,躬着腰走在大街上,丝毫不能引起别人的注意。
张府门前,他终于停下了脚步,一手拎着一个大盒子,一手轻轻的叩门。
因为张昭xìng子淡薄,不喜欢府邸太过奢华,而且府中的下人也不是太多。开门的是这张府的老管家,孙翊曾经跟张昭学习的时候跟他有过不少的交流,彼此也算是熟悉。
这老管家一生跟随张昭,为人低调谦卑,甚得张昭的信任。虽然过了半年,经历了这么多的大小事情,孙翊的形象发生了不少的变化。可是这老管家一生为张昭看门,可谓是慧眼如炬,虽然一开始看孙翊的眼神有些茫然,但是也就是片刻,就转变成了那种jīng芒的振奋。
“你好,我找张先生。”孙翊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了一个微笑,向着这老管家抱拳道。
“好好好!”老管家见人一向是面如止水的平静,可是见到孙翊后,竟然也激动的连说了三个“好”字!
而且他并没有向往常接见客人一样让孙翊先在门外等一会儿,再去给张昭通报一声。而是径直引着孙翊进了大门,通过前院,到了张昭的书房。
“老……老爷,三……三将军来了!”这老管家躬着身子神sè激动的施礼道。
“谁?三将军?”张昭正在查看这江东此时的钱粮账目,听到管家这句话,不禁眉头一皱,茫然问道。
因为他公务繁忙,根本就没有抬头去看上一眼,而是继续把所有的jīng力都放在了账册上。
“先生,孙翊……回来了!”孙翊声音不卑不亢,身子却弯了下去,鞠躬接近九十度。
“叔弼?”张昭顿时失声,手中的账册也“吧嗒”一声落在了桌子上。抬头一看,果然正是孙翊,正一脸微笑的看着自己,顿时一愣,久久难语。
孙翊走进了房间中,管家知趣的退开,并反手把门关好。
“先生,孙翊出行半年,经历了太多的波折,太多的坎坷,好在,我终于回来了!”孙翊走到了张昭的身边,跪坐在他的身边。脸上虽然很平静,但是眼睛中却是闪动着某种激动的情愫。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张昭伸手搭在了孙翊的肩膀上,轻轻的拍了拍,赞叹道:“不错,不错!比以前更壮实,更成熟了!”
孙翊微微一笑,轻声道:“先生看起来也健壮了许多。”
张昭低头摆了摆手,叹了口气,有些自嘲的道:“前段时间都传言说你……哎,好在今天终于又见到你了!”
“说我战死沙场了吗?”孙翊整理了一下衣襟,苦涩的道:“若说这段历程,当真是苦不堪言!好在,如今也算是大有成效。”
“这话何意?”张昭显得很好奇。
“同室cāo戈,相煎何急!”孙翊仰天一叹。
“什么?”张昭震惊的身子不禁猛地一颤,本来是正襟危坐的形象,忽然就变得有些扭歪。
“我江东如此太平,各地山贼乱匪也早已平定,如何会出现刺客?而且我大哥要去上方山上狩猎,必定是jīng兵守卫。若是没有人背后导轨,那刺客如何会突破那重重的防御,到山上进行刺杀?”
孙翊越说情绪显得越激动,到最后,甚至有些声嘶力竭。
“不可能!”张昭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仲谋与你一样,也算是我的门生。虽然他素有雄心壮志,胸怀天下,但是也断然做不出那伤天害理的事来!”
孙翊无奈的叹气道:“先生如何不信?若不是学生福大命大,恐怕就真如传言所说,命丧彭泽了……想必先生也一定知道,当初援助彭泽的先锋大将是谁吧?”
张昭颓然失sè,好像整个身子都垮了一样,失魂落魄的差点仰倒在地,口中喃喃失语:“不可能……不会的……他怎么敢这样?”
