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手段……哼!”徐盛瞧向朱然的眼神第一次出现了鄙视和不屑。
朱然轻轻一笑:“难不成在你心中,我朱然就是这种无情无义的yīn险小人?”
徐盛冷笑一声,撇嘴道:“你这动作,当真是小人所为!”
出乎意料的是,朱然竟然露出了几分欣然的笑容,轻笑道:“你知道这是小人的举动就好。我想问你,战场之上,你碰到的难道都是英雄吗?”
徐盛神sè一震,不解道:“你什么意思?”
朱然徐徐的道:“战场之上,刀剑无眼。一味的勇往拼杀固然解气,但这绝对不是为将的根本!无论什么事,即便是有主公的命令,有军师的计策,为将者也要有临机应变的能力,要多多思考!
有句话说的好,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就比如现在,你我交手,我败了是不假,但是结果想必你也知道,只要我微微一用力,死的那个人不是战败的我,而是战胜的你!文向啊,以后无论什么事,都要多多动脑啊……”
徐盛顿时心惊,面sè大变,看向朱然的眼神有着说不出的意味。
朱然轻轻地叹了口气。
不知道从何时开始,他的面sè渐渐显得苍白,好像有点有气无力,虚弱的道:“那把星月大刀,是我当初跟着孙翊一同闯江东的时候在会稽打造的。本想带着他纵横天下,为叔弼建功立业。可是现在不行了,文向……你能拿着这把刀,完成我未完成的使命好吗?”
徐盛抬起头,看了一眼那还插在石壁上的星月大刀,上面隐隐刻着星星和月亮的纹痕,就如夜晚的太空。只是他默然无语,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唔……”忽然徐盛听到了一声痛苦的呻吟,低下头来,竟见朱然红着眼睛,嘴角已经有一丝血液流出。
徐盛大惊,向下一看,竟见他的那把佩剑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插进了他自己的腹中,此时身下已经是一滩血水!
“义封,你!”徐盛顿时明白了朱然的良苦用心,几乎就是瞬间,虎目中热泪盈眶,魁梧的身躯都不禁隐隐的颤抖。
朱然嘴角露出了一个笑容,用尽全身力气指着那把星月大刀,痛苦的低声道:“那刀……”
徐盛连连点头,怆然道:“义封你放心就好,我一定我拿着这把星月大刀,披荆斩棘,纵横天下,让你的宝刀遍足四海,让你的英魂跟随我的身影来威震八方!”
朱然的气息已经越来越弱,身体的体温也越来越低,在这晚风之下,他不禁打了个冷颤,嘴唇都有些泛白,却露出了一个欣然的神sè。
“我知道我做错了很多事……但是我……没有做过一件……对不起咱们兄弟间的事……”
这句话说的断断续续、有气无力。最后甚至徐盛要把耳朵靠在他的嘴边才能够听清他在说些什么。而当他抬起头的时候,却见朱然已经闭上了眼睛。
这竟是他短暂的一生,所说的最后一句话。
虽然他没有明说这“兄弟”两个字指的是什么,但是徐盛知道,他代表这孙翊、陆逊、朱然、徐盛他们四人。
两股热泪再也控制不住,滑过了徐盛的脸庞。谁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英雄已死,而这胸襟气魄,却让人荡气回肠。
……
……
蒋钦的军帐内,孙翊和文小白藏在一边的角落里苦苦等待。过了好久,终于感觉到有人进来。只不过在没有得到确认之前,孙翊还是不敢冒然出现。
“叔弼,你在吗?”这声音中流露出来了掩饰不住的激动,甚至有种不可思议的微微颤抖。
虽然没有见到人,但是孙翊也能够确定,这是中护军周瑜的声音。
孙翊长呼了一口气,渐渐的走了出来。
“公瑾……”孙翊面带着笑容,脚步轻缓。
周瑜大喜道:“我就说,那个机智灵敏、智谋百出的孙叔弼怎么可能会命丧柴桑?今rì一见,如隔三秋啊!”