孙翊知道孙权和他一样,年少的时候也曾经拜师张昭,使得张昭在乎师生情谊,不愿意相信这件事。但是他也知道,虽然他不愿意相信这件事,可是在他的心里,一定是清清楚楚的明白。
孙翊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有意无意的说:“想必先生也知道,我大哥因为于吉的事而大怒,使得伤口再度崩裂,情况不妙。根据数位神医的推断,xìng命……恐怕不保。”
“恩。”张昭显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消息,并没有显得太过惊讶。只是神sè间却流露出了说不出的伤感。
孙翊喟然一叹,唏嘘道:“可叹大哥费劲数年的心血,终于打拼出了我江东六郡的大好局面,没有想到竟然落到个如此局面,当真是痛心疾首!也不知道谁还能接手掌管这江东大局。”
“恩?”听到这话,张昭的两条已经有些发白的眉头霍然一挑,好像是终于恍然大悟了一样,若有深意的看了孙翊一眼,长长的呼了一口气,点头道:“这……才是你今天来的目的吧……”
被他看明来意,孙翊也不藏着掖着,郑重其事的点了点头,肃容道:“先生认为,何人接手这江东大局最合适?先生乃是江东文臣之首,谁能得到你的拥戴,可以说就已经有了大半的希望。”
张昭的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孙翊看了好久。孙翊也不说话,就静静的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言语,面sè平静,眼神也是澄澈如水。
过了好长时间,张昭才清咳了一阵,眯着眼睛捋着胡须道:“当初在彭泽你受难,可见仲谋的谋略要胜过你一筹。若是真为江东的大局着想,他……的确是个上佳的人选。”
“噗嗤!”孙翊忽然笑了,而且嘴角上还流出了一丝轻蔑。
“恩?”张昭显然对于孙翊这有些无礼的笑容有些不悦,不由自主的皱起了眉头。
孙翊长长的吸了一口气,挺起了胸膛,那气势就好像豪情万丈一般,慨然道:“先生,若论谋略……呵呵,如果我说,彭泽的局势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不知先生你信不信?”
张昭没有摇头,也没有点头,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孙翊。
孙翊站起身来,背着手在这偌大的书房中一边踱步,一边有条不紊的道:“在彭泽,孙翊受难身死,消息传遍了江东各地,甚至连江夏都得到了这个消息。
然而就在黄祖等人放下防备之心的这个时候,江夏却出现了一个自称是淮yīn侯之后的少年,自称韩铎。他孤身一人身在江夏,得到了黄祖的儿子黄shè的重视,却开始了一段惊天的布局。
他利用黄shè的狂傲和野心,致使他们父子反目;他利用江夏军中个大将的离心离德,衍生了一场江夏的内乱;他利用了一场鸿门宴,杀了两个江夏最重要的人!
先生知道这个韩铎是谁吗?先生知道他杀的这两个江夏最重要的人是谁吗?”
孙翊的眼神凌厉有神,颇有几分睥睨八方架势。
然而对于孙翊的这两个问题,张昭敢想它的答案,却不敢说出口来。然而即便如此,震惊的他嘴角都有些抽搐,颤声道:“谁?都是谁?”
孙翊没有急着回答问题,而是把那个盒子拿到了张昭的面前,并没有打开。见张昭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这个盒子上的时候,他才慢腾腾的道:“这里……是黄祖和黄shè的首级!”
“什么?”
自从孙翊来到书房中,张昭一直坐在地上,虽然有时候因为惊讶,身体有些晃动,可是屁股却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地面。可是此时听到这句话,顿时大惊,一下子就跳了起来。
他没有见过黄祖和黄shè的样子,所以并没有打开这盒子。可是他知道,既然孙翊敢把这盒子拿过来,而且说出了这样惊世骇俗的话,就一定是完成了这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你……你真的借着假死的这段时间,成功抵达江夏装扮成淮yīn侯的后人,杀了黄祖和黄shè?”张昭的声音颤颤悠悠,好像他一生都没有如此震惊过。
“难道先生不信吗?”孙翊低头笑了笑,轻声问道:“先生,我想问一下,在这谋略上,学生比之苏秦、张仪有所不如吗?”
“你……真想成为这江东之主?”张昭的眼睛睁大,一本正经的看着孙翊。
孙翊豪情万丈的的道:“大哥的基业,交给别人,我如何放心?”
张昭摸着下巴点了点头,也在这房间中踱步了半晌,良久才道:“有我在,你可得到江东文臣的支持。只不过这样权位的交割,文臣在其中占的作用远不如武将的大。”
得到了张昭的支持,孙翊内心一阵狂喜,就好像蓄势已久的火山马上就要喷发一样。不过他的表情却是表现的很平静,微笑道:“先生放心就好。此次出行半年,学生绝非仅仅做了杀黄祖这件小事。如果不出所料,中护军周公瑾……已经带兵赶往吴县了。”
“什么?公瑾带兵来了?”张昭再一次震惊了,那一缕胡须都颤颤抖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