孙翊轻笑道:“当时的确是凶多吉少,好在此时终于返回了我江东之地。”
“返回了江东?”周瑜一愣,跟孙翊几人一同坐好之后,不解的问道:“这段时间你去哪了?怎么一点消息都没有听说。”
孙翊低着头没有说话,只是给身旁的文小白做了一个手势。文小白还算机灵,顿时明白过来了孙翊的意思,赶紧拿出来了那两个随身携带的盒子,站起身来放到了帐zhōng yāng,打开了盒子。
因为坐姿视线受阻,所以周瑜和蒋钦都站起身来观看。然而看到这两个盒子里的东西的时候,顿时面sè大变,好像是白天见到鬼了一样,震惊的嗔目结舌。
盒子里是两个人头,黄祖和黄shè。
周瑜和蒋钦两人常年和江夏对峙,当然认识这两人。可是此时他们多年的宿敌竟然首级在这,震惊的甚至连那股高兴劲都忘记了。
见到他们二人的这副目瞪口呆,久久不语的样子之后,孙翊才清了清嗓子,慢条斯理的道:“当rì受到恶人追杀,无奈之下逃亡了江夏。好在呆在江夏几个月,还算是没有虚度光yīn,完成了这两件小事。”
“小事?”周瑜猛地摇了摇头,一本正经的道:“这可不是件小事。我等与江夏对峙数年,虽常有胜迹,但也是根本无法损伤江夏的元气。
如今这两人一死,江夏定然是乱成一团,若是此时出兵江夏,则可一举平定江夏郡,建立不世功勋啊!”
周瑜越说,越是显得激动。说来也是,周瑜素有雄心壮志,可是这小小的江夏郡就阻挡了他几年征战天下的时间,如何能够不让他恼火莫名?
一语说完,周瑜觉得还未尽兴,继续道:“我这就去通令全军,枕戈待发,进攻江夏!”他这话说得气势十足,豪气冲天,颇有几分豪杰的凌云之志。
不过听到这话,孙翊却皱起了眉头,轻声道:“公瑾……依我看,此时不是进攻江夏的最有利时机。”
“此话何意?”周瑜一愣,一脸茫然的看着孙翊。
孙翊摸了摸下巴,徐徐道:“黄祖、黄shè既死,江夏已是案上鱼肉,早晚都是我们的盘中餐,不必急于一时。而公瑾可知,当初是谁意图杀害我吗?”
周瑜眉间一挑,脱口道:“不是那刘勋大军吗?这件事我江东可是人所共知啊。”
孙翊轻笑的摇了摇头,头转向了蒋钦,淡淡的道:“公奕应该知道吧……不妨你便给公瑾说说这其中的蹊跷事。”
蒋钦的脸上却露出了几分为难的神sè,唯唯诺诺的不知道该从何处说起。
周瑜有些急了,迫不及待的道:“公奕,有什么话,你快快说来!”
蒋钦无奈,只好一五一十的慢慢讲起:“当初孙将军大破邓龙,来到我柴桑。我见他眉宇间英气非凡,眼角中粒粒有光,一看便是当世英雄。而那周幼平自幼便与我交好,可以说是手足之情。
在给他的书信中,便坦然告诉了他我对于孙将军的一些看法。哪里想到就因为这简单的一封信件,竟然是救了孙将军一命!”
周瑜越听越是迷惑,这是哪跟哪啊?怎么又扯到了周泰?
见到周瑜神sè焦急,蒋钦只好继续道:“那一rì二将军孙权派大军进攻彭泽的刘勋大军,大胜。而逃走的孙将军……刚好被周幼平所追击……”
这可以说是江东最顶层的内斗,蒋钦虽然很清楚的知道彭泽那件事的前因后果,但是他地位低微,实在是不好明说,只能点到为止。
不过周瑜何等人物,只需要通过这蒋钦的几句只言片语和他那唯唯诺诺的表情就已经分析出来了事情的真相,不禁讶然失声:“难不成……是二将军仲谋追杀你?”
孙翊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周瑜不解的问道:“你们可是亲兄弟啊,他怎么会丧心病狂的想要杀你?”
孙翊还是没有回答,而是反问了一句:“难道我江东的头号将领,中护军周都督都看不出来他的用心吗?”
被孙翊一捧,周瑜神sè有些尴尬。虽然平rì里这样的溜须拍马简直多如牛毛,可是这孙翊的身份太特殊,让他有些受宠若惊。
不过这并不能影响到他的思考,他沉吟片刻,喃喃自语道:“他敢冒着天下之大不违而杀你,肯定是因为你阻挠了他巨大的利益!可是你的存在,限制了他什么样的利益呢?”
周瑜越想越是心惊,以至于最后一脸的铁青,嘴角都气的不停地颤抖,不可思议的瞅着孙翊,失声道:“难不成……他想……篡位?”
孙翊面sè不变,依旧是那种沉静如水,轻声道:“这一点,难道公瑾还有所怀疑吗?你跟那贼人相处的时间也应该不短,应该知道他是那种野心勃勃,不甘居于人后的xìng子。更是心狠手辣,杀伐果断。”
“都督,孙将军此言……完全在理啊……”蒋钦本想着在一旁静静坐着,不想插嘴。然而此时也是耐不住xìng子开口。
周瑜面sèyīn沉凝重,眼睛发直,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良久之后,才听他肃穆的道:“叔弼,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办?”